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生在古时候,父亲和母亲大概会是江湖上的一对游侠眷侣,举案齐眉,又快意恩仇,连养孩子都不强求他考高分,更爱问他在学校开心吗。
两人第一次发生肉/体关系,都得益于有一回全面扫黄。
那一年查得严,指标太多,连城隍庙卖黄碟的地方他们都要跟城管部门合作,有一个被逮到的年轻小贩几乎给邢警官下跪了,无非也是家母80重病求医一类的说辞,还把自己的学生证掏了出来,刑警官仍然不为所动地抓了人,不过在局里,他还是请示了一下这样的情况能不能从轻惩罚。
后经查证,那的确是个走投无路的大学生,邢警官便借了他点钱,让他别再听人蛊惑出来卖黄碟了。
对方感激涕零,说警官我不卖碟了,给你推荐几个演技好胸大的女演员作为报答吧。
刑警官听后面色通红,马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虽然在那之前,邢警官早已经偷偷记下了其中一张碟封面上女演员的名字,后来还成了人家的忠实粉丝。
当然,这是因为她和邢熠的母亲有那么四五分像。
邢熠的母亲得知后,只嘲讽一笑:放着真人不要,看什么片子,邢千阳你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后来……后来,也许邢熠就是在那一天初具雏形的吧。
在邢熠儿时的印象中,父母在岗时跟大多数警察一样,给人的印象是不苟言笑的,但只要脱了那身警服,两人和普通的年轻小夫妻毫无二致,父亲总是喜欢趁其不备地掐一把母亲的脸颊,就像仍是哪家少年郎与他此生衷情的少女。
直到后来母亲在一次深夜巡查中被歹徒连捅数刀而亡,邢警官年轻的容颜才从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是个抢劫惯犯,最终,也是被邢警官当街抓住,随后判处枪决的。
陈年的旧楼,响起的冰冷手铐声融入万家香甜的梦中,邢警官仿佛依然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警校少年,只不过他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后来父亲下葬时,是一个大晴天。日光刺眼,年幼的邢熠还有些肉嘟嘟的脸上,可能还是有眼泪流下来过。
他记得母亲出事那天,还曾拍拍他的头,让他放学回来记得要快点写好作业,动画城5点半就要播了——而父亲离开人世时,邢熠也是这样目送父亲出门的。
人人都知道,警察是高危职业。
但其实邢警官或许也不算纯粹的殉职而死——冬天的深夜失足溺水,听起来最为普通不过,然而从来没有人告诉小小的邢熠他的父亲究竟是不慎落水,还是投水自尽。
后来他即便长大了一些,也没有去过问。
他只是开始发现了自己的天赋——任何一款游戏,他都不会玩得太差,加上也没什么长辈经常管他,于是网吧就开始成为他的常驻点,渐渐地,他甚至能用他可以做代练的游戏技术换来网吧老板送他的免费饮料。
也正是因为这种天赋,加之出手大方性格仗义,游戏里他的朋友从来不少。
当年玩一些rpg游戏的时候,他不乏xx服务器第一高手的称号,然而一连了麦,还未完全脱去稚嫩的声音带着奶气,一秒就让所有爱慕过追崇过他的家伙变得蹬鼻子上脸调戏他,还争着要叫他弟弟。
刑熠非常生气,但是他的谴责却无济于事,还招来更多人说他可爱,甚至那种曾经天天跟他在城门口打架互相仇杀艹八辈祖宗的傻逼,也对他变了态度。
对此,他只能恨恨地期待快点长大。
十几岁的时候,他跟所有叛逆期的少年一样,觉得自己是天地间一匹孤狼,随便转个身都寂寞而苍茫、背景音乐能配<英雄的黎明>的那种。
在成为粉丝眼里干干净净、有梦想有实力的电竞选手之前,他并不干净,也没什么理想。
从被人夸着可爱却只想砍人的第一高手,变成时不时跟人打架的校园扛把子,再变成叼着烟满嘴荤段子的网瘾少年,他没花太久时间。
网恋也从过家家逐步成为他的日常之一,每一天他躺在黑暗而偌大的房间里,有人会给他发来一句晚安,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不管这个人是谁、来自哪里、美丑与否,总归都是好的。
打游戏做个伴而已,缘分总有来也总有尽,刑熠好像也从没有因为网恋跟人产生过什么纠葛,毕竟他想,自己挑的那些网恋对象几乎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心态的吧。
他只是没想到「灰烬」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这可能是他网恋史里唯一一个奇怪的例外。虽然年少往事已经模糊,但当初提出分手的时候他的良心确实是礼貌性地痛过一下,这他还是记得的。
从哪一年开始,他就不再跟别的孩子一样守在电视前等待动画开播,而是走入了那些五个小时只要三块钱的黑网吧?
