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清却接着潭痕的话回了一句:“哦?碧澄是因为妄尘身上的阳气接近,想来阁下也是为了妄尘身上的阳气才老缠着他不放,对吗?”
潭痕目光一冷,身上杀意骤浓:“就算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
“阳气亏损与性命有碍,你若伤害到妄尘我怎能坐视不管?”
妄尘心中哀嚎一声,忙插在两人中间阻止这场愈演愈烈的争吵。
“潭痕!你没事了就跟我出去一趟,你现在白天也能现身大多是因为四家的噬魂阵破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异变的好。”妄尘连拉带推的将潭痕推到院子里,自己才返回去和江余清说,“余清你先在这里好好歇着,我这就去城主府叫人来接你回去,你的伤势需要静养,千万别又乱动了。”
江余清点了点头,便目送着妄尘和潭痕两人离开了老庙。约么半刻钟后,一直闭目养神的江余清像是没什么事一样的坐起身。
江余清以灵力聚出一只白鸟,又在白鸟耳边低语几句后,命那白鸟飞回城主府上。
作者有话说:
☆、黑白过往
黑子白斜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药箱,一身灰褐布衣满脸胡子拉碴的晃荡进了老庙,刚一进来就看到披着被血染红的白衣的江余清蹲在药圃侍弄着那些幼小的药苗。
白芨紧跟在黑子白身后,手中拿着一小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他刚往院子里一探头就被江余清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连着手中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呀!少城主!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呀!?师傅师傅!你快给少城主看看!”白芨拉着黑子白的衣角着急的说。
黑子白拍了拍白芨还够不到自己腰的脑袋:“放心放心,他死不了的。你先在院子里和这些草药玩会儿,我去给你的少城主看伤。”
江余清瞥了黑子白一眼,随后拍开手上的泥土,动作有些迟缓的站起身来往庙里走。
进了庙里后江余清关上门,褪下身上披着的衣服后盘腿坐下。
黑子白略略看了看他背后的鞭伤,面无表情说:“哟,还能爬起来啊,看来还是我下手太轻了。”
江余清闻言转过头,他冷冷的看着黑子白哑声说:“轻?要是这一鞭子打在他身上,我是不是也该让白芨也试试这所谓的轻?”
黑子白听到江余清的话后冷笑一声,一手覆在江余清背后的伤口处猛地用力,只看他的指尖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陷入了被伤口撕裂的肌肤下,过了一夜原本止血的伤口再一次迸出了鲜红的血液。
“你这么对你师母可不好。还有,我之前说过的,若你那个小和尚再敢坏我的事,我可不会看在你的情面上放过他。这次只是一个教训,若他真的放跑了我收集来的四家精魂,我就拿他的命来抵!至阳之魂可不多得……”
江余清闷哼一声,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黑子白见他安分了,这才将自己陷入对方伤口的手收了回来,他随意的在衣服蹭了蹭手指上的血渍,从药箱里挑挑拣拣出一堆药瓶放在江余清身边,然后帮他重新包扎伤口。
“四家血脉之末的精魂我都到手了,往后一段时间里我要带白芨去阵眼处炼化他们的魂魄。这些日子你想怎么玩都随你,不过可给我记住了,在破阵之前别把你的好‘父亲’给玩死了,缺了他的主家血脉,最后一层缚仙阵就解不开,你我所图都将灰飞烟灭。”
江余清下颌一紧,不语。
黑子白暗叹一声,知道江余清这是在气昨夜自己对妄尘下狠手的那一鞭子。可当时情况紧急,若他出手慢了法器被破那他们这么久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而且他从江余清那听说过,妄尘身上有个能在危急关头护人性命的法宝,所以下手时才没了那么多顾忌。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的看到心爱之人经历危机,任谁都会失控发怒。更何况是江余清这样记仇的性子?
不过黑子白也正是因为江余清这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的性子,才会在八年前收他为徒。黑子白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枚修好的玉石小锁丢进了江余清怀中。
“这是昨日我从拿过赵家小儿身上捡来的玩意儿,之前我给你的药多少对经脉有损,用这个坠儿可以掩掩你身上的魔气。”
江余清看着手中灵气充裕的玉坠儿还是不说话,一副完全不想搭理黑子白的模样。
“罢了罢了,都说徒弟都是来找师傅讨债的。”黑子白快被江余清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收你当徒弟吗?”
