听见动静,他连眼珠都没错一下,边专注打字,边道:“晚修的时候助教给你们讲过校规了?”
“讲完了。”西法一点都不见外,很随便地靠坐在书桌边缘,垂眸,一瞬不瞬地看自家老师的眉眼。
“那好,”苏逝川说,“第三大项的第十五条是什么?”
西法一愣,心说这谁能记得?然后忙翻出笔记,查找到对应条目,逐字逐句地读道:“在校、且非特殊庆典期间,军校生必须严格遵守宵禁安排,禁止在熄灯后擅离——”
条目没读完,“宿舍”一词被生生卡在喉咙里,三殿下有些心虚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合上笔记本搁在书桌上,往不碍事的地方推了推。
“刚教完的东西就有人没记住,看来是阿宁做事太敷衍了,明天罚他。”敲完最后一个月的计划,苏逝川保存文档,顺带着抬眸扫了西法一眼,“快十点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西法:“……”
这话说得太正经了,仿佛下午那个隐晦不清的笑意是他眼花产生的错觉……
三殿下张了张嘴,感觉以眼下的氛围,他脑内那个想法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心里还是非常莫名其妙的。
什么情况?这教官真的只是单纯的跟他约了一炮,然后就……没下文了?
见对方不说话,苏逝川在心底笑了一下,表面上那是那副清冷而正派的模样,将训练安排发给阿宁,然后关了光脑从容起身。
两人一个直立一个靠坐,从这角度苏逝川的视线比西法要高了不少,看上去那种漫不经心却又游刃有余的气场更强,也更让人想对这道貌岸然的美人做点什么。
视线下移滑至领口,西法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喉结滚动,舌尖难耐舔舐过干燥的唇缝。
苏逝川假意没看见过这个小动作,注视着西法的眼睛,好整以暇道:“你刚来对环境还不熟悉,用不用我——”
那个“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声音戛然而止,苏逝川只感觉后腰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得向前一个踉跄,生生撞进了对方怀里。
少将大人眸底的讶异稍纵即逝,这小混蛋竟然还想用强的?
并不害怕事后被暴打的三殿下铁了心不再废话,躬身改搂苏逝川双腿,干脆利索地把人往肩上一扛,快步走向卧室最里面的那张床。
军校生制服配有金属肩章,质地很硬,顶进腹部的瞬间,少将大人不禁皱了皱眉,认真思索了一番要不要就地把这个以下犯上、意图对教官不轨的混蛋撂倒在地上,顺便再狠狠教训一顿。
然而卧室面积有限,从书桌到床的距离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于是尚没做出决定的苏逝川反而是先被人撂倒在了床上。
顶灯明亮的白光有些刺眼,苏逝川不舒服地避开视线,曲肘正要撑起身子,西法却先一步脱去制服外套,踢膝顶进苏逝川的两腿之间,栖身而上,手掌垫在对方脑后,手指插进发间,扣紧同时略显粗暴地用力一扯。
苏逝川眉心拧紧,被迫抬起下颚,他垂眸看向西法。
那双幽暗的眸底笑意熄灭,冷得形如深不可测的深渊,他没有说话,只一个眼神,沉默中冰冷的压迫感仿佛集聚成刃,无声无息地横在了颈前。
而西法却无动于衷,只是不错目地盯着他看。
这种近身压制的体位仿佛带着不可描摹的蛊惑意味,极具欺骗性的居高临下,仿若一场压倒性的征服,将原本的猎食者困于身下,让人贪心地去渴望,渴望看到不安于压制的蛇蝎美人去进行最后的困兽之斗。
维持着钳制的姿势,西法空闲的那只手从苏逝川敞开的领口探入,大肆抚摸过胸前滑腻的肌肤,熟练揉捏起略微硬起的部位,痞笑着玩味道:“老师,你看起来似乎想要杀了我?”
“还不至于。”苏逝川也不挣扎,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很想知道三殿下今晚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做这事的?”
