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新鲜空气涌入口鼻的那一刻白露还在大口大口喘着气就被翻了个身面朝下。
翻身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细微的锁链碰撞声这一切都让他无端的变得恐惧起来。
花衣扣着他的两只消瘦的手腕放在他头顶上,呼吸声粗重,可为什么白露会觉得他很难过,他在难过的说着,“小白,你以前从来不会多看谁一眼的。”
不,我经常偷偷地看你。只是我不想你发现而已。
“依你的性子你应该很看不起你那个弟弟才对。”
我是看不起他,但也知道,他也看不起我。我和他没什么区别。
“可你总是回西海去见他,他受了伤你比谁还要紧张,你生怕他死掉。你给他输了不少修为,他要去魔界你还百般劝阻。”
我会去见他是因为我想从他口里套出一些实际的话来可他心思太过隐秘。我当然怕他死掉龙亦有多在乎他这个儿子我就有多想让他有一天被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这个儿子亲手杀掉。
“我是不是真的很蠢直到现在才发现你根本就不是淡漠寡欲而是能走进你心里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是我。”
身下传来撕扯般的疼痛白露呜咽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的掉落到床面。
疼到他想张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他从小就讨厌雨水不仅仅是他总是喊他那个讨厌至极的名字而是他发现了对自己而言无比耻辱的一个小秘密。
就是他很怕疼很怕很怕,小时候的他往往磕到了哪伤到了哪都会疼得泪眼汪汪。那泪水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往往想拼命忍住泪水反而流得越凶。
他最最讨厌自己的莫过于这一点,明明他掩饰的很好成年之后更不会有谁怀疑自己的这一点上,可他在花衣的身下却三番两次的泪落成河。
分不清到底是耻辱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些那眼泪竟比第一次的那次还要汹涌,毕竟现在的他很清醒身后的疼痛感也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感受得更清晰些。
花衣明显发现了异常将白露翻个身子面向他时见他满脸的泪痕心脏一瞬像被谁狠狠地揪住,白露先前死死地咬住了牙不愿意泄出一点哭腔此刻被折腾的快要昏过去。
花衣看着他这个样子险些就要泪落将他拥入怀中,声线还带着微微地颤抖,“小白……”
到底是有多怕怀中的这个人就会这么突然消失了。
白露如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他抱在怀里疼痛感减轻不少在他耳边虚弱的吐着气,“我一定会……一定会杀了你……”
昏死在他怀里的一瞬花衣全身僵硬,半晌将昏迷不醒的白露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花衣不敢在去看他的小白一眼赤着脚下了床,有一滴晶莹落下,他的声音伤感似在叹息却是在笑着,“小白,你果然很恨我啊。”
白露其实并没有受什么大伤没过几天就在他自己的房里醒来,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也没有脚链把他拴在床边。
不知道花衣给他喂了什么药双手一伸全身的法力悉数回归,之前的一切反倒像极了场噩梦。
花衣一再的心软,狠不下心对他。但在白露的眼里这是他自寻死路。
白露下了床就直奔花衣的寝宫,花衣不在就听得守门的小花妖说他家大王在后山那片荆桃花林里。
他远远的就看到花衣与一个男子在那片荆桃花林下不知谈着什么。
白露越走近越觉得那男子的身影熟悉,他突然想转身掉头就跑走。
可是来不及了,花衣看到了他,那个男子也缓缓地转过了身。
落英缤纷花满天仿若漫天的柳絮随风起舞,白露看着那张脸不自觉后退了几步,他被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花瓣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他刚刚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看到花衣与他明面上的那个父王共站一处关系亲密听到了花衣不夹丝毫感情的话语。
“你放心吧,等我按照你的吩咐把他折磨得差不多之后就杀了他。”
好似千百把利刃直戳心扉好似万千虫蚁撕咬着神经,白露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这般强烈的疼痛,痛得他连眼泪都忘了流下来,痛得他四肢百骸都像是失去了,原来痛到深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白……”原地花衣轻轻念出,那张脸没有丝毫的愧疚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紧张。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白露转身就跑,往那片荆桃花林里深处跑了去,他早该发现的,可他却时至今日才发现。
漫天花雨纷纷扬扬的落下沾在他如墨玉一般的青丝上从他眉间滑下落满了肩头,他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
白露回头看他,看着追了自己一路的花衣转过身的那一刻肩上的花瓣好似落雪般落下,他一身雪衣满身的凉意右手一张就多了把银剑,银剑拂开白中带粉的荆桃花瓣剑气一瞬掠起他墨玉般的长发。
花衣看着他反而朝着剑尖踏进几步,他脸上的无惧无畏彻底惹怒了白露让他此刻怒吼而出,“你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花衣停下来脚步剑尖就离他胸前半寸都不到,他看着此刻恼羞成怒的白露,“不想听我解释吗?”
