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回陪护床,吴悦双手十字交叉,将下巴抵上,施施然问道:“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死吗?”
死去的女人?
寇非的呼吸开始急促,他的直觉已经猜出了吴悦口中女人是谁了。
宋嘉乐。
他想他总算清楚这个男人的怪异之处了。
…………
J省警署内,沈君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一男二女。
女子皆是一身职业装扮,白衬衣黑短裙,从摸门而进开始便默默跟随在男子身后。
相比与女子二人的打扮,男子则明显多了。明明是二十多的青春样貌,却着一身暗灰长褂衫,硬生生将眉清目秀的脸拉扯出了腐朽陈旧的味道,尤其是睁着一双高高在上的瞳孔,似乎天生就不会往下看。
无端的令人恼火。
沈君清看着对方施施然跨进警署,施施然招呼警官,最后施施然坐在他面前,紧皱的眉头在听见对方开口后更紧了,“什么意思?”
“宋家嫡女的丧礼从来就是嫡亲宗族筹划,”青年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面,“至于宋嘉庆,一个早已被宋家除名的偏亲,我们拒绝提供任何信息,他不配。”
“他们是姐弟。”沈君清强调重点,“关系很好。”
“我们不接受劝解。”长时间的交谈令双方陷入了僵持。青年脾性并不和善,拍桌起身不带一丝犹豫,眼神中带着睥睨与不屑,“宋嘉庆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青年带着人离开后,沈君清沉默着面对着空荡的桌椅,直到门扉被轻轻推开。
昔日的警署好友拿着一叠纸张放在他面前,似乎是不忍开口,目光在触及沈君清冰冷的视线后才尽量放柔了声线,“这些是宋嘉庆的资料,是长官给你的临别礼物,他叫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沈君清的视线终于有了聚焦,他紧抿着唇收拾掉桌上的纸张,临出警署时望了望警署的大门,最后给了好友一个拥抱。
“谢谢。”他如是说。
看着那道越行越远的背影,好友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值得吗?”
他低喃着,可是再也无人回应他。
…………
宋家是百年家族,除了错综复杂的嫡庶宗系和庞大无比的家产,余下的便是祖宗那辈遗留下的看家本领——“驱邪”。
宋家有女,名曰婉,是嫡亲奶奶直属下的嫡亲孙女,一手驱邪一手招魂,看家本领学了十乘十。眼看着下任家主的位置就是她了,结果十岁那年动了暗搓搓春心,一颗芳心就被邻家小弟牵走了……
“等等,”寇非起手打断滔滔不绝的吴悦,想着也许是自己没听清,问道,“谁?几岁?”
“宋婉。十岁。”吴悦怕他没听清,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显示这句话绝对真材实料,“或许你们更熟悉她另一个名字,宋嘉乐。”
寇非睁大一双明眸,心中错愕不已。
“说起来,她喜欢的人你也认识。”吴悦欣赏着他呆滞的脸上恶趣味道,“你曾与他形影不离。”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寇非心头,脑海中无端响起宋嘉乐临终前的话,一张青涩面孔浮现于眼前。
宋嘉庆,宋嘉乐的弟弟。
寇非猛打一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不要钱的往下掉。这个答案太惊世骇俗了些,他难以相信。
“宋嘉庆。”吴悦道。
“不可能。”寇非严厉反驳,“他们是姐弟!”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谁告诉你他们是亲姐弟了?”吴悦来到病床前,俯身凑到寇非耳边。
他原本就身形高大,倾身俯视间一手撑在床沿,一手轻轻抚摸身下之人耳垂。冰冷的触感缠绕于敏感部位,被人毫不留情打开。
胸膛急喘,寇非清秀面容被怒火侵染上一层绯色。他不喜与人亲近,一时不察被吴悦靠近已经惹恼了他。
“抱歉抱歉,你有点像我一个朋友,想确认一下。”吴悦道歉得毫无诚意。
什么朋友必须要身体接触?而且,摸耳识人是什么特异技能?