江余清听到黑子白这句话后总算是有反应了,他看向黑子白,薄凉的目光中有一丝浅浅的疑问:“你不过是看我可怜吧?以你之力,就算无我,这城中你想要什么还不是抬手之余。”
“是,我是看你可怜。十四五岁大的孩子,瘦的和十一二岁似的。明明一身好天赋,却给人当炉鼎一般的教养。顶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背里却被最低下的奴仆欺辱磨砺。这样一个人,哪里不可怜?”
江余清听到黑子白毫不留情的翻出自己的往事,搭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
只听黑子白就接着说道:“当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命格就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孤煞之星。你说怎就这么巧,两千年前我是那个煞星,两千年后我这个煞星又遇上一个小煞星。明明是和我一样的命格,怎就过得比我当初还要糟?我一寻思,正反我和白芨怎么都不可能有后了,不若把你当徒弟儿子一样养了算了。日后白芨醒来,见着我给他养了个儿子了,也该开心的很。”
说到这黑子白眼中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就连一旁的江余清也不禁动容。他看着这个在八年前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问他想不想报仇想不想离开临仙城的男人,眼中透出一抹哀色。
许久之后,江余清还是低声叫道:“师傅……”
黑子白咧嘴一笑,也不为之前江余清的别扭生气:“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傅就成。之前我还担心,你这煞星的命格怎么才能找个伴。后来见过那小和尚之后,我倒是不担心了。不过既然你心里有那小和尚,也就该明白我的心情。”
“当初我遭仇家暗算闭关养伤,一眨眼就是五百年。出关后我才知道,白芨为我寻药也遭人暗算,可我如何寻他都寻不到。我在三界找了白芨八百年,由道入魔,所有的仇家都被我杀遍了。可如今我才发现他被人剔去仙骨,锁了仙魂困在这个鬼地方。江余清,若你的小和尚也遭到如此对待,你该如何?”
黑子白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冰冷,那股刻进骨子里的嗜杀和仇恨充斥着这座不大的小庙。
江余清当然明白黑子白是什么意思,而他自己也清楚,若同样的事情落在妄尘身上,他只会比黑子白做的更狠更毒。
“所以你不要怪我下手重。那四家噬魂阵早已将他的仙骨污染殆尽,我费尽心思寻遍天材地宝才为他重铸仙骨。现在只缺取出缚仙大阵下的仙魂了,无论是谁,只要妨碍到我破除缚仙阵取出他最后的仙魂,我都不会手下留情。无论是那个小和尚,还是你。”
似是漫不经心的一眼,鲜少因为什么而感到恐惧的江余清心中一冷。
“我……”江余清垂眸改口道,“徒儿明白。”
黑子白静静的看了江余清一会后,忽然恢复了最初那副吊儿郎当的闲适笑容。
“知道就好,那我就带白芨下去两天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黑子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着角落里的紫玉打了个响指。
刷的一下,紫玉紧闭的双眼随着黑子白的响指睁开。他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翻起身,像一尊随线而动的木偶一样乖巧却僵硬的站在黑子白身后,那向来灵动的双眸此时死水一般了无生气。
“昨儿我可答应过那赵家小儿的,要把他带出临仙城安顿。”黑子白抬手捏着紫玉的下巴打量了一番后说,“你也不想再多个人打扰你和小和尚相处吧?”
江余清点点头说:“这人我从没打算留在身边,就他回来只是妄尘念着旧情罢了,若师傅愿意为他寻一处安身之所,我便替妄尘谢过师傅了。”
黑子白嗤笑一声:“哟,现在突然一下乖巧起来啦?看来徒弟还是要偶尔吓一吓才对。”
江余清嘴角一抽,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提醒:“白芨在外面等久了吧?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和我耗?”
“啧,这才说了一句就又改口了。你这性子,怎么就这么不禁逗呢?还有啊,以后别白芨白芨的叫他了,下次见面你可该喊他师娘的。”黑子白咂舌,领着紫玉便准备走了。
“说起来,那个红衣小鬼有名字了啊。可别怪为师没有提点你,那小和尚对那小鬼可不一般。说来我之前也想过,为什么他长了一张白芨曾经的脸。想来是那分埋与四家噬魂阵下被污染的仙骨脱不开干系。如果真如我说想,那你切记别和他正面较量。临仙城所有的灵气来源都是因为白芨的仙骨和仙魂。若他是由仙骨与怨气结合而生,那依临仙城灵气修行的你,必然敌不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