“你能解释吗?”白露反过来问,有荆桃花瓣还未落至剑刃上就被剑气削成了两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就像是这荆桃花瓣本就是这样。
花衣看得出了神眼看着花瓣被毫不留情的分尸缓缓落地不见丝毫情绪的一挑眉,满地堆积的是荆桃花的尸身。
“不能。”他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的退缩。“这一切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这一切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他低眉低低的笑了起来,倏尔一抬眉剑尖钻进了他的心里,他看着此刻紧缩眉头的花衣,“所以,先前你就是那般折磨我的?”
他问,剑尖更深一分开始有少量鲜血涌出染红了胸前衣衫。
花衣吃痛的稳住身形,却还在对他笑着,“我说其实我是故意让你发现的你信不信,那句话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你信不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很……”
他话说了一半猛地咳出口鲜血来染红了一地的白色花瓣将原先纯色的花瓣一下染得绯红如同他此刻的唇瓣一样妖冶。
花衣双手握住了剑身一用力狠狠地贯穿了自己整个心脏,一滴两滴的鲜血就像是眼泪一般陆陆续续的落在地上。
白露惊慌失措连忙松了手后退好几步鼻尖泛起了酸意。
花衣双腿发软一下栽倒在地还是执意要将原先的话说完,“我是骗了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有抽泣声渐起,“你不要恨我了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很难过啊……”
“欠你的我拿我这条命还给你好不好?”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下是一片绯色的花海将他原先的那件月白衣衫染得绯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白布盖在了穿着大红喜服的新人身上。
他像极了是在大婚之日死去。
漫天的白色花瓣落到花衣的身上像是在为他送终为他唱着哀歌。
满脸泪痕的白露踉跄倒地倒在他身边原先还只是渐起的抽泣声此刻撕心裂肺,他将那把银剑从他胸膛里抽出用力的扔向一边。
他抱着满身鲜血的他哭到泣不成声,他断断续续说着,“花衣……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甚至还有点喜欢你……你醒醒好不好?”
“你醒醒啊——”
第29章 番外之二哥(六)
怀中人在渐渐地消散,他越是想用力的去握住什么就越是什么都握不住,直至最后一点白光在指尖消散。
荆桃花树下一片绯色花海里有一白衣身影哭得惊天动地。
花林里有脚步声渐起,来人一身月色锦衣皱了皱眉,“我来晚了。”
白露此刻顾不上所有双手抱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人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凉若,三千万年没见面了,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麻烦样子?”
白露依旧没有理来人,穿着月色锦衣的男子更加头疼了些想起月易说过的那句话,“你不要看凉若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一定会活活哭死。”
他记得当时他还嘲笑着月易来着,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在这么哭下去月易也不一定会来安慰你。”
“你说他……没死?”他哽咽着声音一瞬抬头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神界赫赫有名的战神月来,月易的大哥。
“你全都想起来了?”他问。
“全都想起来了。”
当花衣死掉的那一刻那些前尘过往一瞬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他是天帝凉若因为三千万年前天地秩序发生了变动,他要历经七世轮回每一世都要成为帝王。
这是他轮回的最后一世只要这一世得到了帝位就可回九重天恢复帝位也就不用月来继续假扮他了。
而月易从一开始就瞒着他随他一起跳下了轮回台,彼此之间纠缠了七世,白露是天帝凉若的第七次转世,而花衣则是月易的第七次转世。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场劫难,龙亦,雨水,龙三,他们都只不过是这一世与他劫难相关之人,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写在了天命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