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柳奕轩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只要拖上一段时间,豺狗就会失去反抗能力,他似乎对于晏溪和封玦“磨洋工”的行为十分不齿,一个人提着剑和豺狗实打实的对上了。
出于柳奕轩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晏溪没有提醒对方——他也乐得清闲——任由柳奕轩的身上添上了一道又一道不必要的伤。
过了一段时间,豺狗的暴走状态渐渐消退,苦战中的柳奕轩终于成功对其造成了实质性的大伤害,他的剑从豺狗的腹部穿过。
当然,他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凶性大发的豺狗在柳奕轩抽剑的时候顺势给了他一爪子。
晏溪一看,得,这个战斗力算是废了一半,于是不得不持刀上前。
眼前的豺狗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个妖了,他只是一个人形的怪物。
燃烧生命力过后,他的攻击力急剧下降,之前受的伤在这一刻一起爆发出来。他只是在苟延残喘。
俗话说穷寇莫追,无论什么生物,到了末路的时候都会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晏溪不打算冒险,稍微耗一下这只豺狗,让其自然失去反抗能力,那会轻松的多。
本来事情的发展应该是这样的,晏溪和封玦游刃有余的等待豺狗生机耗尽再无反抗能力的时候再一举擒获。
哪知柳奕轩在一旁看着自己付出这么大代价的豺狗最后将要被晏溪擒获,心中愤然,撑着伤躯上前硬要加入战斗,打乱了晏溪和封玦的节奏。
而做着困兽之斗的豺狗抓住这个机会,摸出最后一个惊雷石,在晏溪还被柳奕轩遮挡着视线的时候扔向晏溪。
惊雷响起,在晏溪僵直身体的那一刹那,豺狗用尽全力往晏溪那边一撞。晏溪躲闪不急,腹部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整个身体向后飞去。
封玦和晏溪相隔有一段距离,只能来得及将晏溪拦腰抱住。
晏溪像只煮熟了的虾米一样蜷缩在封玦的怀里,封玦落地,撞击不可避免的带动了晏溪的伤势。
晏溪忍着腹部的疼痛抬头想抱怨封玦,却见到了极其熟悉的下颔曲线。
这一幕,他好像见过。
豺狗不要命的攻击紧随而来,封玦抱着晏溪不方便回击,只能掀起阵阵风刃抵御,一边抱着晏溪躲闪着。
耳畔风声喧嚣,过山车一样的体验加深了晏溪的熟悉感。他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也是这样,封玦抱着他,在和什么人打斗,而他缩在封玦的怀里,在疼痛中忍受着封玦不断腾挪而牵动的伤处。
这是什么?
晏溪陷在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记忆里,呆愣愣的,落在封玦眼里却让他更加担心了——晏溪难道受了很重的伤?
关心则乱,本来算是游刃有余溜着豺狗的封玦分了一下神,就被豺狗追了上来。
巨大的妖爪眼看就要接触到晏溪的身体,封玦下意识转身,用身体挡住了晏溪。
晏溪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小腿上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
血!
第57章 老人的故事
而这边苏心妍终于从困灵术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撤除了身前布置好的防御法阵,急急抓着右手上的手串扔出去。
手串在半空中裂开,上面六颗绿色的大珠子各自化为七八岁的孩童,将马上就要跳窗而逃的豺狗困住。
苏心妍惦记着晏溪那边的情况,没有对这一群小鬼做太多的指挥,于是这群看起来萌萌哒的正太萝莉遵从了怨灵的本能,将豺狗困住之后,围在一起。
不一会儿,豺狗就成了一副包着皮的骨架子。
苏心妍一路叮叮当当跑过去,把封玦搀起来,那对大大的黑色羽翼牢牢将晏溪环在其中,挡住了豺狗的最后一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上面。
——不过幸好,没伤到根本。
晏溪恍恍惚惚站起来,目光触到腿上的鲜红时瞳孔一缩,手上牢牢抓住封玦。
“唉,幸好没事。”苏心妍松了口气,再回头一看,之间背后那副骨架子被风一吹,顷刻化成了灰。
苏心妍随手抄了个东西扔过去:“你们还想不想投胎了啊?”
这六个是她养的小鬼,养了好几年,马上就能消除怨气去投胎了,结果她一个没看住,这几个就原形毕露。
被她签订了契约的鬼虽然不会牵涉到因果,但是吸食生气增添的怨气也是要时间来消除的啊!
