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增的手下中不少都显得不情不愿一脸嫌恶,抱怨着好端端的不睡觉跑出去弄这些玩意儿回来干嘛。显然陈增听从了伊森的意见,没有把视频的事告诉其他人。塔尼瑟尔微笑着对陈增说,“辛苦了。”
陈增叹道,“希望真的有用吧。不过,我们还带回来一些其他的植物和动物样本,你来看一下?”
塔尼瑟尔欣然同意,跟着陈增穿过那些伊森注意到不少alpha非人都用某种略带贪婪的目光盯着塔尼瑟尔,相互交头接耳的,还发出隐约的调笑声,不禁暗暗惊奇,也有那么一丝莫名的不快。虽然塔尼瑟尔长得好看,但好歹也是个alpha,这些人已经饥渴到这种地步了吗?而且明知是十分任务,却还不知紧张,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脑子。如果给他们知道他们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东西,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名非人大约是看出了他神情中的轻蔑,恼羞成怒,冲着他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他妈看什么看!”
伊森本能地瑟缩身体,想要脱开对方的钳制,“我没有看你!”
另外一个非人过来劝道,“jeff你还是悠着点吧,他可是塞缪的人。”
“哼,要是塞缪真的那么看重他,为什么他脖子上到现在还没牙印?而且斯考特差点把他标记了到现在不是还跟没事人一样,如果是以前的塞缪,斯考特的牙早就被打断了。”那个叫jeff的人不屑地盯着他,好像在看一个不值一钱的□□,“别以为你傍上了塞缪有什么了不起,一个omega还这么寡淡,估计只是塞缪随手找的玩具罢了。”伊森的自尊再一次受到了沉重打击,愤怒令他脸上发热,牙齿紧紧咬起。
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那只会让事情更糟。于是他强自压下怒火,垂下视线,低三下四地呢喃,“我刚才不应该看你,对不起。”
“现在知道害怕了?”jeff用力将他向后一掼才松开手,伊森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两步,不小心踢到了倒扣着虫子的酒杯,发出一声脆响。他暗道不好,连忙低头去查看,好在酒杯并未翻倒,只是带着里面的虫子移动了一下位置。
这一声响却将jeff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地上,眼睛登时直了。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
伊森忙挡在酒杯前,急促地说道,“祭司说在没有搞清楚它之前不能碰它!”
然而他被粗鲁地扫开了,对方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径直蹲到那怪虫面前,面上一般是厌恶一半是好奇,歪着头喃喃道,“这玩意儿好像长着张人脸啊?”
另外那个非人也凑了过去。伊森看着他们把手放到玻璃杯上,拿了起来。
他知道他应该去叫塔尼瑟尔,祭司手上有可以控制所有非人的项圈的程序,可以阻止这两个人接下来的行为。
但是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他的眼睛深处,有一种他平日里从不示人的冰冷。
失去了玻璃杯的禁锢,那原本一动不动的怪虫却忽然有了反应。它的前端缓缓抬了起来,弯出一个灵活的弧度,好像也在好奇地望着两个陌生的人类。它那似乎是眼睛的褶皱蠕动着,从圆洞一样的口里伸出来的一簇黑毛也在朝向不同的方向飞舞蠕动。jeff从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用它去戳那怪虫软趴趴的身体。
就在一瞬间,从那怪虫的尾端骤然喷射出了一道米黄色的粘液,那粘液在遇到空气后凝聚成血管一样细密的网,尽数喷射在jeff的脸上,速度之快令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或躲闪。jeff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伸手往脸上去抹,却抹下来一手黏糊糊的东西,泛着一股呕吐物般的腥臭。他恶心得大叫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塔尼瑟尔大步走来,见状,带着几分责备瞥了伊森一眼。伊森耸耸肩膀,心里有那么一点不爽,又有那么一些罪恶感。他们并不知道这怪虫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病毒,接触它会不会有危险。那一瞬间,他认为让jeff来当实验对象也挺好,反正是他自己不听劝的。
他内心的良知从短暂的休眠中醒了过来,令他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反而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几个非人手忙脚乱地找来餐巾纸给jeff擦脸,而塔尼瑟尔刚刚弯腰捡起酒杯的时候,jeff却突然满脸怒火地骂了句“该死的臭虫!”语毕竟一脚踩了过去。