西法低下头,舌尖轻舔过苏逝川微微张启的唇,就着唇瓣斯磨的狎昵距离回答:“别说得那么庸俗,我只是听了老师的话,来你这里盗取秘密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被封缄在了唇齿间,随舌的探入噤声了。
苏逝川微带讶异地睁大眼睛,极近距离注视着西法近在咫尺的脸,几秒后,他妥协一般伸手搂住西法的后颈,回应了那个吻。
感觉到对方放松下来,西法动情似的心下一颤,像是终于在那种不确定的关系中找到了一块浮板,尽管还不够踏实,但总归可以落脚,不至于继续做那个被引诱、被戏弄的溺水者。
他终于得到满足,终于确定那抹笑容的深意是针对他西法·特兰泽一个人的。
很奇怪,明明没有深入去了解,却偏偏有种久违了的熟稔感。
一吻结束,两人并没有继续深入,西法松开苏逝川,顺势翻倒砸一边,跟他并排躺着。
“老师,你跟我说实话,那天是不是故意勾搭我的?”西法打开手臂,抬起苏逝川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肩上。
苏逝川拿他没辙,床就那么大,不配合还不如直接把人踹下去,索性从了,迟疑几秒,纠正道:“专业一些应该描述成‘诱导目标接近’,不过也不完全是,毕竟我没有刻意做什么,本质还是殿下你自己过来的。”
闻言,西法对着天花板忍不住笑了,过了很久,才说:“没办法,我那时候跟朋友打赌,动机不纯,进门以后第一眼就看见你了——一眼认定,也懒得再看别人。”
苏逝川也笑了:“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句‘荣幸之至’?”
西法没有回答,侧头去看苏逝川的眼睛,忽然很认真地问:“老师,我今晚可以留下么?”
“明天开始训练,”苏逝川淡淡道,“留下也不能做别的。”
西法哑然失笑,不满抗议:“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苏逝川斜睨了他一眼:“我是对自己的训练安排有信心,不想让你劳累过度。”
“那……”三殿下一本正经地讨价还价,“蹭蹭不进去呢?”
苏逝川简直要被这种提议气笑了,但还是故作严肃地指出:“通常来说,未经历过专业训练的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有相应的肢体语言。”他起身扯过被子,毫不客气地按在西法脸上,逐字逐句道,“殿下暴露的点,未免也太多了!”
被糊了一脸被子的三殿下愣了两秒,倏而玩心大起,反过来扑倒苏逝川,两人登时滚做一团,压得床垫“吱呀”作响。
与此同时,客厅里好不容易入睡的十七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支棱起耳朵听里屋传来的诡异声响。
紧接着,单纯的智能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狗脸一红,立马跳下沙发,四肢并用地跑到窗前,伸爪扒拉开半扇窗子,拧身拟态成黑鸟,扑棱着翅膀出走避嫌去了。
卧室里,苏逝川放水,西法难得偷袭成功,用被子把人卷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关灯上床,长手长脚一横,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搂紧:“老师,”西法挨着他耳侧,嗓音轻缓低沉,听起来难得正经,还隐隐透着股乖顺的味道,“你今天说你护短,是真的?”
温热的鼻息拂过耳廓,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即使隔着层棉被,苏逝川也依然能感受到身后那具年轻肉体所蕴含的力度和温度。
他几乎是顺从地蜷起身子,将自己交付到那个久违了的怀抱里,借助黑暗的掩饰松弛下来,听着他的心跳,眼眶不自觉地湿了。
“是。”苏逝川轻声回应,“不然早把你这个违反宵禁条例的小混蛋赶出去了。”
“你不舍得,我看得出来。”西法合上眼睛,声音弱得如同呓语,“明天我能再过来么?”
“明天不行,”苏逝川说,“我有事,可能要出去。”
西法太困了,无暇去思考教官执教期间为什么会有事外出,而是又问:“那后天?”
“看你本事。”赶在他再次开口前,苏逝川侧过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安抚道,“睡吧。”
西法含糊着“唔”了一声,下巴抵下被子边,他埋首咬住苏逝川的肩膀,唇齿并用,似是贪婪地舔吻吮吸起来。
那力道不重,齿缝摩擦带着股湿润的痒意,苏逝川没有拒绝,而是深深缓了口气,强迫悸动的心跳平复下来。他伸手摸入枕下,缓缓抽出那枚指针停跳的怀表,拇指一顶,掀开表盖。
战损造成的污迹和划伤正在系统修复下逐步自愈,表盘复现出银亮的色泽。
或许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在经历过五十年时光回溯,静止了一月有余的机甲玄凰终于有了反应——怀表纤细的秒针轻轻颤动,推动时间向前,那个铭记战亡的时刻再度复苏,一秒一秒,滑向下一个凹陷的刻度。
黑暗中,他背对西法,终于是泪流满面了。
一夜无梦,过去三天在林子里没敢合眼,西法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翌日清早,意识彻底转醒前,他胡乱在床上摸了一把。
注意到旁边空了,西法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昨晚卷住苏逝川的被子现在平平整整地盖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