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冰窟窿里的冷意又开始往伏梦无体内钻，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便是夙绥。”
狐妖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伏梦无一跳。而狐妖接下来的话，则把她彻底吓住了：“是你的妻子。”
破碎的铁锁从伏梦无手里掉出，砸在她脚边。
夙绥没有去管铁锁，她搭上伏梦无的肩膀，眸中露出焦急之色，“你……是真的忘记了么？”
剧烈的头痛又袭击了伏梦无，感觉捏在自己肩上的力道有些重，她不由得退后几步，忍着痛十分无奈地点头，“我的确应该忘了什么事，但现在没法记起来，你……你暂时不要来刺激我……”
这回的疼痛还伴随晕眩，伏梦无退得急，一下子没站稳，眼前一黑，一个后仰躺倒在床上。
夙绥慌忙扑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梦无？”
“我没事，让我就这样躺一下好了。”伏梦无将脸往冰床上蹭了蹭。
很冷，却也很舒服，至少寒冷将疼痛给盖过去了。
她边缓解头痛边悄悄打量夙绥，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怎么可能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结为伉俪？
更何况，她是魔，对方是妖。
不过伏梦无现在失去了一些记忆，哪怕只是提及那些记忆，她就会头痛欲裂，显然短时间内没法确认夙绥的身份了。
但看夙绥对自己的态度，伏梦无觉得她应该是个可信的人，在恢复记忆前，可以与她先相处一阵子。
想通后，伏梦无打算先问问这个新环境的情况，于是看向夙绥，“阁下……”
“唤我绥绥。”夙绥更正她的称呼。
“……”伏梦无只觉这称呼太过亲昵，有些叫不出口。
她的犹豫被夙绥看在眼里。
“也罢，若是你暂时觉得不习惯，也可像其他人那样，唤我一声夙老师。”
这个称呼倒可以接受，再观此妖的打扮，还真有些师长的模样。
伏梦无爽快地点点头，“那夙老师，我想向您请教一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魔界？又或是妖界？”
夙绥沉思片刻，将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下脸。
“你的问题，三两句没法解释清，我这便将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全部传承予你。”
说完，她不等伏梦无回应，突然将眉心贴过来。
一瞬间，伏梦无只觉脑中涌入许多内容。
她忙将这些内容纳入识海，正准备去仔细查看时，忽感到下巴被捏住。
紧跟着，两瓣柔软贴在了她的唇上。
伏梦无瞪大了眼，可身体却并没有将夙绥推开。
——似是这样亲昵的动作，她们已经有过许多回。
见伏梦无发呆，夙绥这一吻也没有深入的意思，只是在她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你怎么会忘记了。”
一声轻叹入耳，却不像责问，反倒像自言自语。等伏梦无愕然坐起来，夙绥已经站起身，朝房门走去。
她鲜艳的背影，竟带着落寞。
“……哎！”
夙绥正要离开“冰窟窿”，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紧接着，一双手将她环住，牢牢地圈她在怀。
伏梦无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去抱一个生人。
——单是觉得，她在难过，她很难过。
需要人哄一哄。
第2章 上街
骤然被伏梦无抱住，夙绥也吃惊不小。
梦无……不是已忘了她么？
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也不肯叫她绥绥。
一时间，夙绥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人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伏梦无吹了寒风又睡了冰床，身体很凉，但夙绥并不想她放开自己。
也不敢动，怕一动，伏梦无就会因受惊而松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声异响打破沉寂。
“……你饿了，过来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寻些东西吃。”夙绥叹了口气，终于搭住伏梦无的手，主动转过身，拉着她向另一个房间走。
伏梦无像是傻了一样，愣愣地任她把自己拉进浴室。
温暖的掌心搭在她手背上时，她感觉记忆有所触动，但这种感觉只存在了一瞬就完全隐去，再无迹可寻。
走到浴室里，伏梦无看着白墙白砖，又看到许多从没见过的瓶瓶罐罐、柜子大缸，忍不住退了半步。
