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会变坏呢。”少年瞪了他一眼,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杏仁酥,立刻欢天喜地吃起来。
郭三丰明白陵散人的意思,可他还是觉得“七宝”这个名字挺好的,就是有点儿像小名,他想了想:“那就叫玉暖吧,小名七宝。”
聚魂钉在鱼龙身上刻下“施兰亭”的名字,又沾了鱼龙的血,如同宝剑开了锋,执心一刻不敢耽搁,将聚魂钉钉在大槐树上,他口中念起拘魂咒,待那聚魂钉把困在槐树上的魂碎片聚集完毕,再从郭三丰灵体的头顶钉入,过三天三夜方能拔出。
玉暖在当天夜里就化作了一尾小龙,身体只有一尺多长,覆着红色鳞片,背部上缺了部分鳞片,那是刻了“施兰亭”名字的地方。郭三丰找知县府里借了一个大木盆,装满了水跟养鱼似的养着玉暖小龙。
“七宝真的是龙吗?怎么这样小?”郭三丰担心小龙再化不出人形,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陵散人也微微愣了一下:“这小龙应该是刚化龙不久。”
“仙人,你能不能帮七宝再化成人形啊,”郭三丰把伞递过来,“这个,你拿去。”
陵散人一甩袖子:“笨,等你的聚魂钉拔/出来给他,他很快就能再化人形了。”
郭三丰头上顶根钉子,再把伞一打,简直跟插了两根引雷针似的,别说阴天下雨了,就是大晴天他都不敢出门,没准他能把雷招来,因此这三天三夜他就没出知县府,在院子里活动的时候也贴着墙根走。
陵散人说他要去访友,离开了秋棠县,执心道长每天早出晚归的各处探查他魂魄的下落,他反倒闲了下来,没事儿练练咒语,养养小龙。
既然把小龙养在水盆里,他开始买了几条小鱼放在里面,既能给小龙当玩伴又能当食物,可是小龙根本不理小鱼,也不吃。这把郭三丰愁的,见天换着花样投食,小龙不吃他就得给人家换水,然后接着投食。
院里的池塘重新引了水,他摘了几只荷花,想给小龙泡花瓣澡的,结果小龙把花吃了,然后郭三丰开始天天采花。再有闲的时候,他就到知县大人的藏书库翻翻有关道家的典籍。
咦?这书?郭三丰从最下面抽出来的一本古籍,他随手翻了翻,越翻越心惊,里面讲的是用人魂魄炼丹的术,旁边还有注解,这看书的人看的好仔细,却不知道是什么人看的这本书。
太惊悚了,他不禁联想到自身丢了的魂魄,如果只是没找到还罢了,可千万别被某些心术不正的人给扣下炼丹了。
郭三丰飘出藏书库,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贴着墙根飘回房里,小龙在大木盆里扑通扑通的,水溅了一地,执心给它作了障眼法,以免被误入的人看到。下雨天这小龙折腾什么呢?
郭三丰把昨天采的花给小龙投了几朵,小龙还在扑腾,口中发出一声稚嫩的龙吟,郭三丰觉得又新鲜又心焦,好像守着个呀呀学语的小孩儿,可惜不知道它是想干什么。
他怕小龙会出事,便打算去外边找执心,他到自己的床头一摸,呆住了。
伞呢!
