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问:“我先用别的感谢你……好不好?”
“你想怎么感谢我?”伏梦无好奇地反问。
夙绥不答,单是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接着低头,唇瓣往她眉心贴去。
热息拂在伏梦无脸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与奶油味。
伏梦无还以为她要跟自己接吻,下意识闭上眼等着,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在她眉心印了一下。
——然后突然没了动静。
像是正在工作的机器突然断电了似的。
伏梦无等了几秒才觉得不对劲,忙睁眼,发现夙绥已经闭起了眼睛,呼吸很均匀。
……睡着了?!
-
兰粼忙完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围在沙发边的猫咪都躲到了一旁,警惕地看着沙发上的二人。
“夙老师她们什么时候来的?”她诧异地推醒念幽寒。
念幽寒打了个哈欠,抖着猫耳,看了眼电子屏,“二十分钟前吧。”
兰粼也跟着看向电子屏,“还点餐了?今天不是导师聚餐吗?”
“应该是夙老师喝醉了,来解酒。”念幽寒朝卧在伏梦无膝上的雪狐团子看,语气郁闷,“你是没看到夙老师对梦无撒娇的样子,啧啧,看得我都牙酸了。”
兰粼哦了一声,忽然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还酸吗?”
念幽寒浑身一抖,顿了两秒,嗷地一下把爪子轻轻抡过去。
她俩在收银台边打闹,伏梦无抱着昏睡过去的雪狐,打开通讯器。
【沈酌:不好意思,今晚已经有病人预约我了,我正在往那里赶,改日吧。你给夙绥多喂些水,或是用水灵力给她理一下内息,有你照顾,她不会有什么事。】
——有你照顾,她不会有什么事。
盯着这行字看了良久,伏梦无收拾完狐毛,团起来扔进垃圾桶,起身准备带夙绥回家。
见她要走,兰粼“哎”了一声,把手从念幽寒牙间拿出来,在材料柜里翻了翻,找出一小包去芯莲子。
“听念大人说夙老师醉酒了,这个你拿去,明天可以炖粥。”把莲子递给伏梦无,兰粼信心满满地鼓励她,“给心上人亲手做饭,也是照顾她的一部分!”
离开妖谷猫咖,伏梦无看着怀里睡熟的雪狐,忽然有些恍惚。
拥有“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这几日一直在向兰粼和沈酌求教,但实践的过程里,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直到今天看过冰床的记忆影像,又经历了被夙绥依赖的事,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本末倒置了。
她是夙绥的妻子,照顾夙绥是她的责任,这并没有错。
可她似乎用这责任把自己捆死了,反而让自己和夙绥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哪怕她们如今已可以靠得很近,也能像情侣那样做亲昵的事。
她现在照顾夙绥,更像是主人照顾小宠物一样。
终究是差了点什么,让她们的感情变得不那么自然。
伏梦无一下子也想不出来,正好感觉到雪狐在怀里拱,便暂时压下心头疑惑,唤出弄霏剑,朝住处飞去。
-
住处,浴室内。
往浴缸里放满水,伏梦无抱起洗漱台上的雪狐,想了想,施法让它变回人形。
她的妻子是雪狐妖,不是雪狐。是妖,不是妖兽。
怀着这一念头,伏梦无拥着夙绥坐下,慢慢为她脱衣。
夙绥的红裙款式比较复古,对于伏梦无而言,脱穿这种裙子都不费劲,哪怕夙绥还在睡梦里。
她像剥橘子似的,一点一点将夙绥的衣裙除去,从里到外。
接着,她放好自己的衣服,抱起夙绥,慢慢踏入浴缸。
这是伏梦无第一次拥着这样的夙绥。她将夙绥束起的头发放下来,放进温水里,小心地搓洗。
约莫是酒劲还没有过去,夙绥身上还有些热度,整个人也软绵绵地倒在伏梦无怀里,闭着眼仍在睡。
伏梦无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有点急,她虽然只是在给夙绥洗澡,却莫名生出些别的想法来。
但这种想法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让她不安或者羞怯,此刻她唯独怕夙绥突然醒来,找不到理由解释。
她就是……突然想抱抱这样的夙绥。
说不出为什么。
给自己和夙绥都弄干水,换上睡衣,伏梦无稳稳地将她抱在怀里,走向卧室。
夙绥的睡衣是偏粉的红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净。
伏梦无偏过脸去看她,只见她鸦羽般柔软而狭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神情安详,像是在做一个令人不忍唤醒的美梦。
从离开猫咖到回家,再到同她一起洗澡,整个过程里,夙绥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正是这样的安静,让伏梦无多了个心眼。
她见过太多入魔的修士,哪怕现在换了个陌生的时代,也绝不会把夙绥的突然沉睡当做是醉酒的后遗症。
窥心幻境的副作用潜伏了那么久,终于在酒的作用下被引了出来。
把夙绥裹进薄被里,伏梦无从储物玉佩里找出些安神香和香炉,放在桌上点燃。
所幸陪在夙绥身边的是她,可以赶在夙绥被心魔彻底困住之前,将她从噩梦里带出来。
躺进被窝里,伏梦无握住夙绥的手,与她的眉心相贴,借助安神香,将自己的灵识一点点探入她的梦境。
-
看着四周的黑暗,夙绥站在水中,想往前走,忽然发现四肢和身躯都被锁链束缚住。
连着做了那么多天噩梦,她现在很清楚,此刻自己所在的场景,又是噩梦构成的幻境。
耳畔只有水声,周围空无一人,寂静极了。
“梦无!”
