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是听说过冯老有几个弟子的,他儿子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两个。不过当年围剿九日谷的时候,下应冯家也有出力,曾经派了大弟子前去,之后大弟子就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除了冯少主之外,冯老也就剩下一个入室弟子了,没成想竟然是冯九的大哥。
下应冯家弟子何止千百?能被冯老选中收为入室弟子的人,绝对造诣非同寻常,一定是好苗子。
日暮乍一听冯九的大哥已经去世,觉得好生可惜。他再仔细一琢磨,有些惊讶的说:“咦?冯兄,你兄长不会……”
之前冯家少主在除恶大会上说了一句,他要为师兄报仇,说是三十六天门的门主杀了他师兄,还说谁能擒住杀了三十六天门门主,就把龙甲神章给谁。
冯少主的师兄,难不成就是冯九的大哥?
日暮觉得这就巧了,问:“方才冯少主所说的师兄,莫不是冯兄口中的大哥了?”
冯九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此,我大哥就是少主的师兄。”
冯少主口口声声说他师兄是被三十六天门门主杀死的,但是东方一直和日暮他们在一块,绝对是不可能杀人的。而东方的肉身被人控制了,若说是肉身害人的,那也是被当做枪使了,背后一定有主谋。
日暮也不笨,他仔细一琢磨,想到除恶大会上的事情,忽然就觉得,冯九的大哥恐怕死的蹊跷,说不定就是冯家的人下的手,更说不定其实就是冯少主杀的人。
日暮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多说,毕竟他们可都是冯家的人,他说出来反而像是挑拨离间了。
日暮忽然有点同情冯九,说:“冯兄节哀,我想一定能尽早找到杀死你大哥的人。”
冯九点了点头,说:“多谢恩公。”
他说着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远处,又低声说:“我会亲手报仇的。”
日暮看的出来,冯九似乎和他大哥的关系非常好,所以报仇的心情也非常急切。
日暮瞧着不由得有些感概,他从小时候开始,也一心想着报仇,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以至于现在还被蝉蜕无休止的折磨。
日暮拍了拍冯九的肩膀,说:“别着急,冯兄你听我一言,你腕上的伤势,还是早日治疗的好。”
冯九听他又提起自己的手腕,似乎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面色倒是镇定,说:“真的不碍事,小伤而已,多谢恩公提醒。”
日暮也只是又提醒了一句而已,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儿,干脆点了点头,然后抱拳告辞就离开了。
冯九站在亭子外面,看着日暮越走越远,等瞧不见了,这才抬起手来,他的袖子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了他的腕子,还有一截小臂。冯九的皮肤不算白,有些小麦色,虽然如此,但是他的胳膊上纵横交错着很多黑色的纹路,好像完全没有章法,就像是蜘蛛网一样,看起来实在邪门。
冯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目光晃动,不过很快就把手放了下去,将袖子掩盖好了,目光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坚定与平淡,端着那壶酒就离开了。
日暮往除恶大会又去了一趟,那边还没有落幕,他们正在情绪激昂的说着三十六天门的恶行,然后又继续讨论要如何消灭三十六天门的余党,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
日暮在角落里坐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什么新的情况,最后又准备离开了。
他绕了一圈,离开会场的时候,天色还是黑洞洞的,离天亮还早着呢。他从会场出来,就往来的地方去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安安静静的,这次亭子外面连冯九也不见了,格外清冷。
日暮走到客房院子门口,正准备进去,突然就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就在门口附近,也没有进院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日暮顿时警惕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上前查看。不过不等他走到近前,日暮竟然已经被人发现了。
而日暮也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竟然是东方。
东方回头瞧见了日暮,冲他招了招手,好像示意让他过去。
日暮觉得实在奇怪,左右一看,却不见子车无奇。刚才东方不是应该睡下了吗?怎么又起来了?而且在院门口徘徊着,做贼一样。
日暮心里头突然咯噔了一下子,他想到东方的肉身被人下了傀儡术,之前是被人操纵的。子车无奇可是用了大力气才把傀儡术除掉,不过子车无奇身体有些弱,日暮就在想了,难道是傀儡术没有清除干净,现在东方神志不清?
