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傅,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家境贫寒没那么多药钱。旭儿又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说他都快二十三四的年纪了,就因为这双腿找不上个媳妇,那说媒的一件我儿腿脚不利落便连门都不进,如此下去我儿这辈子何时才能有个伴,什么时候才能有后啊……小师傅,我听闻街坊邻里说你是个善人,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妇为儿子的一片苦心的份上,能否施舍几味药材?我把我们夫妇二人所有的积蓄都给你!”
说着那夫人从袖中掏出一个破旧的荷包,荷包中放着三四两碎银。
妄尘看着那荷包中所谓的“所有的积蓄”,忽然笑了出来。
“夫人方才说,这位公子是你们夫妇唯一的儿子?”妄尘垂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不瞒夫人,小僧其实略懂面相。从你夫妇二人的面相来看,两位命中并非只有一子才对。若小僧没有算错,两位应该还育有一子,年岁该是与这位公子相差个五六岁吧?”
那正在一脸哀切的卖惨的妇人一听面色瞬间惨白,就连一旁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中年男人和那嚣张的瘸腿男子都变得惊慌起来。
“小、小师傅算错了吧?我们夫妇只有旭儿一个儿子,哪里还有与旭儿相差五岁的儿子??”那妇人颤着声僵笑道,“小师傅,我们是来求药的,不是来看面相的,还请小师傅写个方子,我们就……”
妄尘将桌上的荷包推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小僧医术不精,贵公子的腿上我无能为力,还请妇人带上你们所有的积蓄离开吧。天色晚了,小僧要走了。”
那妇人面色一变,连忙叫到:“小师傅!你不能这样啊……你刚刚还说旭儿的腿有救的!我们不求药了,只要你写个方子,只要个方子就……”
“哪来那么多废话!这位小师傅,你说个价吧,要多少钱你才肯为我儿子医腿!”一直没怎么开腔的中年男人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随后衣服财大气粗的模样开了口。
潭痕见状,几乎立刻明白了那瘸腿男子的脾气随了谁,这一模一样的口气一听就是亲生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可惜小僧并非见钱眼开的鬼。三位施主请走吧,那方子妄尘写不了,也不会写。”
瘸腿男子被妄尘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彻底惹火:“你这臭和尚!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钱嘛!本公子……”
话还没说完,潭痕广袖一挥将他震开直接摔在了大街中央。
“啧,我说你们这一家老的少的是不是都听不懂人话?他说不看诊了,不写方子了,你们听不懂啊?!耳朵长来出气的话干脆割了算了,我可不嫌麻烦。”
那妇人尖叫一声,连忙和丈夫将那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儿子扶起来。
“你、你怎么能打人吶!修个仙就了不起了啊!有修为就能乱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
潭痕嗤笑一声,将妄尘往怀里一揽:“你倒是把城主府的人招来看看?看看这临仙城的王法是向着谁的?”
那妇人气的牙咬的格吧格吧响,指着妄尘和潭痕两人破口大妈:“你、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一个假和尚招摇撞骗!一个仗势欺人!还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尽行些龌龊之事!难怪要在这城南的男娼街摆摊!想来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卖屁股的兔儿爷!万人骑的婊子!有人生没人教的野东西……啊!”
那妇人正骂的起劲儿,眼前忽然红影一闪脸上就挨了潭痕重重的一巴掌。
“再骂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潭痕语气中透着怒意,脸色也渐渐变得危险起来。他将妄尘拦在身后,自己走到那一家人面前,一脚踩在那瘸腿男子受伤的那条腿的脚腕上猛一用劲。
“咔吧”一声,莫说那对夫妇,就是在一旁围观的路人都听了个清楚。那男子一声惨叫,听的人毛骨悚然。然而潭痕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挥开那对冲过来阻拦的夫妇,又踩上了另那男子另一只脚腕。
“这腿不是坏了一条吗?反正以后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瘸的更彻底一点的好,免得猜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摔死在路上。”
“潭痕!”一直面色苍白的妄尘出口叫住了他,“我们回去!别管这家人了。”
潭痕狠狠瞪了眼前那三个人后,不甘心的收回脚:“给他们求情作甚?我又没打算杀了他们!”
