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看都不敢看邢熠,只能有些忐忑地低头盯着床单断断续续地坦白道,自己没事,其实酒都没有喝下喉咙而是跟别人一起骗他的,那家烧烤店根本不卖琅琊台,就连刚才发烧也只是用了热毛巾擦脸而已——但邢熠却丝毫不惊讶,反而一脸心疼,甚至都没有要去拿温度计过来验证一下的意思,只是揉揉他头发重新将他揽入怀中,声音还显得特别温柔——
“乖,没事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会照顾好你,也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再硬扛着骗我了,我他妈是不会信的。”
夜静得像一潭水,没人知道那一刻萧存心里有多绝望,紧接着邢熠还扶他睡下,弄得他百口莫辩,才躺了一会儿就按捺不住又坐起来说“邢熠……温度计就在那边你量量就知道了,真的”,但邢熠给他量完体温发现没问题后,却只得出了唯一一个结论——“你的烧果然退得很快,好了好了,你别傻了用这种方式安慰我——快睡觉,听话啊。”
萧存看看邢熠仍然留着红红痕迹的眼圈和脸上对比强烈的笑容,只觉得后悔心疼得没法辩解——他不应该因为看了邢熠之前不论怎样都总是死皮赖脸不当回事的样子,就脑子一抽接受那几个家伙的意见,所以等孟医生回来了,萧存便赶紧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说“孟医生你快告诉他都是我们骗他的”,但这医生却丝毫破绽也没有,只一脸莫名地答:什么意思?谁骗他了?来,我给你看看,没事就好好休息了啊。
萧存不可置信地望着孟医生,对方却游刃有余,只在那洁白的灯光下,不要脸地冲他笑了笑。
于是等后来邢熠安心地关了灯,萧存就只能无措地抓住对方的手,然后用尽毕生口才把对方劝上床来挤一挤,也算是用相拥的一夜,好歹弥了补一些自己内心的愧疚和邢熠刚才的眼泪。
果然,第二天不论萧存起床后如何辩解,他的同伙们都不愿意承认犯罪事实,就连欧越也失忆般装死回答“我怎么可能骗师父呢”——萧存快急死了,邢熠却已经炖好了汤,还招呼他说:“喝这个,对解酒有用。”
于是萧存便一边没辙地含住对方递过来的勺子,一边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骗邢熠了吧。
即便在休赛期,萧存还是依然想回去自己训练,只不过这次,邢熠却让他多在医务室待一个下午不允许他走,他拗不过,只好老实躺下开始对着天花板思考人生以及恋爱的白神为什么这么蠢,邢熠却也弯下腰来亲亲他,语气是平时都不会有的严肃: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萧存心里一下落下半拍,不知道邢熠又要干出什么蠢事,但对方却不由分说地出了门,萧存即便有些担心,也因为被邢熠强行喂了一些药,只能满脑袋昏昏沉沉地渐渐先睡了过去。
窗帘外的光线逐渐由白变黄,一个下午很快在他断断续续的梦境中过去,而等他真正醒来时,天空也已经入夜了——只不过当他渐渐睁开眼睛容纳进灯光,映入视野的东西却让他彻底怔住,差点忘记了动弹。
那团奶茶色的小绒球圆滚滚地在他面前动了动,看上去就像棉花糖般柔软,紧接着邢熠的脑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没等萧存问出什么,邢熠就摸了摸那团绒球一颠一颠的头顶,然后把它抱起来让萧存更清楚地看清了那双好奇的小眼睛。
那是一只奶茶色的垂耳兔。
尾巴、鼻子、三瓣嘴都是小小的,耳朵却又长又大地垂下来,显得又乖又傻。
但不同于一般的兔子的是,这只垂耳兔的眼睛形状看起来不够圆,所以少了几分可爱,就连额头也留着一道浅浅的伤。
毫无疑问,这在卖萌为生的垂耳兔界还是少了不少先天优势的。
“送给你~”可邢熠却似乎也没打算给他反应时间,而是轻轻放下兔子,就像在自言自语:“经常见到你在看养兔子的指南……但我却一直想着小动物活太短了到时候死了太难受,所以坚持不要宠物——不过现在想想还是我太自私了,实在不行,以后大不了咱们再养个鳖——”
萧存却早已按捺不住,还是将小奶茶抱过来,一颗心像生怕伤着它似的在颤抖,只一边抚抚它的绒毛,一边问:“你、你在哪里买回来的?”
