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熠这才低着脑袋，思考不了太多，只红着耳朵没敢看他：“因为本来就丢脸啊……”
“那你不是想要个温柔强大的人在身边吗，我就在这啊，”萧存略微急了，凑上去便说：“我会尽力达到你的要求，而且保证没有人会比我更想为了你变得更温柔，更强，还有——还有长得帅……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不错，真的。”
“你——”邢熠一下什么都忘了，终于忍不住看过去：“……太他妈不要脸了。”
“可我一直都是实话实说，”不过萧存却紧皱着眉，显得十分严肃：“这是客观事实。”
邢熠望着他那张脸，也没得反驳，很快就听他继续道：“既然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也要按你说的做，明白吗？我信任你不是不讲理的人而希望你找我发泄，你也要信任我绝对不会因此就觉得你不好。”
他的语气认真而带着点儿着急，弄得邢熠咽咽口水，只好先答应他再说：“……我尽量。”
书房里只剩下电脑风箱作响的细微声音，很快，邢熠就看到萧存放开了自己的手，还直起腰，重新用平静的眼睛望向了自己。
“来，”接着，在那片光亮的照射下，萧存便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先前那句话：“我哪里私生子哪里哑巴了？”
邢熠耸耸鼻子望着他，立刻就会意地跳下桌子，音量也大了：“你还不哑巴？去你妈的！”
“想跟我吵架是不是，独白大神？”
“对，就跟你吵架怎么了！老子不开心，你也不哄着点！”
“可是是你先骂我的。”
“那我现在就回上海，不跟这儿待了！大不了咱俩分手，老子再包养别人去——”
在那暂且封闭安全的房间里，萧存装作吵架的每一句话，邢熠都接得一点犹豫都没有，到后来他都忍不住笑场了，萧存却还认真得丝毫不觉羞耻地继续抓住他，喊得有点生涩：“……我错了……老公，不要跟我分手——”
所以邢熠便望着那冰山脸上因为叫着自己“老公”而发红的耳朵，只从嘴角嗤笑了出来：“……傻逼。”
虽然心中寒冰不会一朝就消融，可是萧存的眼睛却让他似乎有了理由去相信，那可能是总有一天的事。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秒，对方就上前一步拥住他，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抱离了地面。
两人的肩膀撞击在一起，萧存的臂弯几近用力到了极限，就好像要把邢熠融入自己的胸膛中。
——“嗯，这才对。”接着，他说话的语气就笃定得像他想成为邢熠口中那个“温柔强大的人”的决心。
第66章 除夕
那个夜晚是邢熠头一次跟人提起自己父亲的抉择。
他本以为世界上会为妻殉情的男人早就绝种了，却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的确换了哪个深情的人都会痛苦异常，可几岁的孩子都还没有绝望,30出头的青年男人却先绝望了。
更艹蛋的是,在小小的邢熠周围,没人舍得说邢千阳一句不好，都只是草草评价上一句“可惜”,就算了。
这些本来是邢熠不愿意回想的,但是当他躺在萧存身边、和对方惯例打闹了一会儿后，就安心得仿佛接下来的述说都只是一场单纯的抱怨了。
“好气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邢熠说：“最难过的时候其实是过于清晰地反应过来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我妈妈的时候,所以很多情况吧,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没那么悲痛,只有看到人要被运入燃烧室了，才最害怕，最痛苦。可是那种感觉是可以忘记的啊,我差不多到十几岁的时候脑海里的印象就很淡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可以。”
萧存沉默地玩着他的手指，有点手足无措地试图开导：“也、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比如,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肯定也很伤心。”
可是邢熠一声暗笑后说出的话却让他发现自己根本自取其辱——“伤心？伤心两天然后就去找更年轻漂亮的~不是美滋滋~”
“……”萧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安慰错了话，毕竟想想肯定有很多人已经用同样的理由开导过邢熠了，于是他只好侧过身抱住他，不再多嘴，可邢熠倒暗觉不妙，生怕萧存要破坏今天这温存的氛围翻身就把自己艹到哭喊“再也不敢了”之类，于是赶紧亲上去，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两天肯定不止，光是灰烬大神的尺寸就够我怀念个一两年了——”
