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利一听,先是不信,后还是不信,他这副不信的模样实在是太愉悦人性了,红衣女子笑了起来,像是在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此时,她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本性和狰狞,那些惯常的温和和儒雅,不过是骗人的表象罢了。
“杨先生,我真可怜你,即便到了现在,你还在可怜地被这俩伪君子欺骗,你的同伴都不幸丧生在对方的手里,你竟然都相信外人而不相信自己的同伴,我真为您的朋友感到可悲。”她的声音像是抑扬顿挫的咏叹调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而是话音刚落,桅杆前方的银幕突然整块亮了起来,殷参转头一看,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屏幕上播放的,可不就是何华“死去”的画面。
与此同时,红衣女子手中的和氏璧忽而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像是书中描述的月华流光一般,金色澄澈,动人心魄。
鬼屋的方位是游轮顶层的一个小房间,顶部是镂空的,房顶可以做任何的置换,此时已是晚间,海上明月生,月华仿若交相辉映,令人心旌摇曳。
就是殷参也不得不喟叹,这特效还真是大手笔啊!
他抬头看了看杨文利,此时对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透过冷冷的月光,像是守护在红衣女子身边最忠诚的傀儡一般。
他低声一叹,终于开口:“你是想让我赞叹呢还是奉承你呢?”
然对方已疯狂。
殷参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时游轮位于大西洋与印度洋的交接地带,离海岸线远得看不到边际,如果这个时候游轮爆炸沉落,他们必将走向灭亡。
论起猜搏人性,欧阳老贼果然厉害,他和陆皆确实可以抽身而去,但……船上的人呢,对方掐准了他们不会不顾无辜之人,但要救……也无从救起。
游轮上携带了大量的燃油,还有——他看了一眼不断交换月华的和氏璧,早知道就看一眼了,若是早看了,也知道里面绝对没什么宝藏了。
不过,也无妨。
“虽然我很想赞叹你,但……你知道哈利波特里,伏地魔为什么永远都无法成功吗?”
风骨匕首一出,一道光辉破刃而出,瞬间带动空气中的摩擦,也似乎在无形之中斩断了一些东西,杨文利忽而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殷参一跳,将他接住放在了地上:“如何?”
杨文利呕出一口鲜血,挣扎着说了三个字:“死不了。”
但情势依然十分严峻,他看着半空中的月华球越来越大,相信再过不久就会炸裂开来,从此以后,再无和氏璧。
“阿皆,我们回家吧。”他状似无意地说了句话。
陆皆终于从背景板中复活,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红衣女子疯狂的输出,手中一半挣扎的灵魂一紧,顷刻间覆灭,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一声惨烈的叫声。
“杨先生,照顾好你自己,如有有缘,自会相见。”
殷参轻轻拂了拂他的眼睛,杨文利看向和氏璧的眼睛终于暗淡了下去。他在心中道了声再见,若非是早先就察觉到何华……他此刻恐怕已经陷入敌方的陷阱之中,只不过此行到底失败,还折损了何华,不知道回去要如何了。
是日,游轮上有天文学爱好者在海上观测到了一颗巨大的流星,其色鎏金,直直地坠入印度洋中,场面蔚为壮观。坠落的刹那,仿若世界初生,照样着整个海平面。
“阿皆,要不要去见见我爷爷?”
殷参被人拦腰抱着,一切终于都结束了,他不知道欧阳老贼是不是还留了一丝灵魂,但……对方不是伏地魔,他也不是哈利波特,一丝的灵魂也无伤大雅,若他悔过改正,入地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轻轻蹭了蹭身后之人,有种全身释然的感觉。
“嗯。”
他会告诉爷爷,从今以后,他会一直陪在他的小十三、他的参星身边,直到世界的尽头。
——
一月有余,杨文利已经养好伤在天津码头登陆,他提着少量的行李出了海关,还未等到组织上的人过来汇合,就有一个小孩捧着一个盒子过来,他茫然地接过,等他再询问,小孩已没有了踪迹。
心跳有些过快,他将行李扔在地上,颤抖着手打开盒子,一方古朴如敛安静地坐在里面,一如往昔。
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他像个傻子一般朝着海面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全文完。
第98章 后记(番外)
这几日, 大大小小的新闻节目上都滚动播出着和氏璧被找回的消息, 甚至还有寻宝节目特地做了一期关于和氏璧追根溯源的节目, 那是野史正史掺和着来,你还真别说, 还挺好看的。反正殷参看着挺下饭的。
如果说主流媒体还稍微克制一些, 那么网络上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了。甚至#给大佬献上膝盖#这样意味不明的话题一度被刷上热搜榜。不明所以的人点进去后才知道这国宝能回国,是有一位不世出的大佬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隐士高人一般,在主角遇到危险时凭空出现大发神威……好吧, 挺羞耻的。
殷参这人平日里是挺自恋的,不过这些网友这么大胆, 人故宫博物馆不要面子的呀!