“唔,就一般宠物店啊,”邢熠却摸摸眉毛边的疤,回答:“我本来还打算好好挑只可爱的送你,却刚好看到它,有种亲切感反正就带它回来了,你不要嫌弃它不可爱啊——”
萧存听了赶紧摇头,注意力已经完全到了这只突然出现的小家伙身上——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门、小鼻子,直至顺着它的身体一直从头摸到了尾巴,它看起来也很舒服,没一会儿就趴下了,萧存停了停手不摸,那家伙还会主动拿鼻子顶顶萧存手,很希望他继续的样子。
“好像是只不怕生的奇葩兔子?”萧存对兔子的生性很熟悉,不由得有点惊讶,邢熠却理所当然地趴在床边一边看一边说:“它长得这么凶还有疤,再卖不出去估计就变麻辣兔丁了,它当然高兴了……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
萧存点头表示有道理,也在想了想后,回答:“那就叫小白好了。”
“……可人家他妈的是奶茶色。”邢熠仰起头,萧存却伸手也揉揉他额头,坚持道:“不管,就叫小白。”
灯光的光晕照在两人的眼睛里,邢熠久久地望着他,眼角也开始渐渐下沉,没一会儿,他就忽然说:“萧存,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我难受的时候,你的感觉是那样的……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大老爷们儿,我没什么你就没什么——”
萧存愣了一下,仍幅度轻微地抚摸着兔子,只不过垂眸时,他却见到邢熠已抓住了自己另一只手。
“我今天下午在外面想了想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之前被你吓着了才那么一根筋相信你,”邢熠说:“我知道你是真的急了才会装病骗我,好让我明白你的感受,否则光靠嘴巴说我永远不会懂——”
“邢熠——”萧存听完,赶紧反手抓住了邢熠,对方却凑得近了些,说:“……我他妈也太粗心了才会逼到你只能傻傻地来骗我,你那么老实……是不是心里特别过意不去?虽然你装作霸道的样子想想还是挺可爱的——”
萧存一边脸红,一边紧张地赶快回答“你不要说得好像是自己错了啊”,邢熠倒摇摇头,说:“确实是我错了,明知道自己老让你担心,一直说改,却总是敷衍你,有什么毛病犯了我自己倒觉得只是有点疼忍忍就过去了却不知道你心里的感觉,我怎么没想过自己见到你发烧也会着急疯,妈的真是脑子不转弯,白玩打野这么多年了。”
他一边说,萧存一边沉默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末了,他便直直看过来,发誓般举起手,说得很平静:“我现在真的……真的彻底明白厉害了,再也不说说就算了,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少喝酒,烟我一时半会儿戒不了,但是我答应你,少抽一点,争取以后每天最多抽个两三根——”
说着他就放下了手,不知是不是觉得有些话仍是要双手抓着萧存才能说:“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活到四五十岁差不多得了,但现在我突然特别想活到□□十岁了,特别特别想,真的。”
灯光暖晕中,萧存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就连眨眼的频率似乎都比平时慢了几分:“嗯……但以后不管哪里不舒服了也要依旧告诉我,不要怕我担心。如果以前没人强求你要对自己多照顾的话,现在有了。”
邢熠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在抹了抹鼻子后,他还是拿出了一张纸,语气比刚才更认真了:“还有——”
“还有?”萧存另一只手正抚摸着的小兔子似乎已经舒服地睡了过去,邢熠也低头把手中纸张递给他,继而看了一眼那团小小的身影,说:“你已经先上车了,买票吧。”
萧存望着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似乎是效仿十堰市户口本格式的纸愣了愣,邢熠便一抬头,眼睛里飞扬着坚定的自信:“兔子是求婚礼物也是孩子~你已经给它取名了,所以……必须嫁给我,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萧存一下惊讶得脸红,邢熠偏偏还不依不饶地继续凑上来,说:“行吗?你以前不就说过想在家里养它吗?”
“……等等,”萧存被他的逻辑弄得有点懵,赶紧阻止他凑得更近:“我、我都考虑过什么时候单膝跪地送你戒指了,你怎么能这样——”
“哪样?”但邢熠听了却迅速爬上床,直接单膝跪到了他腰间,一脸的不害臊:“这样啊?”
萧存赶紧拖着小奶茶的屁股轻轻将它抱到一边,邢熠便前倾身体,直接坐到他身上搂住了他脖子,继续笑着说:“到底是不是这样啊,灰烬大神?”
因为这些天这段小小波折,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地面对着面了,萧存自己的脸都要红透了,也同样拖住邢熠的屁股拉他更靠近自己,然后让他整个人都靠到了自己身上,回答:“嗯……白神说是就是。”
“单膝跪地有了,那戒指呢?”邢熠蹭蹭他,他便在那片温柔的白光中拢住邢熠后颈,仰头回答:“那……明天就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