虽然出口他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在找艹了。
好在萧存也没跟他生气，只是说着“但如果你不在了我肯定会伤心很久”，邢熠听了使坏地问他为什么，没想到他居然有样学样起来，只不过语气没那么痞罢了：光是你里面又紧又热叫声还好听就够我怀念一辈子了。
“……你——行行，别说了，说得我想艹自己。”邢熠憋红了脸，也没跟他再计较，只是很快地拉好被子闭上了眼睛，有点困地轻声说，但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你得好好对他。
空调的声音静谧地响在角落，在邢熠睡过去之前，萧存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腹，在他耳边认真回答，嗯。
第二天一早便是除夕了，睁开眼的时候邢熠发现萧存竟然难得地比自己醒得早——对方看起来已经坐起来有一会儿了，一头黑发乱糟糟的，眼神也很空洞，就像在思考人生。
他看起来有点跟平时不一样，见到他同样醒了的第一句话也是——我梦到我昨晚在产房给你生孩子了，邢熠。
“哈哈哈卧槽？”一瞬间邢熠的笑声便差点贯穿墙壁，还没缓过来，就被萧存一脸哀怨地捏住了脸。
“而且，我还从上帝视角看到你在产房外面跟季超然和世哥斗地主，还抽着烟说，你们让我两把，我媳妇儿要生了，没有奶粉钱了。”
邢熠的脸本来就笑得通红而扭曲，这下被他拉扯起来，更是整个人都口齿不清，只能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些音节，大概是在说，怪我咯？
“……妈的。”萧存连骂娘都比别人平静，很快也放开他，捂了捂自己的眼窝：“对啊，怪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
“……哦，之前上床的时候还脏我，说想把我艹怀，原来潜意识里却是想反过来给我生孩子？”邢熠傻笑了半天才看看他通红的耳朵，终于忍不住凑上去换上更贱的笑：“哎，兄弟，这就比较难受了，要给独白大神生孩子的那么多，后边儿排队去领我的小蝌蚪吧？”
说完邢熠没等用力张了张嘴的萧存回答，就又开始傻笑，弄得对方憋了半天气才掀了被子拽他下床，先推他去浴室洗漱。
“舍不得你给我生，怕你疼行不行……独白大神。”
——虽然，萧存平平淡淡的下一句话就弄得邢熠一愣后又感动又惭愧万分，开玩笑说今晚深/喉谢罪了。
就和很多年轻人对过年的态度一样，两人对除夕这日子早已没有什么特殊的期待，他们白天跟萧母出去买了点东西，听她神色特别不自然地劝慰了很多句“别跟振海那种心太大的人计较”，晚上又和家人吃了年夜饭，就算把节过了大半了。
席间萧存的奶奶也来了，邢熠本以为自己在这儿可能要恢复成“萧存关系好的队友”的身份，没想到奶奶也并没有蒙在鼓里的样子，拉着他的手夸了他长得好看，还心知肚明给了他一个挺厚的红包。
“……兄弟，你奶奶心不是一般的大啊，”所以后来邢熠就一边假装喝汤，一边跟萧存感慨：“看来都是遗传。”
“嗯……我奶奶好像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毕竟我爸他……他口风不严，”萧存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是他们那儿最先剪短发穿短裙的姑娘，所以对这些事不会太难想明白的。”
邢熠有点儿惊讶，不过也很快点头笑了笑说你家里人真好，接着就继续埋头吃东西了。
眼前玉盘珍馐在流彩的灯光下显得越发诱人，在他耳边也充斥着一家人喝酒贺岁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陈年往事——譬如某一年里大人们怕小孩子贪吃，于是只给了年幼的萧存一个鸡腿，他便睁着天真的大眼睛问“这个鸡是不是瘸子啊”之类，弄得一桌子大人欢笑，也弄得萧存本人一脸冷漠，看来是每年都要在除夕夜因为这同一件趣事被笑一顿了。
邢熠听得认真，也吃得认真，贱贱地，他的筷子在牙齿间咬得似乎快留下痕迹，勺子轻搅在碗里每次都要转好几圈才舀起来喝一口，连跟萧存都不怎么说话了。
不过萧存却在祝酒的同时很快察觉到他的神色，于是便过来在桌下拉住他的手磨蹭了会儿，斟酌半天还是忍不住轻声说，对不起，明年……明年我还是留在基地陪你。
不过邢熠却回过神来笑了笑，反手捏捏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指，回答，我在发愁那些人大过年的都截图昨天的rank黑我呢，你别自作多情想太多啊。
萧存静静地望了他片刻，很快就抬手揉揉他脑袋，如他所愿不再多言，而只是待在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