或许,就是九岁那一年吧。
第23章 年少
刑熠似乎也梦到了叶青城。
赤狼wolf的最强阵容还未成型时,对方还是个很孤傲的人,每天两点一线,眼神一动不动地说自己想要将电竞发扬光大,让所有人知道电竞不是玩物丧志,还说有一天电竞要成为奥运会项目。
那时谁看了他都是望而却步,就像坏学生看那些学生会里又红又专的干部,总是避之不及的。
但坏学生刑熠倒不怕,他发现整个俱乐部比自己训练得更久的只有叶青城,不禁觉得小子还挺有理想抱负,便找他问:兄弟,打算怎么让电竞进奥运会啊?
可叶青城却吞吞吐吐回答不出来,只说:总之先拿很多冠军。
“那就世界冠军好了!”刑熠听罢脸也不红地吹嘘:“国内冠军多没意思,咱这么强,迟早的事对吧~”
不过叶青城却看他一眼,回答:“那可不一定。”
——然后叶青城就指名道姓,说队友中的谁谁谁太菜,能不能带得动都是个问号。
赤狼的叶公子,就是这么一个傲气的人,不光当着刑熠的面说,还要当着那个队友的面说,一点不给人留面子。于是所有的不和都开始反映在比赛上,导致整个队伍都乌烟瘴气,有一天刑熠便趁着晚上训练室只有他和叶青城,出面让对方下次道个歉——你可以提出队友有些地方不足,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语气这么冲。
叶青城却横着一双眼睛,说,我不给菜逼道歉,我又没错。
两人很快争执起来,话越说越难听,最终刑熠一咬牙,直接把他拖到一起吃过泡面的地下室里关上门,狠狠揍了他一顿。
当年十几岁的刑熠还并未隐退“江湖”——所以叶青城很快就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只能单方面地被打,不过他虽是鼻血流了一脸也依然一声不吭,刑熠骑在他身上,半天才放开他爬起来:“服吗,道歉吗叶青城?!”
躺在地上的人叶青城猛地一擦脸坐起来,突然说:“……他菜成那狗样也不努力,休息时间跑去嫖,跟人炫耀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我还不能说他了!?”
地下室里光线昏暗,堆积着他们当初一起训练的旧电脑,刑熠就这么望着对方,愣了足足数秒,才开始干笑着换了一副面孔讨好求原谅,说兄弟要不你揍回来吧我绝对不还手——他本是想卖乖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没想到叶青城倒丝毫不留情,还真反手就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那时刑熠躺在地板上品味着鼻血横流的感觉,却笑得很开心:“哎兄弟,你这人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憋心里?”
“我没有啊。”叶青城却站起来拍拍裤子:“我已经很直白地告诉他了,他又菜又是个垃圾,不喜欢电竞就别来拖老子后腿。”
“行行,你都对你都对。”刑熠嬉皮笑脸伸手,让对方把自己拉起来,可那家伙却扯到一半就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终那个未成年嫖/妓的队友被俱乐部除名,刑熠就问叶青城:“叶少侠你看我是不是根正苗红啊?我对电竞一腔热血,打算燃烧自己,为电竞奉献出我最最美好的青春。”
叶青城听了扫他一眼,只回答:“你还过得去。”
虽然叶青城不太承认,但两人确实越混越熟,后来有一年的春节放假,刑熠想想自己跟家里亲戚的关系本身就疏远,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便一个人呆在俱乐部基地,打算玩游戏跨年算了。
但是晚上11点的时候,他就已经无聊得盘腿坐在椅子上转圈——在本来人就少的高分段,这会儿游戏里基本上排不到什么人,于是他也懒得再等,打算先去睡了。
不过在他穿上袜子准备回寝室之前,俱乐部大门外却突然有了响动。
赤狼战队曾经的基地可以说很小,刑熠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来了什么贼,刚想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家伙,但最终出现在门外的,却是叶青城。
刑熠不免惊讶,松了警惕后,才说:“……你他妈不在家陪父母过年回来干嘛?”
叶青城走进来放下简单的行李包,开始脱鞋:“没,现在到上海的机票便宜,我抢了特价票,从天河机场飞浦东只要199,另外再加点燃油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