吴悦半点没有占人便宜的自觉,退后回到安全地带后又恢复常态。如果不是耳垂久久不散的冰冷和红潮,寇非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名字可以改,样貌可以变,家族可以弃,但情意不会消散。”吴悦笑道,“到底是被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你能感受出吧?那热烈的,能够燃烧肢体与灵魂的热度,正是爱情的坟墓啊。”
半步青春的女孩永远比年幼的男孩成熟,在那个枫叶翻飞的霞光影射下,稚嫩孩子张扬热烈的冲她笑着。
温暖而缠绵的绯红就像一束极致绽放的玫瑰,投射在孩子脸上,形成一副诡氲的风景,晃晃悠悠磨磨蹭蹭间竟逃进了另一颗稚嫩的心脏中,滋养着深闺苑族下冷漠冰寒的执念。
红枫飞散了一宿,执念蔓延了一生。谁人知,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只一眼,便定下了余生三分欢喜七分哀凉。
可万物有缘起自有缘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是常理。
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厢情丝负了黄泉路。
第32章 苏醒
“宋家有奇术,可用言语定身后事。”白衣青年面目清俊,望着寇非愈渐苍白的脸,喜笑颜开间吐露惨烈真相,“宋嘉乐要你答应‘她愿承担一切罪孽’。那么,直到你这个见证人死去为止,她都会一直徘徊在阴阳两界,受万刃刮骨之刑。”
“你的一句话,换来的便是她的万劫不复。”
……
沈君清到时,寇非正撑着病体挡在顾泽病房前。
他眉色浅淡看不出神色异常,可沈君清仍从那双形状尚好的瞳孔间看出了一丝冷漠与哀凉。
那是对尚不可知之物的沉思与无处可安的悲伤,他的眼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似乎心脏也泛起一阵涟漪,密密麻麻的纤针插入坚硬的内壁,晃晃当当扎出一条细缝。
沈君清走上前去刚想说些什么,寇非身侧病房毫无预料的被打开,白衬衣黑长裤的青年背着吉它突兀的出现在他视线内。
青年看见他时眼神有一瞬的微眯,接着俯身向寇非耳语。他们相隔不远,沈君清听觉敏锐,却始终未听清支言半语。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人,看上去与寇非有些渊源。沈君清甚至看见寇非抓着他的胳膊反复确认着什么,直到注意到了他。
“沈哥。”寇非头颅低垂,嘴唇微抿,明显不想多于言语。
“……”沈君清沉默着走近,与青年擦身而过间瞥见了他戏虐的神情。
病房内,雪白简易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身材娇小,满目灿金柔发的人。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走进病房内的三人,晃晃悠悠间竟睁开了一直沉睡紧闭的眼帘。
寇非看顾泽迷迷糊糊间张着微裂的嘴唇要水喝,连忙倒出温水小心翼翼的投喂。
沈君清眼角狠狠一跳。
似乎在他未知的情况下寇非发生了了不得的转变。
与沈君清的糊涂状态相比,寇非更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吴悦是半路杀出的人,他的话可真可假,寇非原本心生迟疑。可在对方提起宋嘉乐时,那股真实与哀伤的气息却骗不过他的双眼。
太真了,仿佛那个夜晚他就站在旧校舍内,看着他们被红裙女人纠缠,毫无目的的逃窜,最后迷失在无尽黑暗中。
那种毫无所觉的被人注视,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眼下,被灌注上形色各异的注释。
太恐怖了。
他极力的想否定,否定青年告知的话语中有着无数漏洞,但一向静如止水的心脏深处却传来一阵激烈的震荡。
——他说的都是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诚实无比。
正是这种毫无保留的“诚实”,击垮了他尚且柔弱的心尖。
他害了一个女孩,彻彻底底。
吴悦告诉他,只要宋嘉庆以活人的姿态做着害人害己的事,宋嘉乐的灵魂便会永永远远禁锢在那片阴暗悔恨的空间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阻止他,让他再不能出手伤害任何人。
现在宋嘉庆下落不明,那就只能找他伤害过的人下手。
眼下便有一位。
寇非将目光顺着顾泽灿金耀眼的发丝移到被折腾得苍白胜雪的面容上,眼中透出一股坚毅与决心。
顾泽迷迷糊糊间醒来,僵硬的身体和酸涩的调节反应令他尚未清楚自己的处境。视线飘过离他最近的寇非,飘过门口素未谋面的白衣青年,最后停在了床前沈君清那张阴郁且担忧的脸上。
……真难为他还能从那张冰块脸上瞧出除冷漠以外的神情。
寇非看得出顾泽似乎想说话,但久未逢雨露的干涩喉咙和嘴唇使得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微声响。
他连忙上前又顺着顾泽唇角喂了一次。
然后,他就听见刚刚苏醒的人用病弱的嗓音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嘉庆。”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与愤怒,顾泽看着平静的三人,以为自己仍在昏迷。
“你的身上有他的指纹,和迷药混在一起。”沈君清拿出折叠好的资料在顾泽眼前掠过,转手递给寇非。没接,于是又收好,看向沉默的青年。
“我们应该谈谈。”
“当然。”青年嬉笑,“在保镖大哥还没回来之前,我乐意至极。”
沈君清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寇非态度的变化与眼前的男人有关。可他没想过,只是离开一瞬,回来后竟听见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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