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愚蠢的行为。
只听噗嗤一声,那怪虫软绵绵的身体在他脚下爆裂开来,与此同时,无数那种米黄色还有黑色的粘液同时凝结成细线,如同迅速蔓延的蛛网在地面上炸开,有不少都飞溅到了附近人的衣服上,首当其冲的便是jeff,他的裤脚上、衣摆上甚至手背上都黏上了那种半粘稠的物质。
出乎意料的是,伊森看到那些接触到皮肤的物质迅速收缩,好像是被吸收了一样。刚才明明被喷的满脸都是的粘液也在皮肤上消失了踪影,只有那些落在布料和头发上的尚且还在。注意到这种异常的只有他一人,就连jeff本人似乎也没有任何感觉。
塔尼瑟尔盯着jeff,那双灰眼睛里迸射出一簇惊人的怒焰,紧紧抿起的嘴角令他骤然威严起来,另那些原本与他身高相仿的alpha也失了气势。jeff见他如此,嚣张的气焰才收敛几分,梗着脖子解释道,“反正只是条虫子而已。”
“只是条虫子?”塔尼瑟尔的话语里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深意,“说不定你也只是条虫子而已。”
语毕他不再理会那非人,也没对他施以任何电击作为惩戒,只是蹲下身,用一根虹吸管将那些粘液小心翼翼吸起来,装入一根他刚才和从实验室里找到的空试管中,注意没有让自己的皮肤沾到那些东西。伊森呼唤基地电脑吉娜找清洁机器人来弄干净地上的秽物。虽说jeff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但他有种直觉,这东西还是尽量不要接触到太多人的好。
过了片刻塞缪也回来了。其余小队也渐次到达。那些黑色汁液的腐臭味道很快溢满了整个主基地建筑,伊森在鼻子里塞了两块纸巾才勉强忍住作呕的感觉。折腾了一晚上,天已经快亮了,众人找到了那些空着的宿舍房间,一个个都钻到睡眠仓里补觉去了。
伊森不想睡,他害怕在他睡觉的时候那可怕的熵神就会降临。他留在惨白一片的大厅中,手在透明的桌面上滑动,迅速浏览着所有关于18号基地的开发资料。
他记得当年红地球开发计划实施的时候有不少人反对,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叫白罗珊的著名女alpha博士。她是著名的银河系边缘星域物种研究专家,有至少两个博士头衔和一个研究员头衔,甚至被大总统艾比娅亲自接见过。她强烈反对开发红地球,甚至亲自给大总统写过好几封书信,劝说她阻止开发赫拉星系的计划。
白罗珊认为,红地球所在星域太过荒芜,而且附近一些理论上应该早就有文明形成的行星全都是一片荒芜枯败的景象,以至于红地球深陷他们一度认为的“死亡星域”中心一直没有被发现。为何银河系的那一角会有如此广阔的一片死亡之海一直是一个谜,而在一片寂寥的死亡星海里,为什么独独红地球上有生命活动的迹象。她认为这并不是偶然,就像在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一样,甚至有点像个陷阱。
白罗珊近几年都着迷于研究偏远星域那些尚且原始的智慧文明,以至于人都有些魔障了。总是说着什么宇宙的集体记忆、什么五维空间生物、什么超智慧物种之类的神神叨叨的话。她不断在网路上带着她的那些追随者警告能源局,说是这个星球在很多边缘文明中都被视为类似“地狱”的地方,贸然涉足只会给地球文明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然而具体是什么灾难她又从未说明,也并没有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是不断例举那些边缘文明的壁画、诗歌和神话传说混淆视听。
当时能源局上上下下对白罗珊反感到极点,因为对于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现新的资源站的能源局来说,红地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在那之前,地球联盟的稀土金属以及水储存量告急,一直靠从外星国采买的话花销又太大,于是大总统给了他们一年期限,去寻找新的资源。那一年中能源局犹如深处炼狱,所有人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上的。他们近乎绝望地在偏远区域搜索宜居行星,总算在年末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奇迹,而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博士却告诉他们不能去?
就因为一些野蛮人的歌谣和传说,难道要他们能源局局长掉脑袋吗?
由于白罗珊的影响力很大,当时伊森跟着局长亚伯到处奔走,游说三大议会的议员,甚至惊动了大总统本人。
那是伊森唯一一次见到地球联盟最尊贵的人——艾比亚大总统。他那时候等在明净高广的维多利亚风格走廊里,视线穿过高大的落地窗还有斑驳树影,看到了在花园里正和她的第二夫人帛煌说笑的艾比亚。她身形匀称有致,个头在女性中算是偏高的,一头利落却又不失女性风情的短发,穿着款式简洁的深色衣服,状似悠闲地躺在人工湖畔的躺椅上,听着他的局长急切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