苏心妍手一招,六个小鬼重新化作手串回到了她的手上。
被困灵术束缚的老人在豺狗变成一堆灰之后恢复了意识,他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额头上的抬头纹更深了,背佝偻着,看上去更加像一个普通的老人。
“多谢各位大人了。”
老人在苏心妍解开困灵术之后立刻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苏心妍连忙让开:“老人家别这样啊,我受不起这个礼。”
老人拱手:“若非各位大人出手相助,此妖必然要害人。”
老人的身形越来越淡,几乎要破碎在风中,封玦道:“老人家可以先修养一番。”
“没这个必要了。”老人摇摇头,目光投向了门外,留恋地停留了一会儿,又看向摇篮里的婴儿,叹道:“自己的身体老朽自己知道,与那恶妖对峙一载,已经快到极限,若是各位大人不来,老朽只怕也是要在近日消散。能够看到那只恶妖身亡,老朽孙儿一家安全,老朽也瞑目了。”
“你孙子?”
“薇薇便是老朽的外孙女。”
眼见自己马上就要消逝在人间,老人却一片淡然,只有在提到自己后辈的时候,眼里才多了几分不舍。
老人是历经战火洗礼的人,在那个年代,本来应该平平凡凡度过一生的普通人最先受到了波及。
老人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和天下所有情人一样相恋、结婚、生子,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老人依旧努力让妻儿能够过得好。
然而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没办法抵挡时代的洪流,老人拼尽全力的努力在现实面前犹如螳臂当车,生下孩子之后,老人的妻子就撒手西归。
老人带着他们的小女儿继续艰苦的讨生活,他看着妻子生命最后一刻给他留下来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从蹒跚学步到情窦初开,再到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在女儿出嫁那天,他将妻子留下来的簪子戴到了女儿的头上。那是他和妻子的定情信物,是他们最困难的时候都没舍得拿去当了的东西。
又过了几年,受尽生活折磨的老人去了,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转世投胎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当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女儿的家中。
他成了栖身在簪子里面的鬼魂。
老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以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感恩的心情继续看着他的女儿——就像生前一样,只不过他的女儿看不见他罢了。
他看着女儿也成了母亲,看着他的外孙女出世、长大。
老人在这对母女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她们,保护着她们。
又过了几十年,老人的女儿也去了。
老人的女儿没有变成鬼,老人有点怅然,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他自己也即将离开这里——老人只是凭着一股执念附身在簪子上面,才得以留在人间,他的女儿一生圆满,他的执念消了,自然也要去转世投胎了。
在最后的日子里,老人很安详地守护着外孙女,等着看孙女跨过生育这道鬼门关,他才能安心离开。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外孙女显怀,他就发现了隔壁一个妖在觊觎外孙女的生气。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变成鬼之后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只能消耗着自己的魂魄来抵御豺狗——哪怕这会让他失去转世的机会,永远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现在,他的外孙女终于安全了,他也能够安心的消失了。
老人走到摇篮边,想要摸一摸小婴儿,然而他的手却穿过去了。他苦笑摇头退开,走到了大大的窗户边,小婴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挥舞着双手咿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晏溪道:“老人家,你不去看看你外孙女吗?”
老人的眼中掠过一丝怀念:“不啦,那丫头从小就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跟她娘一样,我还是不要去吓她了。”
再说,他马上就是要走的人,何必再露一次脸惹得她惦记呢?
老人最后看了门外一眼,消失了,放置在梳妆台上的簪子也一同化为飞灰。
老人的消失快得在场的人来不及反应。
“出了什么意外了吗?”
洛冉冉从门口探出个头来。
苏心妍抹着眼泪回答道:“没、没有。”
这是怎么了?
洛冉冉对一室略显沉重的气氛莫名其妙,难道是因为封玦受伤了?不可能吧,就这点皮肉伤而已,没看小舅舅都没动吗?
她走进去几步,后面跟着严家夫妇。
严家夫妇一进来就直奔摇篮边上,见里面的孩子好好的,激动万分。
严先生看着平安的女儿被妻子抱在怀里,长舒一口气,转头说道:“各位大师果然是名不虚传,不知道各位是否赏脸待会儿一起吃个便饭。”
“咦?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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