挣不脱锁链,夙绥一急,脱口就喊出了那个名字。
锁链却缠绕得更紧,疼痛从被缠住的地方传来,刺入骨髓。
夙绥疼得轻哼出声,低下目光,看到锁链上不知何时生出了尖刺,扎得她血肉模糊。
“梦无……!”
尖刺开始生长。
“梦无……”她几乎是呜咽,然而每叫一次伏梦无,疼痛就更深一寸。
哪怕知道这是自己的执念,夙绥却也不愿放弃,不甘心地一声声唤着。
“她不会来救你了,她已将你忘尽。”
一道声音不断地提醒她,既是她自己的声音,细听又不是。
“她不记得我也罢……”夙绥喃喃,似是在回答,“只要我……我还记得她……”
疼痛愈加剧烈,阻止她说下去。
“我们就……还是……”
疼痛如潮水涌来,眼见着就要将她的意识吞没,一缕光线骤然照进黑暗。
夙绥一怔,只见一位身穿藏青色外袍的魔族出现在面前。
瞧着拴住她的锁链,那魔族先是一愣,而后皱紧眉,撮起剑指。
“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魔族话音刚落,剑光一闪,铮铮的锁链断裂声响彻四周。
夙绥已经疼得没了力气,锁链一断,就向她跪倒下去。
“梦无……”
她只觉夺眶而出的眼泪将视线模糊,隐约感到魔族扶住自己,接着把自己横抱起来。
“你怎么能一个人承受这些啊……”
魔族的轻叹声响在她耳中。
夙绥却只是笑了笑,朝她伸出手,环住她的颈子。
“有你陪着……我便不算是一个人。”
她枕在魔族肩上,满意地笑着,闭起眼睛。
-
次日早上四点。
伏梦无睁开眼,看时间还早,打了个哈欠,又将脸埋进狐尾里,蹭了蹭。
她并不嗜睡,平时也是自然醒就再也睡不着。等瞌睡过去,她揉着狐尾,一点点朝夙绥挪过去。
伏梦无撑着凉席,很缓慢地挪动,另一只手掐起法诀,小心地把七股狐尾捞到一边,以免被她压着。
她倾下去,挨着夙绥嗅了嗅,并没有再在她身上闻到酒气,这才放下心。
甩去杂念,离开卧室前,伏梦无将夙绥搬到凉席中央,小心地把七条狐尾分开,让它们铺在凉席上,谁也不压着谁,而后挑开挡在夙绥眼前的发丝。
发丝沾着额上的汗水,紧紧贴着夙绥。伏梦无手指一挑,这些细汗就消失无踪。
见夙绥那双好看的眉紧锁,像是还没有从昨晚做的噩梦里解脱出来,伏梦无忍不住俯下脸,吻在她眉心。
吻得很轻,她并不打算惊动夙绥。
她却不知自己的唇一贴上去,夙绥的眉头便舒展了,眼皮动了动,但没有立刻睁开。
伏梦无觉得有必要再催一催念栖迟。昨晚观察下来,她感觉窥心幻境的副作用也许已经在夙绥识海里生了根,不然夙绥昨晚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心魔困住。
除此之外,夙绥这几天已经临近境界突破的关键时刻,要是不把副作用除干净,只怕她筑基时会出现更大的麻烦。
为夙绥扣好松掉的衣扣,伏梦无转身往外走。
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又挑了点适合早上吃的蔬菜和佐料,伏梦无走进厨房,对自己施下防油烟的法术,打开电磁炉。
她已经能熟练使用这个时代的炊具,可以随时做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