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越想越觉得这猜测靠谱,纷纷赞叹起刑律修心性高洁、不为美色所惑来。
颜靡站在宝舟船头吹着风,衣袂翩跹恍若仙人。他的背影迷倒了一大波弟子,赞叹之余他们也在惋惜。背影再美,一掀帷帽就成了鬼,真心塞。
“大人,您要的琼浆玉露。”,一个十二三岁长相精致的少年端着托盘道,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这个少年就是颜靡刚得来的小厮,少年是一只蜜蜂精,因为在颜靡的花圃里偷喝花蜜被逮到,从此‘卖身为奴’。少年单纯率真,十分崇拜擅长侍弄花草的颜靡。
颜靡拿起拿起托盘上的杯子轻抿一口,望着天边的流云出神。
刑律修……半个多月没见,我都开始有些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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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日子差不多了,刑律修就到山门附近等,等着颜靡到达。宝舟停靠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不紧不慢的闲适步子走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韵。颜靡此刻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裳,被挡住脸的他看起来倒是挺正经的。
“颜靡。”,刑律修迎了上去。
颜靡伸出手握住刑律修的大掌,“好久不见。”
刑律修感觉手心一烫,撇过头去,“我先带你去落脚的地方。”
成婚之前,两人并不会住在一起。刑律修步入金丹后就挑了一座山峰入住,给颜靡的临时住所就在半山腰,哪里风景很好,平时用来招待要留宿的客人。
有了小厮就是好,颜靡直接让小蜜蜂米元整理房间摆放行李,自己拉着刑律修到处玩。
“我想两个人静静地谈一谈。”
颜靡话落,刑律修就带着他去了一个清幽的小谷底。兰花静静开放,蝴蝶翩翩飞舞,四处只剩鸟鸣虫语。
“你二叔二婶给我捎了凤冠霞帔大红嫁衣,然而作为一个男子,我自问是不会带着凤冠与你成婚。”,颜靡帷帽下的嘴角微勾,掀起一抹惑人的笑,“我只能委屈你,将这帷帽当成红盖头,过一把瘾了。”
“我二叔二婶不是什么好人,你日后离他们远点便好。给你送凤冠也是他们自作主张,我们成婚的衣裳还没有赶制完成。”,刑律修把误会都给解释清楚。
刑律修为人正直,素来看不惯他二叔二婶那种小人。刑律修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得知他们为难颜靡心里就更加不悦了。
颜靡与刑律修相识的时日尚短,却也明白以刑律修的秉性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这样说,也不过是想探探刑律修的口风,看看他跟他二叔二婶的关系,再决定怎么喂自己出口气罢了。
“我信你。”,颜靡握着刑律修的手触上了帷帽上的黑布,甜腻的嗓音带着三分邀请和气氛魅惑,“不过,你真的要错过这个机会吗?为了不让你失望,我可是盛装打扮过的。”
刑律修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失了力气,喉咙梗塞发不出声了。
第6章 亲戚
颜靡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也不催促。
刑律修的手指捏着那块黑色的布,缓缓往上掀起。
颜靡眉目如画,妖艳的脸蛋在黑布的衬托下更显得洁白细腻。月白色的长袍绣着祥云图案,营造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气息,与他那张妖异的脸截然相反,极致的对比令颜靡更加迷人。
黑布完全被撩起,颜靡索性把帷帽给摘了,调皮地冲刑律修眨了眨眼,“骗你的,我根本没打扮,上当了吧,哈哈哈……”
笑起来的颜靡更加好看了,此刻的他眼里带着几分天真无暇,特别的可爱。
刑律修被萌到了,内心似乎被挠了一爪子,痒痒的。刑律修耳根爬上一丝可疑的红晕,默默低头不说话。
乐不可支的颜靡瞥了一眼刑律修,发现某人又害羞了,于是装作不知问道:“怎么,你不生气吗?”