日暮琢磨的时候,东方已经一跃就纵身过来了,用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瞧着他,然后尽量压低了声音,说:“你干什么呢?快过来啊,别被发现了。”
日暮听他说话清楚,忍不住问:“你……你没事儿罢?”
“你没事罢?”东方忍不住反问他,说:“怎么出去一趟,你就变得傻了吧唧的,我才应该问你有没有事儿。”
日暮一听这毒舌的,东方应该真的没有被傀儡术控制,忍不住松了口气,说:“你这是做贼吗?是你吓着我了。”
东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的确有贼,但不是我,贼在里面。”
日暮听他这么说,更是好生奇怪,还真有贼来了?
东方又向他招手,日暮这回悄悄的跟着东方,摸到了墙根下面,两个人都是提起一口气,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头。
日暮刚上去,就被东方一巴掌按在了头顶上,他感觉自己脖子差点戳进去,好像乌龟一样,就差伸缩自如了。
东方比了噤声的手势,赶紧也低下头来,缩在了墙角里,说:“小心,别让那些人瞧见咱们。”
日暮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院内,这一瞧原来里面真的有人,不知道是什么人,还穿着夜行衣,黑漆漆的一片,大约四五个人,他们正在对面的屋檐下面,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日暮看的奇怪,用眼神询问东方。
东方只是做了个口型,没有出声。
日暮揣摩了半天,愣是没瞧出来,干脆换了个问题,也做了个口型,没有出声以免里面的人发现他们。
这回好了,轮到东方看不出来是什么口型了,对着日暮又皱眉又挑眉的。
两个人一点也没有心灵相通,简直鸡同鸭讲,根本沟通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日暮就瞧见一个影子快速掠过,好在是自己人,是子车无奇来了。
子车无奇是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在夜里的时候,其实类似于白色的效果,格外的扎眼,不知道的都会觉得他是恶鬼。
子车无奇一跃就过来了,挤在了东方和日暮的中间,他还顺势一抬手,就搭在了东方的腰上,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点磕巴都不打。
日暮鄙视的看了一眼秀恩爱的两个人,然后低声问:“怎么回事儿啊。”
子车无奇右手一翻,就见他掌心里头多了一样东西,东方连忙伸手拿过来,仔细的瞧了瞧。
日暮也伸着脖子瞧了一眼,说:“碎玉子?”
子车无奇拿来的果真是一个碎玉子,其实就是风铃。东方拿过来瞧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瞧了竟然劈手就要扔掉。
日暮一见吓了一跳,赶忙去抓,低声说:“这是干什么啊?”
子车无奇动作也快,一把就抓住了那个碎玉子,若是扔出去,下面那几个黑衣人肯定会察觉到。
东方脸色难看的不得了,说:“快扔了,那上面下了咒法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没命。”
日暮一瞧,那碎玉子和普通的好像并无区别,不过玉石上面稍微有些发绿,而且在碎玉子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虽然日暮见多识广,不过很多术法他还是闻所未闻的,但是这种术法东方是知道的。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当年,东方的师父就用过这种办法对待他。
子车无奇低声说:“这种术法虽然杀伤力大,但是需要时间也长,尤其需要阳气足的时候才有用,此时是半夜,阴气太盛,还要等到太阳出来才会起作用。”
日暮说:“这古怪的碎玉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子车无奇看了碎玉子一眼,然后低头指了指那下面的黑衣人。
原来日暮走了之后,东方和子车无奇就休息了,可谁料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起初他们是没有注意的,毕竟有可能是别的人提早从会场出来了。
但是后来子车无奇和东方都发现不对劲儿,竟然是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在院子里徘徊着,不知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有结界,所以那些人根本没看到有个房间里还有人。
按理来说也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除恶会场,哪里会有人还在屋子里面。
子车无奇和东方不知道那几个黑衣人要做什么,所以干脆趁着他们不注意就出来了,想要悄悄跟踪。
结果他们就看到黑衣人在屋檐下面的碎玉子上做着手脚,客房院子有无数碎玉子,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挨个将碎玉子取下来,然后弄了一阵,又挂了回去。
东方瞧得奇怪,所以想去摘下一个碎玉子瞧瞧情况,不过子车无奇不让他过去,干脆就将东方留在了外面,自己去屋檐下取碎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