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的是,北荻两任国师争权,新国师打败了老国师成为新一任的北荻国师,然而老国师拥趸者众多,虽然战败让出了国师之位,却带着他的一批人离开了北荻,时不时就要给新国师制造点麻烦。
内忧外患之下,北荻只好投降,割地赔款示好,大虞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
大军归朝当天,京城所有的人都出来迎接,场面蔚为壮观。
裴淼并列在顾祁言身边,站在皇城上,和庆隆帝一起迎接凯旋的大军。
太阳升到最高处时,从城门外浩浩荡荡地走进一队人马,带头的是萧元帅,他骑在汗血宝马上,一身铁甲戎装,气势威武,他脸上的神情虽然严肃,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落后他一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俊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骑在马上英姿勃发。
裴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如果他没记错,这个马上的少年就是三皇子顾祁明。没想到短短五年时间,曾经那个中二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有勇有谋、风度翩翩的少年将军。
当晚,庆隆帝在宫中大宴群臣。
萧元帅和三皇子作为功臣,宴会上坐在了主位。
三皇子随军五年,如今得胜归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年轻的脸庞上尽是意气风发。
萧贵妃难得有了笑模样,和皇后贴着轻声地说着话,庆隆帝则在论功行赏,点到三皇子时,他放缓了神情,道:“皇儿这次立下大功,朕理应封赏,金银珠宝朕也拿不出手,要不封你个秦王如何,等行过冠礼再出宫开府。”
庆隆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向来一言九鼎,不会轻易更该,如果三皇子真被封为秦王,那他就是几个皇子里最早被封王的,其中的意义可想而知。
群臣们一片哗然,有沉默的也有兴奋的,大皇子面色阴沉,攥着衣摆的手用力到发白,指甲几乎要陷入肉里。
他作为庆隆帝的长子,而且已经成年,不但没有封王,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而比他小三岁的顾祁明却被封王,今晚过后,他恐怕就要成为所有人的笑料了。
裴淼和大皇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他担心的是顾祁言。
作为庆隆帝的嫡子,他在朝中的威望和三皇子平分秋色,如今三皇子被封王,而顾祁言却像被刻意遗忘了一样,两厢一比较,更显得凄惨。
裴淼抿着嘴,悄悄地在桌下握住了顾祁言的手,给予着无声的安慰。
突然,他的手背一暖,原本握着顾祁言的手反被对方包进了掌心里,裴淼愕然,就见顾祁言对他莞尔一笑,附唇在他耳边轻声道:“淼淼不必担心,我没事。”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边,就像被猫爪子挠到一样,裴淼不自在地躲了一下,随即涩然地看向顾祁言,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不快,这才放下心来。
裴淼的关心让顾祁言的心软地一塌糊涂,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抱进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右手臂横亘在裴淼的腰间,正想将他往怀里带时,坐在他对面的淑妃起身了。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扯起笑脸,对着庆隆帝盈盈一拜:“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三殿下这次立了大功,封赏是应当的,只是封王……”
她讪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瞟了皇后的方向一眼说:“三殿下年纪小,不局长不局嫡,先不说祁从成年还没立府,已让人笑话,就说二殿下,他身为皇后嫡子还没封王,皇上您先封了三殿下,让皇后和二殿下怎么想?”
说完,她看向在场的文武百官,果然见一些文臣在窃窃私语,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云家的门生,平时就跟萧家不对付,此时更见不得顾祁言被三皇子压一头,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借二皇子的势来压三皇子。
庆隆帝表情淡淡,扫了眼底下的群臣,问皇后:“梓潼怎么看?”
皇后是知道庆隆帝心思的,因而更恨淑妃挑事,暗骂了句“蠢货”,落落大方地站起身回道:“臣妾也算看着祁明长大的,如今他能封王,臣妾真心替他高兴,因而皇上的决定,臣妾并无异议。”
淑妃没想到皇后会这么说,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刚想再说两句,就被萧贵妃瞪了一眼,剩下的话就全被吓回了喉咙里。
在这个后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不是皇后,而是萧贵妃。
三皇子封王的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群臣们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全都上前祝贺。
酒过三巡,气氛被炒了起来,三皇子作为今晚的主角,被人敬了不少酒,醉意隐隐有些上头。
他觑着眼睛往人群里找了一番,才摇晃着身体向裴淼走来,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红着脸说:“淼淼,你真好看。”
裴淼:“……”
众人:“……”
顾祁言:“……”
三皇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眯着眼凑近裴淼,喷出的酒气全洒在他脸上,打了个饱嗝说:“淼淼,我一直在想你,你想不想我?”