刑律修但笑不语,当然他那张面瘫脸是看不出什么笑容了。
于是,‘没有得到回应’的颜靡撇撇嘴,笑意却不减,“闷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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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欢迎颜靡的到来,刑律修的师尊准备了一桌接风宴。桌上的人有昊天尊者、刑律行和刑律修的几个亲戚。几人各怀心事,这场宴席注定不会平静。
颜靡依旧戴着帷帽,将自己的容貌遮盖起来。一桌人心里不解,但跟刑律修关系好的都没有询问,以免颜靡难堪。
然而二婶是个闲不住的主,声音也分外尖酸刻薄,“颜靡啊,你怎么还戴着帷帽?你是不是因为容貌不佳而不敢将真面目示人,你不要怕,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你不必拘束。”
二婶为的就是让颜靡摘下面罩,看看他那张丑脸,在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颜靡在胡媚山上呆的时间不长,但也见识了不少她男宠争宠的手段,心机还是有所增进的。
“你们人修不少有婚前未婚夫夫不能见面的习俗吗,但我实在思念得紧,只好以帷帽遮面。”,颜靡发出清脆的笑声,拿起了桌上的白玉杯子,“让大家见笑了。”
颜靡轻抿一口,二婶则陷入了沉默。颜靡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十分漂亮。看到如此精致的手,二婶不得不怀疑颜靡的长相了。万一颜靡长得不错,那她再纠结下去早晚要被打脸。
一行人开始吃饭,众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二婶给颜靡夹了一块肉,“颜靡,别光顾着喝水喝酒,这一大桌子的肉和菜都不错,富有灵气,多吃点。听说你以前一个人过,大约是苦惯了吧,可怜的孩子。你尽管放开胃口吃,我们不差这点钱。”
二婶见缝插针,开始讽刺颜靡穷、上不得台面,吃个饭连菜都不敢碰。
“谢谢二婶,可惜我是花妖,不能碰蔬菜肉类。”,颜靡的说辞很有礼貌,还云淡风轻地把肉夹到了刑律修的碗里,嗔怪道,“你多吃点,一段时间不见你都瘦了。”
“好。”,刑律修轻轻应了一声,乖乖吃掉了颜靡投喂的食物。
颜靡明目张胆地秀恩爱,狠狠地虐了一把单身狗。这样温馨的气氛,令婚后并不幸福的二婶心里直泛酸。
二婶不依不饶地说:“那样你能吃的东西就太少了,改天律修去给你买个土,搞不好外人还以为刑家不行了穷到要吃土呢,哈哈哈……”
二婶故意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话,实际上让人恶心得不行。
“二婶真会说笑,我哥不去买那个天价的泽壤把储蓄花光就算不错了。”,刑律行连忙帮腔,为颜靡解除困境。
刑律修抬眸,深不见底的黑瞳直直地盯着二婶,声音冷冰冰的,“食不言,寝不语。”
二婶被刑律修盯得毛骨悚然,呐呐得低下头去扒饭。这场诡异的的宴席在沉默中落幕,颜靡也不打算跟二婶一家和平共处了。
宴席快散的时候,昊天尊者送了一份见面礼给颜靡,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给他送礼物。颜靡也备好了送他们的礼物,场面十分和谐。
最后,颜靡还很热络的去送二叔二婶。
临分别时,颜靡翻手托住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的盒子,递给二婶,“二叔二婶,上次你们不是也在提亲队伍里吗?我事后看了一下送过来的礼金,发现你们不小心把给你家闺女做的嫁衣给塞箱子里了。还好都是自家人,私底下偷偷送回去就行了,要不然事情传出去了那话多难听。你家姑娘要是嫌弃,偷偷再做一件也行。我明天还要跟律修去见定做的喜服,要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叨扰了。”
颜靡走得轻快,身后的二叔二婶气得鼻子都歪了。嫁衣这种东西是能再做一遍的吗,颜靡分明是在咒他们家未出阁的姑娘还得再嫁一遍!
两人到家后又开始吵架,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你干嘛要给颜靡送凤冠霞帔,还不是想让他丢脸,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哟,现在给我装什么白莲花,你当初不也没反对?让我一个人冲锋陷阵,自己就躲在妻子后面装好人,你想得美!”
两人相互对骂,屋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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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靡在饭桌上见到了前世把自己干掉的人,心情非常复杂。前世的事情双方都有责任,现在对方即将成为自己的小叔子,这段过往要怎么处理就有些棘手了。
素来寡言少语的刑律修一路上给颜靡介绍宗门的各种事情,护送颜靡到房门口,“早点休息。”
“嗯。”,颜靡轻哼一声,心事重重。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了委屈,所以……”,刑律修当即冷脸,心里对二叔一家的不满更深了。
“不,是别的事。不提了,我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四下无人,颜靡干脆把帷帽摘下,冲刑律修一笑,“拥有这样的亲戚很辛苦吧,我想听听你的故事,跟你一同面对。”
颜靡这话仿佛一股暖流,将刑律修的心静静地包裹起来,将它焐热化开。
“刑家这一代是靠我父母发迹的,我父母去世后,家族的势力就一落千丈了。二婶家里的势力也慢慢地发展了起来,我们的关系也开始变化了……”,刑律修语气没有多少起伏,似乎被亲戚刁难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其实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资质平平的男人开着厉害的哥哥娶到了一个家世尚可的媳妇。哥哥嫂子去世后,妻子家族兴起了,一直活在哥哥阴影底下的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