人博物馆还真不要面子,杨文利对于组织那是忠诚的, 外加殷参也没让他隐瞒什么的, 他就很愉快地全部说出来,功劳是谁的该是谁的,他是不会抢的,再说还要还金子的,他又拿不出那么多金子。
殷家人要说好找, 其实也是好找的。特殊办一部分人都有乘风阁的联系电话, 不到半日, 杨文利就拿到了黎川的电话号码。
黎川接到来自故宫博物馆的电话也是懵逼的,但在听完对方小哥的话后,恍惚间记起前两天曾经受到的一封陌生邮件,这才开口回复:“杨先生, 我家老板和朋友云游世界去了,他说金子不用还,不用署名,不用证书,他说他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热爱党热爱人民,都是他……应该做的。”
对方沉默了许久,黎川都觉得这话真是太不要脸了,却在沉默许久后听到了狠狠抽泣的声音,他差点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竟然听出了感动!
黎川默默地挂上了电话。不过说起来,和氏璧值多少金子啊?自家老板不是说去的英国吗?
小掌柜脑洞散发着,乘风阁一年都没一个客人,正是发呆的好地方。
这之后,乘风阁却迎来了不少陌生的客人,特殊办的有,博物馆的也有,国家特殊文物办的也有,只可惜不管来多少次,都只有小掌柜一个人。不管是翻查出入境还是玄术界的方式,怎么都找不到人。
所有人也就放弃了,毕竟人家不想出名,他们也不能压着人的脑袋出名不是。只是最后当地的文物办还是联合博物馆送了一张证书给乘风阁,也因此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店铺,一时迎来的不少客人。也让对面的小丁啧啧称奇了好些时间。
杨文利在踏上天津码头的那一刻就有种与那两人再无相见可能的想法,故而也没多少唏嘘。只不过多年后,他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已经上了大学,在送女儿去帝都大学上学时,却是在门口看到了那两人。
九月的天气,正是秋风送爽的季节。这一日阳光正好,帝都大学古朴的大树下,两个挺拔的身躯站立着,一如当年海轮甲板上那般。
彼时他竟然有些恍惚,又觉得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推了推女儿,让她看看,却听到小女儿花痴的声音:“哇塞老爹,你这是给女儿相看的未来女婿吗?极品啊!”
……是啊,他摸上鬓角,已是微霜,可这两人一如当年初见模样。从前他初窥玄术界之时也问过很白痴的问题,他问何华说玄术界有容颜不老的人吗?何华嘲笑他,说他小说看多了。
事实上呢,其实艺术也是源于生活的。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看得出,两人都还记得他。小女儿不解平日里温和待人却疏远的父亲竟然也有这般鼓噪的时候,可帅哥当前,哪里好发问。
也不知道这两位帅哥是不是帝都大学的学生,如果是,可不可以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杨先生,好久不见。”
殷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杨文利,其实他的心情不算太好,因为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参加老师的葬礼。人这一生,生老病死总是逃不脱轮回的,老师去得很平静,他当时就站在病床边,心情也说不上悲伤。
但等到参加完葬礼站在曾经就读的大学校门口,心中忽而就泛起了酸涩。毕竟,总有一日,他所有认识的人都会先于他离去,本来以他身体该是别人送他,可世事未料,却是他要送别所有人。
为此,这些年他几乎除了每年的送礼和祝福,极少去打扰曾经的朋友们。除了三言那个已经完成断舍离的家伙,几乎都很少联系了。
“殷大师还是这般风趣。”
年轻时,意气奋发不懂得收敛。年岁逐增,说话的方式和交际也愈发圆滑。若是年轻二十年,他肯定会对两人的外表大惊失色,但如今他已然淡定。
对方不是普通人,这是他第一面见到两人就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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