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咬死了不开口, 怎么看怎么可疑, 后有追兵,左宁没时间跟她废话, 那火忽然跳到屠思凤的肩膀上, 屠思凤的痛呼脱口而出,左宁根本不信涂承会将一个无冤无仇的陌生女人关进自己居住的白金宫,甚至把花园改了一半, 造一座“监狱”。
能白手起家建立出金瓯城的人,不会睚眦必报到这种程度,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或是嘴里有什么还没撬出来的秘密……
可屠思凤只是喘着粗气, 依旧只是摇头, 倒像是真的没有说谎,楚惜抖抖耳朵:“那些人好像追上来了。”
屠思凤狠狠一抖,如脱水的鱼般挣扎起来,褴褛衣衫下的伤口还渗着脓水。
左宁微微蹙眉:“把她带走。”可没等两人动手,屠思凤忽然发难, 这声爆喝竟震耳欲聋:“谁也别想再把我关起来!”
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后一点体力激发出仅有的异能,冰凌无数细针一样,密密麻麻射向两人,左宁大手一挥,一片薄薄的火墙便化解了这次攻击,左宁异能的强大程度,远非屠思凤可比,可楚惜脸色微变:“屠思凤!”
左宁再一看,屠思凤已经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粗大的冰凌,原来她攻击不过做样子,真正的目的竟是这个,楚惜就要去拔,左宁一把拉住他,摇摇头:“没救了。”
那伤口太大太深,直插心脏,如果马上拔出,她的心跳也即刻没了。温热的血融化冰凌的边沿,可濡湿的破旧衣襟,还没来得及彻底融化,便再次冻成固体,楚惜蹲下身摇晃屠思凤的身体:“你别死!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屠思凤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话:“我受够了。”她嘴角微微上翘:“死也是一种幸福。”
左宁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气了。”楚惜仍旧有些呆呆的,左宁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她能逃出来不知历经了多少辛苦,应该求生欲很强才对,为什么会轻易自杀?”
楚惜却是轻声道:“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也许逃只是挣命,可死却是意料中最好的归宿。”
“死也是一种幸福”,曾几何时,楚惜也有过同样的感悟。
楚惜的话说得很平静,仔细听来,那平静里却深藏了一点浓稠的悲伤,左宁没来由地一阵心疼,追兵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宁叹口气,将楚惜拉起来,一闪身就消失了。
路边稀疏的植物瞬间浓密起来,层层叠叠的枝叶成了夜幕下最好的保护色。
“刚才那是什么花,老子眼睛差点瞎了。”“我现在还疼呢!看我手都黑了,会不会还有副作用?”“那不是黑,你瞎啊,是蓝!”
“哎,都闭嘴,找到了!臭娘们儿在这儿呢!”“等等,她是死了吗?”“死、死了?这回去可怎么交代?”“真死了?”立即有人去探她的脉搏,“看这冰块,是自杀,这么热的天……”“他妈的,怎么交代,实话实说呗,你说这女的也是会找麻烦,怎么还自杀了,死也不让人省心。”
一人淫笑:“二哥,现在女的这么少,反正要挨骂,不如咱们先拿点利息,快活快活?”
另一人啐道:“变态吧你,这你都下得去手?”屠思凤人死了,没有了异能的维系,她身上的冰凌开始慢慢融化,混着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大片地面。而胸口一大块血洞,几乎将她通了个对穿,正汩汩地向外冒血,导致她浑身上下都被粘稠的血液涂满,更别提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楚惜记得屠思凤一直是个爱美的女人,即使在末世,她也要每天化浓妆,楚惜直到现在仍然记得屠思凤那条紧身衣裙,裙摆却很长,那一天,楚惜在白金宫内最“安全”的房间里,受到了大批四阶丧尸的袭击。
丧尸们啃咬血肉的痛苦,即使时隔多年,即使重获新生,也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无法抹去。
伴随着那些痛苦,便是在关门前一刻,看到那一抹红色的裙裾,整个白金宫只有这个女人会穿得如此艳丽张扬。
楚惜当年被保护得很好,涂承一直怕他自寻短见,连家具都被软垫仔仔细细包好,只是他手脚上的链条始终没有除去,才使得他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任由丧尸啃噬吞吃,死得凄惨无比。
也只有作为“城主夫人”的屠思凤,有这个能力,能打开楚惜的房门,能引来丧尸,将“软禁”起来的楚惜置于死地。
可楚惜一直不知道屠思凤为什么会那样恨他,他甚至完全不理解那个女人的脑回路,他不过是个阶下囚,是他们夫妻俩的摇钱树罢了。
她居然不顾涂承的命令,带着丧尸冲进房间以最残忍的方式除掉了他们的“摇钱树”。
丧尸……屠思凤说涂承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放丧尸进去咬她,而自己也是死于丧尸口中……
有比杀身仇人死在自己面前更痛快的事吗?屠思凤死了,楚惜本该高兴,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复仇的快感还没来得及升起,一个更可怕的想法便在楚惜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楚惜微微摇摇头,不会这么巧的,他不必也不会对屠思凤下那么狠的手,他们是情人啊,怎么想也不可能,楚惜想,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那些守卫将屠思凤的尸体拖走,一行人彻底消失,左宁挥挥手,层层叠叠的树叶应声散开,露出了楚惜有些发白的脸,左宁轻轻揉了揉楚惜头顶毛绒绒的尖耳朵:“怎么了?”