妄尘对潭痕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扔在那妇人面前。像是不愿再多看那三人一眼一样,妄尘拉着潭痕快步离开城南老街。
这是妄尘头一次主动伸手牵住潭痕,然而潭痕却知道这并非出于那些温柔甜蜜的原因。
因为潭痕感觉得到,妄尘的手从头到尾都在颤抖,而他的手更是冰冷的如同行走深冬雪地。
潭痕心疼的将妄尘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试图带给妄尘些许温暖和安全感。
刚刚那一家人和妄尘是什么关系?潭痕默默将那一家人记下,觉得自己也许该暂时放下和江余清之间矛盾,好查一查这个他们彼此都会十分感兴趣的事。
作者有话说:开了个企鹅群_(:зゝ∠)_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来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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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自城南见过那扮穷来求医的一家子之后,妄尘身上就一直散发着一股抑郁之气,无论潭痕怎么逗他他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吃饭时一直心不在焉不说,就连为江余清换药的时候都连连走神,手下没轻没重,江余清都暗暗倒吸几口凉气。
江余清心知今天的妄尘有点不对劲,他几番不动声色的探问,却都没从妄尘那问出什么来。
“妄尘今日是累了吧?不妨早些休息?”
江余清等到妄尘为自己换好了药,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妄尘有些恍惚的看着江余清背后纱布上几处新鲜的血迹,这才忽然回过神来。
“抱歉,我刚刚有些走神了……”说着妄尘将灵气聚集在掌心,轻轻覆上江余清背后的伤处为他止痛。
江余清转过身拉住妄尘的手没让他继续耗费灵气:“妄尘歇会吧,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妄尘心知自己今天状态不对,便也不再多留,独自回了客房。
江余清听到客房的门开了又关,这才重新披了件外衫推开了窗口,借着明亮的月光翻起从藏书楼里带回的书卷。
只是江余清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放在手中的书卷上,而是一直暗中注意着客房中妄尘的动静。直到妄尘房内的气息变得平稳舒缓起来时,江余清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出来吧,妄尘他睡了。”
江余清放下手中书卷,朝着空无一物的窗外说。一阵风动后,潭痕鲜红的身影便从屋顶落了下来。
潭痕没有走进江余清的房间,他斜倚在窗外坏笑着对江余清说:“如何?他刚刚上药的手法舒服么?”
江余清嘴角的笑容冷了几分,也不和潭痕绕弯子:“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今天你在城南跟着妄尘守了一天,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潭痕本来就有和江余清商量的打算,所以也没打算隐瞒,三言两语就把妄尘和那扮穷求医的一家人的事说了。
“看妄尘的态度,应该是和那一家子相识。再说那家人看样子应该是住在这临仙城里的,你就不能查查看这家是什么底细?”潭痕不爽的摩挲着手中的银丝,眼中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我今天就不该放过那三个家伙!”
江余清淡淡瞥了浑身戾气的潭痕,仔细琢磨了一番潭痕的话后又问了一次:“你说妄尘特意问过那个妇人,家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甚至还说另一个儿子和他们那瘸腿儿子相差五六岁?”
“没错,听那老女人说那瘸腿儿子二十三四了。若真另有一个儿子,也该十八九……”潭痕话音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
江余清看到潭痕一脸茅塞顿开的表情说:“看来你也不蠢,你应该知道,妄尘今年刚满十八。”
联想到妄尘今天的一系列反应,他口中比瘸腿男子小的儿子,很可能不是别人,正是妄尘自己。
潭痕想起今天当街踩碎人的脚骨,又赏了那嘴巴不干净的妇人一巴掌的事情,心里忽然一堵。可当他想起妄尘看到那家人时瞬间惨白的脸色,还有之后那副冷淡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仇恨和厌恶的态度,他的心又松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那一家人是妄尘的亲人?”
“没错,只是看妄尘的反应,怕是他对那家人并没有什么团圆之情。”江余清点头,“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家人很可能就是妄尘一直执着于出家避世的原因。要知道,寻常人家可不会将幼子随意送去寺庙十几年都不见一面的。这其中恐怕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但妄尘是否愿意与我们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潭痕难得赞同了江余清的看法,只是比起东猜西想,他跟习惯直接去把自己想要的答案挖出来。
既然妄尘自己不愿开口,那他就去找那家人问个清楚,潭痕可不像江余清那样过分的体谅妄尘的心思。
“我去找那家人聊聊天好了,反正我夜里也没什么事。”潭痕伸了个懒腰,一脸想到了什么坏点子的表情,他问江余清,“如何?你是想继续耗着和他玩你猜我猜的游戏,还是跟我一起去城里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