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 (非将)

　　苏启自知是与自己说话，只好走进凉亭躬身行礼：“晚辈打扰了。”
　　老者没有抬头，却说：“我等你很久了。”
　　苏启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您。。。”苏启斟酌着用词，“您知道我？”
　　老者道：“我知一切因由，自然知道你。”
　　“啪！”老者终于落下手中黑子，很是满意的抚须一笑。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苏启：“两万年了，终于等来了他的后裔。”
　　苏启心中暗惊：“您说的是。。。”
　　“青暝。”老者说。
　　黑色的羽毛飞回封无的手中，不远处的女人仰面倒下。
　　“第十二个。”封无冷声道。
　　那个恼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这个你也不喜欢吗？嘻嘻嘻嘻，那么我再给你找一个不一样的。”
　　封无望向四周：“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我一个也不会接受！”
　　“哦？”那声音听起来笑意不减：“那这个呢？”
　　话音刚落，封无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封无扬手就要杀去，却生生止住了。
　　“小。。。小启？”封无失声喊道。
　　那人影越来越近，正是苏启那张不苟一笑白皙漂亮的面孔。
　　“阿无，你怎么在这里？”苏启问。
　　封无张开双手抱住苏启：“小启，我找了你好久。。。”封无松开他反反复复看了一遍，“有没有受伤？你去了哪里？”
　　苏启笑着拥抱着封无：“我没事，我也在找你。”
　　封无大喜过望：“放心，我这就带你出去。”
　　苏启却摇摇头：“阿无，我们一定要回去吗？”
　　封无一愣，问道：“小启不愿意回家了吗？”
　　苏启抚摸着封无的脸说：“阿无，我们待在这里不好吗？没有约束，不用想什么责任，不好吗？只有我和你，不去管其他什么东西，不好吗？”
　　封无看着苏启黑色的眼睛：“小启想待在这里吗？”
　　苏启点点头，说：“我只想和阿无永远在一起。”
　　封无温柔一笑：“阿无当然会和小启永远在一起，小启有什么担心的呢？”
　　苏启环住封无的脖子，埋头在封无的颈间，炽热的呼吸扑散而来，“阿无，你如何和我永远在一起？我是王，你是我忠诚的祭司。我身上的责任太重，如何担得起永远？”
　　封无沉声说：“所有的一切，阿无为你挡。小启，若阿无保证给你永远，你可愿意？”
　　苏启抬起头，眼睛里的光芒暧昧又明亮：“如何保证？”
　　封无轻笑：“小启说呢？”
　　苏启将封无的脖子拉近，两人的呼吸在寸尺之间交缠在一起：“阿无，可愿拥有小启？”
　　封无的呼吸一窒：“小启。。。”
　　苏启笑着慢慢凑近，凑近：“阿无，让我们属于彼此吧。。。”
　　封无像是中了毒，只觉得面前这个越来越近的少年就是自己唯一的解药。封无感觉心脏即将爆炸，脸上却满是幸福与期盼已久的喜悦。
　　两唇将要贴近之际，封无的眼前却闪过不同的画面。
　　脸颊微微泛红的少年趁自己不备之时拉过自己偷了一个吻，却装作无事的样子说，借你一点力量。
　　单薄的少年跪坐在地上拥抱着那个痛苦万分的男人说，活给自己看。
　　画面交织着，转换着，最后定格成那个少年笑意吟吟的样子，干净，纯粹。
　　封无带着笑的眼睛慢慢冷却，刚才激烈跳动的心脏也瞬间平静，他一把推开怀中的人，羽毛在四周飘落纷飞：“说，你是谁！”


第23章 棋面，相见，选择
　　苏启眨着眼睛，重复问：“青暝？那。。。您是？”
　　老者安详的抚须，慈爱的看着苏启：“我是锁魔障的守障人，我名禹生。”
　　“禹生。。。”苏启自认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老者并不介意，他问：“可会下棋？”
　　苏启老实的回答：“会。”
　　禹生笑着说：“坐下吧，来，陪我这老人家下一回。”
　　拂手，棋子尽归棋罐。
　　禹生手执黑子：“可要让让我这老人家。”
　　苏启却是忐忑落子。
　　封无的手拧着面前这个‘苏启’的脖子，声音如坠冰窖：“说，还是死？”
　　一点不夸张，这人只要说一个不便会生生被折断脖子，尽管顶着苏启的脸。
　　“咳。。你还真是。。。下得去手。。。”‘苏启’费力的挤出一句话。
　　封无的手又一用力，杀意尽现。