“先冲个澡，暖暖身子。”将她领进来，夙绥转身就走，“方才传给你的那些记忆，你且先看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伏梦无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目光一扫，见地上还算干净，等夙绥一走就盘膝坐下，灵识探入识海，查看夙绥传给自己的记忆。
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魔界，而是她生活时代经过万年的时间后，发展而成的未来都市。
换言之，她在飞升时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约束，穿越到了本不可及的未来。
看了会儿记忆，伏梦无将自己自己生活的时代命名为“古修真界”。
比起古修真界，这个世界游离的灵力很稀薄，根本不适合修炼，只能被储存起来使用，所有的种族都是通过修习技艺提升自己，延长寿命或是单纯强身健体，而不是靠提升境界追求飞升。
比如，夙绥就是一名剑修，当前境界只有练气后期，放在古修真界，算是最低阶的修士。
但伏梦无就没这个烦恼了，穿越并没有降低她的境界，甚至她还因为飞升时被天雷劈了一下，现在的境界已经超越大乘期，成为了大乘期之后的一劫散魔。
伏梦无穿越前就是情报组织的首领，分析和整合这些零散的记忆根本不是问题。等夙绥拿着衣服回来时，她已经将记忆全部浏览了一遍。
二人对视一眼，伏梦无想了会儿措辞，最后却还是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衣服以后都放在这里，冲澡时不会弄湿。”见她还是不太自然，夙绥抿唇一笑，把衣服放到衣架上，顺手拿过挂在墙上的花洒，“我教你用。”
伏梦无已经通过记忆，了解了许多东西的用法，下意识要婉拒，但身体却不让她拒绝。
这种感觉……非常矛盾。
“往这边会出冷水，往这边可以调热。”
夙绥的指尖在开关上方的一个图案上叩了叩，“如果忘了，便看颜色辨认温度。”
她故意把声音放慢，又柔又缓。伏梦无越听越觉得亲切，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夙绥说话的腔调和用词，像极了古修真界的人。
其实这个未来都市也存在不少穿越者，但无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到来的。
为了解决穿越者的身份和生活问题，都市的执政者也出台了一系列规则，只要这些穿越者按照规则走完流程，并以血契的方式，承诺将遵守都市的一切法律法规，就能在都市里生活、工作。
交代完花洒的用法，夙绥忽低头看了眼腕上电子表的时间，把花洒挂回去。
“先冲澡罢，沐浴露等物，待晚上我再教你用法。”
-
脱下的古修真界衣服，被伏梦无收在储物玉佩里。
放水冲澡时，伏梦无听见外面传来夙绥的声音，忍不住探出灵识去听。
“我下午要请假，劳烦你代为管理学生……嗯，她醒来了……医务室不要关门，放学的时候，我会带她去找你做检查……”
似乎是在吩咐什么人。
没听到不利于自己的信息，伏梦无算是放心了，正要收回灵识，只听夙绥叹了口气，“她失忆了，已不记得我。”
伏梦无心中一凛，莫名有一种难过的感觉袭上来。
这种感觉，让她既难过又烦躁。
她没心思再装模作样冲澡，心念一动，把体内寒气驱逐干净，关上水挂好花洒，掐咒除去肌肤上的水，准备穿好衣服就出去。
——大概……她是准备出去抱夙绥？
伏梦无自己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就像她刚才会突然抱住夙绥，心里也很想安慰她一样。
新衣服并不难穿，伏梦无稍微摸索了一下，直接用法术穿完。
她挽起自己披散的长发，束了一股马尾辫，手指触摸到两个毛绒球发饰，心里又涌起异样的感觉。
夙绥给她挑了一套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刚过膝。浴室内是有镜子的，但伏梦无穿完衣服就赤脚往外走，并没有停下来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夙老师。”
夙绥刚站在窗边跟同事打完电话，就看到伏梦无赤着脚走到自己面前。
没等她说话，伏梦无忽然凑近，再度张开双臂，拥她在怀。
“梦无？”
她愕然时，只听伏梦无说道：“这样子抱抱你，会不会让你好受些？”
“……什么？”
“虽然我暂时不记得你是谁，但我的身体还记得。”伏梦无拍了拍她的背，“所以……不要难过了，我肯定可以记起来的。”
-
Z市小吃街。
夙绥走一段路停一下，回头看看伏梦无有没有跟过来。
她忘了自己对伏梦无说了什么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伏梦无来到小吃街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