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哭了几天,自己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听到黎越的话,却又忍不住哭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哭得撕心裂肺。黎越听着,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拿过放在客厅的车钥匙递给卓然,其余三人便明了,没有多余的话,跟着她往车库去。
公司怕她们需要紧急用车,在车库停了一辆,黎越和宋弗都没有驾照,要出门也得是卓然或者梁煜月一起,几个人偶尔两两出去采购一趟,没想到第一次集体出行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她们知道舒桐的宿舍所在地,几个人安安静静在车里,听着她的哭声,心疼不已。曾经那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活泼的女孩,再也不见了。
宿舍底下有不少娱乐记者蹲守,黎越怕她听到动静,不得不挂断电话,四个人合计一番,由卓然和宋弗去吸引视线,黎越和梁煜月趁乱混进去。两人乔装一番,在不远处下了车。卓然将车开近,生怕别人不发现她们似的,故意慢悠悠开着,还降下车窗,装作看路一样探出头望了望。
她们的人气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人气比不上黎越,却也好过大多数偶像,没有娱乐记者不认识她们。果然,一个人发现她们之后便一窝人都蜂拥而上,两人只好装作被发现,不得不慢悠悠开走,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趁着她们吸引火力,黎越和梁煜月成功溜进了宿舍楼,跟着居民进了门禁,问了舒桐队友,敲门进了屋子。看见她们来,队友们惊讶不已,梁煜月关切问:“你们还好吗?”
虽然说活力集中在舒桐身上,但也有人无差别攻击,连着队友一起骂,原本所剩无几的粉丝也在内部掐架,一片乌烟瘴气。
队友勉强勾勾嘴角,说:“骂我们的算不了什么,主要是姐姐……”
另一个队友红着眼睛,又开始哽咽:“都是为了我们,公司说了不去就不给我们资源,姐姐没办法……”
她们带着两人到房间门口,说:“姐姐在里面,她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
黎越做了个深呼吸,示意她们离开,敲了敲门:“桐桐,是我。”
“只有我和煜姐,我让她们离开了。”
经历过类似事件,她明白舒桐不想见人的感觉,尤其害怕见到自己的队友。怕自己迁怒她们,也愧疚,自己最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两人在门口等着,轻声细语安慰她,好一会儿,门才终于打开。当看见消瘦憔悴的人,以及身上的淤青时,黎越的手不自觉紧紧握成了拳头,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逐渐松开手,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说:“辛苦了。”
在组合内,舒桐是大姐也是队长,习惯了承担所有难题,只有在黎越和梁煜月面前,才终于能卸下所有重担与顾虑,痛痛快快哭一场。
她从事情发生之后就没睡过觉,最终在黎越怀里哭着睡着了,两人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拍打着她,等她睡着了,才没忍住流下眼泪来,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黎越留在房间内陪舒桐,梁煜月则是去安慰其他队友,抽空给卓然和宋弗发了条消息,让她们别担心。
与此同时,卓然和宋弗来看舒桐的消息已经上了热搜,这回键盘侠们干脆连Burning stars一起骂上了,说她们是非不分没有三观,又有人酸黎越,说只敢发条微博说说,还不是不敢去见人。
舒桐好欺负,Burning stars和黎越不好欺负,先前还处于围观状态的Ps被迫下场,和众多喷子据理力争:“舒桐杀人还是放火了?当事人都说不是小三,人家老婆也没说是小三,要你们一个个的出来当娘家人?他妈的一看就是潜规则,她一个小姑娘能怎么办?”
“就算是潜规则,她不愿意别人还能逼她?自己犯贱还想洗地?脑残粉醒醒吧”
“服了,评论一个个说她不愿意别人能怎么办的,都是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学生?哪天你病得快死了,没钱交房租交医药费,老板一个电话你他妈的还是得从病床爬回公司[微笑]”
“我姐姐们三观不正?所有人避妹妹如蛇蝎,只有姐姐们顶着你们铺天盖地的骂去安慰她,我有这样的朋友做梦都要笑醒好吗!床照是床照,人家到底是酒后乱性还是被迫潜规则你们又知道了?嘴上积点德吧,但凡有点脑子有点教养也不会跟着这么骂呢”
“路人,不过感觉Burning Stars几个姐姐妹妹都挺重情重义的,事情真相不知道,人家圈内人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没实锤就闭麦吧,毕竟人家正主老婆都没出来说什么,你们着急什么?”