　　“先放开。”‘苏启’说。
　　封无倒也不怕他再耍什么花样，直接松开手，那人腿一软瘫落在地面。
　　‘苏启’恢复了呼吸，抬头看了看挺拔冷漠的封无，全然没有片刻之前的柔情。心里一声叹息，‘苏启’顿时化作一个少女。
　　“你可以走了。”女子说，“这一障，你过了。”
　　女子拿出一印愤然拍在地面，不远处，一道门缓缓开启。
　　封无没再看她一眼，抬腿朝门走去。
　　女子却忍不住喊道：“喂，情字误人！”
　　封无脚步不停，已经消失在门那边。
　　女子揉着脖子，声音在这空荡的空间里回荡：“可我还是祝福你。。。”
　　面前的棋盘已经落满了一大半棋子，苏启手中的一子却迟迟无法落下。
　　卧龙将起，雏凤未鸣。
　　苏启明显稍逊一招，这困局该如何破呢？
　　禹生在一旁闭着眼睛饮着清茶，不见心急也毫无催促之意。这盘死局很难攻破，但是他心里对面前的少年却是已经很满意了。一开始对弈时的忐忑紧张到后来有条不紊步步为营，倒是小看了他。这孩子，倒是比上一个稳的多。。。
　　禹生心满意足的撮了一口茶，认真看着苏启。
　　半晌，苏启轻叹：“无从下手，该认输了。”
　　禹生悠然问：“为何不拼死一搏？”
　　苏启老实回答：“您的龙已然露爪，我的凤还未展翅，胜负已定。拼死一搏只会两败俱伤，不值得。”
　　禹生轻轻点头，嗯，倒是真安稳。
　　这时，一声惊呼传来：“小启！”
　　苏启回头看去，果然正是封无。
　　封无笑着迎来，苏启心里一动，扔下手中的棋子便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阿无。”苏启略带委屈的喊他。
　　封无一阵心安，所有的焦虑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嗯，我来了。”
　　禹生眯着眼睛看着那边拥抱的两人：“封无？”
　　他放下茶杯无意一瞥，却见刚才的棋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卧龙残肢，雏凤展翅。。。
　　禹生大骇，迅速找出了那颗转折棋子，刚才被打断而随意扔下的棋子，以反放的姿势硬生生落在那里，却改变了整个局势。
　　禹生温润的表情沉思起来，又一次向那边看去，俊美的男人以怀抱的姿势拥住少年，不容任何人□□。
　　“哦？原来这才是转折点吗？”禹生夸张一笑，“哈，真是。。。有意思啊。。。”
　　竹林深处，小小茅屋。
　　封无恭敬道：“禹生前辈，我们为返回神境而来。”
　　禹生悠闲地泡着茶，明知故问：“为何要回去？”
　　封无正色道：“责任在身，重振血族。”
　　禹生却是笑而不语，又问苏启：“你呢？”
　　苏启说：“我为了找回自己。”
　　禹生摇摇头，他说：“错咯。”
　　苏启问：“怎么说？”
　　禹生倒了一壶茶，却是问：“可见过青暝？”
　　苏启酸涩涌动，点头道：“见过。”
　　禹生说：“这就对了，你们能来自然是通过了他的审核，那么我再问，你可如你所说找到了自己？”
　　苏启沉默，那时的感觉又一次随回忆袭来，“从无中来，到无中去。。。”
　　苏启恍然。
　　禹生不再言语，只是指着身后一副毛笔字说：“好好想想。”
　　笔锋柔和不失锋芒，只一字——静。
　　苏启站在桌几前，安静看着那字陷入沉思。
　　封无悄声陪在一侧，连呼吸都放慢了速度。
　　竹林清幽，微风清爽，禹生躺在外面的摇椅上端着茶闭目养神。
　　一声欢呼从屋里传来，禹生扬起满意的笑。
　　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很快落在耳边：“前辈，我找到了！”
　　苏启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洗涤过一般，美好干净。
　　禹生问：“哦？”
　　苏启认真的回答：“我从没有丢失过自己，以前的我或是现在的我，不都是我吗？我从未变过又何须改变，又何谈找回？青暝的话，从无中来，到无中去，是在告诉我不要执着，一切皆是虚无，就像八卦阵是由一而生，我的命运也都是由我而起，最后也只能由我去终结。您说我错了，是说我并没有看清自己，我真正要做的，应该是继续，而不是回忆，对吗？”
　　禹生知道，不用再说其他，这少年，前路广阔，任他远行！
　　封无跟在苏启身后，也认真静心听去。
　　苏启转头问：“阿无，我如果不变回原来你的那个王，而是继续这样现在的苏启，你可还愿陪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