楚惜如梦初醒,他摇摇头,像是试图把脑海中那个荒诞的念头甩出去,可是有太多事解释不通,楚惜忽然想现在跟左宁坦白一切,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莫须有”的猜测,并不是个很好的契机。
楚惜最终只是暗暗叹口气,扯了扯嘴角,轻松道:“宁哥,刚刚那是什么花,挺有意思的,那些守卫好像都中了毒,一个个跟蓝精灵似的。”似乎觉得这个形容太贴切,楚惜被自己逗笑了似的微微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你是什么时候收服的,我都不知道。”
左宁看这猫耳少年似乎有心事,却一脸乖巧,忽然升起一种把这小东西狠狠揽进怀里揉一把的冲动,手却生生安奈着,没有抬起来:“不是我收服的,这些花路边原本就有,叫做‘坏女人花’,有毒,能引起剧烈疼痛,副作用是使皮肤变色。”
楚惜奇道:“还有这种名字,宁哥你认识的花草真多。”
左宁摇头:“我现在看到花草,尤其是变异花草,基本能读出它们的名字和特性。”
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很方便为他所用,这大概是字面意义上的“草木皆兵”了。
楚惜笑道:“宁哥,你的木系异能越来越厉害了。”话音刚落,楚惜却是脸色一白,左宁非常敏锐:“你怎么了?”
楚惜一句“没事”还没说出口,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左宁眼疾手快,将楚惜稳稳抱进怀里。
左宁探了探楚惜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稍稍松了口气,左宁知道楚惜很早便有了进阶的预兆,进金瓯城这么久才升到四阶,已经算晚了。
深夜的小巷格外安宁,左宁拦腰抱着楚惜,大步向住处走去,一只手拖住少年的脖颈,另一只由下向上搂住他的膝盖,连同那毛绒绒的长尾巴,少年特有的紧致而细腻的皮肤就贴在左宁的小臂上,左宁低头看了楚惜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平日里掩藏太深的情绪终于得以见天日,破土而出。
月光下甚至看得清楚惜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他的五官精致乖巧,又是少年模样,端的俊秀风流,如果在和平年代,恐怕是无数少女追捧的标准“小鲜肉”。左宁望着他的脸,喃喃道:“楚小猫。”便没了下文。
直到行至住处,才接了下半句话:“你已经变回了人。”变回了人,又总是这副不设防的模样,我还怎么能养毛团一样对待你?
回了自家卧房,左宁才将楚惜放了下来,彼时他已经发起了烧。
虽然左宁知道这是进阶时的正常反应,甚至烧得越厉害,进阶后的异能就越强,可还是有些担心。
楚惜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可眼球却在飞速转动,像是在做一场激烈的梦。楚惜烧得有点烫手,左宁没有假手于房子里的佣人,亲自打了一盆水。
见楚惜没有一点清醒的征兆,左宁拧干一条毛巾,将楚惜的上衣扒开,为他擦拭身体降温,左宁低声道:“楚小猫,还记得你第一次为我挡‘无根草’吗?那时候你只有我一只巴掌大。”
大概是知道少年不会有回应,左宁的话比平时要多,不知想是对楚惜说,还是更想对自己说。
左宁又将毛巾用清水浸湿:“那时候,你就是我的猫了,你知道你变回人之后,第一反应是跑,我有多气吗?”楚惜呼吸均匀起来,像是睡着了,只是身上依旧滚烫。
左宁又慢慢褪下他的裤子:“我恨不得拿‘无根草’抽你一顿。”大概是毛巾降温效果太好,楚惜在昏迷中打了个寒颤。左宁擦完了正面,又把楚惜小心翻了过去,“重逢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一夜的楚惜,穿着刻意得撩人,一夕之间夺人性命的强大异能被彻底封死,只留一双水雾氤氲的琥珀色眼眸和修长大腿间的卷曲的长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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