“别的不讲,事情没定论,粉丝就脱粉回踩这个骚操作我真的是服了,舒桐有这种粉丝真惨”
“???我之前还挺好感Burning Stars的,这几个姐姐怎么了???一个黎越发微博不够,整个团上赶着凑热闹?有点是非观行不行???”
“我们不是脑残粉,只要有实锤说她是勾引有妇之夫,我姐姐们知道还跑去安慰她,我肯定脱粉,但是没有任何结论,你们他妈的谁也别想伤害我姐姐们!从护梦者到ps,我跟着她们这么多年,不比你们了解她们吗!要你们来瞎比比我姐姐!”
……
舒桐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来,来电显示是“妈妈”,梁煜月不解看向几个队友,她们无奈解释说:“阿姨一打电话来就骂姐姐……我们怕她再受刺激,就把手机抢过来了,也跟阿姨解释了不是网上说的那样,但是阿姨就不听,一个劲的怪姐姐为什么要进娱乐圈,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结婚生孩子就好了,现在害得他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太过分了……别接了,等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会好起来的。”
说着会好起来,真的会不会好起来,谁也不知道。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她们一样,靠着黎越莫名其妙蹦了个迪就蹭上了明晗的热度,东山再起。
第61章
原本晚上安排了行程,但楼下记者们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 没人帮忙转移注意力, 只靠两人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黎越倒是不介意自己被记者发现, 梁煜月怕杨姐给气出心脏病来, 还是老老实实给她打电话交代, 杨姐虽然没被气出心脏病, 也足够头疼,只好让她们继续待着, 等到凌晨再让人来接。
舒桐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情绪稳定了不少,黎越就在床边,见她醒,将装着温水的水杯递给她, 温柔摸摸她的头发, 说:“煜姐做了粥, 特别好喝, 你吃一点好不好?”
梁煜月正好进来, 便又出去端了粥回来,两个人像是看女儿一样,一举一动充满温暖, 等到她一口一口将那一小碗粥吃完, 才终于鼓起勇气,向两人倾诉。
两人这才知道,原来在一年以前, 公司就觉得她们不够赚钱,开始渐渐不给她们分配资源,只接些商演,将好的资源全部分给公司几个高人气偶像。组合不够红,也很少会有资源自己找上门来,粉丝也在慢慢流失,舒桐没有办法,去求过公司高层很多次,最后不得不接受潜规则,来换资源。
她这一年来,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有时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但看看现实,依然只能假装微笑着去迎合他人。不然,她这些年的努力,先前承受的一切,都白费了。
舒桐的表情悲凉,自嘲似的笑笑,说:“最开始我也觉得,我不愿意他们总不能强迫我吧,后来才知道,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人妥协,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用什么办法,多的是人会乖乖送上门。好像大家都不太在乎那些,只要能红就可以。
可能是我傻吧,没看清现实,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讲梦想。普通人光是活下去就这么难了,哪还有功夫管梦想。不要梦想的话,我应该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她坐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保住自己,脸颊埋在双膝之间,声音带着哭腔,令人心疼不已:“啊……我讨厌自己,讨厌我的梦想,讨厌这个世界了……”
是要经过多少折磨,才会讨厌自己,讨厌曾经疯狂喜爱的梦想?以往十几年来甚至二十多年来,都是为了它努力,为了它承受苦难,到头来却因为它失去一切,那她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是我自己不好,明明以前越越姐你都跟我说过了,一定不要让爱的东西成为痛苦的来源,我却还是忘了……”她看着黎越,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委屈不已:“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离开舞台,舍不得粉丝们,舍不得我的组合……我以为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可现在,一切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更糟糕了。
黎越又心疼又生气,强忍着眼泪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恶心,要反抗权力太难了,你没有错……事情一定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真的,你看我们之前都快要解散了,不是也好起来了吗?别怕,我们会帮你的,人们很快就会忘了这些……你不想继续当偶像的话,就去做别的事情,钱你不要担心,我有钱,要多少我都借给你,不着急还,慢慢来,你这么年轻,这么美好,虽然暂时遭遇了黑暗,但一定会走出来的,我们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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