裴淼的脸红了,顾祁言的脸黑了,众臣们纷纷望天,春天来了,是时候撒把狗粮了~
三皇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用帕子仔细地包着,献宝似地递到裴淼的面前,然后一层一层地揭开,当揭到最后一层时,他冲着裴淼笑了一下,耳根似乎有些红,羞涩道:“这是我给你刻的木雕,有点粗糙,淼淼你不要嫌弃。”
裴淼心下一跳,下意识地往三皇子的手上看去,只见他的掌心里躺着一只木雕的小猫,微微歪着头,模样十分憨态可掬,虽然雕工有些粗糙,但从细节处可以看出雕刻的人很用心,一些棱角都已被磨平,泛着平和的光泽,这不像用砂纸磨的,反而像被人常年放在手心里把玩而磨平的。
这样一份礼物,让裴淼的心情有些复杂,还没想好要不要收下,就听到萧元帅打趣道:“国师大人,您一定要收下这礼物,否则三皇子可要失望了,他在军中这五年,不是打仗就是雕刻,都雕坏上百个了,好不容易有个能拿得出手的,而且每天都在我耳边唠叨,说国师大人您没机会去草原上跑马,就让这个木雕来代替,现在这个木雕不仅在草原上跑了几百圈,连战场都上过好几回了。”
话音刚落,群臣们都发出善意的笑声,庆隆帝也跟着打趣了几句,如果裴淼真的能跟三皇子一起,他倒是乐见其成的。
裴淼心虚地看了眼顾祁言,见他面色如常,不知为何有些郁闷,抿着嘴从三皇子手里拿过木雕,冷淡地说了声:“谢谢。”
三皇子像是没看出他的勉强,依旧笑地眉眼弯弯,趴在裴淼的面前说:“淼淼,你变成人的样子真好看。”
裴淼无语,这话他已经听第二遍了,三皇子没说腻他都听腻了,但面对这样一个傻白甜,他还是敷衍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恭喜三殿下封王。”
三皇子就像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孩子,整颗心都飞扬了起来,又说了些废话后被人拉去敬酒了。
裴淼手里一直握着木雕,欲言又止地看向顾祁言,他现在的心情就像被男朋友捉/奸了一样,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反而顾祁言一脸的云淡风轻,看了眼他手里的木雕,说:“刻的不错,三皇子这次是用了心的。”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裴淼突然有些泄气,他突然想起以前他跟三皇子走近一点,顾祁言都会别扭地警告他不要跟三皇子走太近,否则他会吃醋,然而今天三皇子都送礼物给他了,还说了一堆暧昧不明的话,顾祁言却完全没反应。
喵哒,难道是他想错了,顾祁言对他完全没那方面的意思?
裴淼整个人都快凌乱了,他好好一个直男,被人莫名其妙地掰弯了,弯了之后才发现掰弯他的人可能对他没有一点超友谊的意思。
所以他这是自弯?!
春/梦果然害人不浅。
裴淼闷了一杯酒压压惊,顾祁言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裴淼将整杯的白酒全喝了。
这酒名叫“桃花酿”,名字虽然柔软但酒性刚烈,就算顾祁言也不敢多喝,一直小口小口地抿着,没想到却被裴淼一口干了。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裴淼昏昏沉沉地甩着头,想将眼前的人看清楚。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听不清,思维越来越迟钝,直到完全陷入混沌。
再醒来时,他已经在自己寝宫的床上了,醉酒的后遗症全都涌了上来,裴淼头疼地用手指按着太阳穴。
一杯水恰好被递了上来,旺财恭敬地站在床边,将他半扶起来,担忧地问:“主子,您是不是不舒服?”
“嗯。”裴淼神情恹恹地点了下头,就着旺财的手喝了口茶,茶里加了蜂蜜,甜滋滋的,让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旺财说:“奴才问过华太医,他说主子您昨晚喝多了酒,今天不舒服是正常的,奴才待会儿再给您备点解酒汤,让酒劲快点散去。”
裴淼点点头,眼神还带着迷茫,片刻后才清醒过来,惊讶地反问:“我昨晚喝醉了?”
旺财一愣,随后笑道:“主子您忘了?昨晚您喝了一整杯的桃花酿,之后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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