他把床上的被子褥子全都扔到了地上,就差把床板掀起来了,连个伞毛都没找着,那可不是普通的伞,那是执心给他的,他的法器,退一万步说,没有这伞就没有三丰道长。
冷静冷静,郭三丰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会有什么人进这间屋子,首先有嫌疑的是知县大人给他安排的那两个下人。
执心出门了,他又是灵体的姿态,那两个下人没人差遣不知道到何处去了。郭三丰也顾不得雨天了,在整个知县府里一寸一寸的找过去,终于看到了其中一个下人裴虎。
裴虎从前厅出来走路不大利索,看样子是挨了罚,郭三丰一路跟着他来到下人的住处。
“你又惹春兰了?”屋里头正是另外一个下人裴关。
“个小蹄子,我就摸了她屁股两把,她就跑到夫人跟前去告状,害老子挨了十下板子。”裴虎直接扑到他的硬板床上趴着。
“大人吩咐咱们伺候那两个道士,没事你就歇着得了,谁让你偏去前院找事儿。”裴关手边放着碟点心,他往裴虎跟前递了递,“吃点儿。”
“又是盈雪从厨房给你偷的吧。”裴虎拈了块绿豆糕,“现在整个府里你最清闲。”
裴关歪着嘴角笑了笑,带着些轻蔑:“托那两个道士的福。”
“你死了没?”一个娇俏的姑娘立在门口,张口便没好气,然后走进来把一盒药膏放到桌子上,“夫人赏的。”
“是夫人赏的还是你心疼哥哥?”裴虎阴阳怪气地笑道。
“哼!”那个春兰放下东西扭头就走,好像一刻都愿在这里多呆。
“兄弟,还是你有福,盈雪长得好性子又好。”裴虎还不死心地盯着门口。
裴关脸上也显出些得色:“夫人已经准了她明日回家,她要跟家里人说我们成亲的事儿。”
接下来,这两个下人净说这府里的女人如何如何,郭三丰实在听不下去了,估计伞的事儿跟这两个大老粗没关系。
天已经黑了,郭三丰回到房里,执心也已回来了,就着油灯画符咒。
“你去哪里了?”执心瞟了他一眼问道。
郭三丰没敢吱声,蔫头耷脑地坐在旁边看道长画符咒,半天才低声说道:“伞不见了。”
执心闻言搁下笔,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我们离开这里,我明日一早就去跟知县辞行。”
“那伞?”
“这其中恐怕另有缘由,”执心朝他招招手,“我来给你取下聚魂钉。”
至此终于满三天三夜了,执心帮他拔下头顶的聚魂钉,他找了条小绳系了挂在小龙的脖子上:“道长,七宝多久能化成人形啊?”
执心摇摇头:“我也不知。”
翌日早上,裴关进来送饭发现屋里没人,因为他看不见郭三丰,裴关走到床边的大木盆旁边,在别人看来里面只是盛着水,看不见小龙。
裴关好奇地伸出手看样子是想碰那水,不好!普通人一碰那水障眼法就要被破了,郭三丰干着急没有办法。
“裴关!裴关!”正在这时候,裴虎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盈雪死了!”
“啊!”裴关眼睛圆睁,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裴虎上前在他脸上扇了一下:“你还愣着,快去看呀,尸体还在屋里呢!”
裴关突然就恸哭出声,往外飞奔。郭三丰也直觉蹊跷,飘着跟了上去。
一间下人房屋里屋外都是人,那个叫盈雪的姑娘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已经断气了,屋里也很整齐,春兰扶着夫人自己还一边哭,知县大人也是一脸痛惜。
裴关正要扑上前去,知县大人伸手一拦,高声道:“谁人都不许碰这屋里的任何东西。”他转身对裴虎吩咐道:“你去叫师爷和仵作前来。”
执心站在知县大人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不知道他跟知县请辞了没有。
知县大人遣散了人,只留了仵作和师爷在场验尸。
执心回到房里,郭三丰连忙问道:“怎么样?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执心摇摇头:“我还未言明,看来我们暂时走不了了,现下还是先帮你找伞吧。”
“要作法吗?就像你帮我找草药那样?”郭三丰粗心大意弄丢了法器,面子十分挂不住。
执心摇摇头:“这伞能阻隔人生气和外界阳气,最是能隐藏,不能似寻常之物待之。”
郭三丰很泄气地靠着木盆逗小龙,忽然脑筋一转:“小龙有了聚魂钉多久能化人形?小龙应该知道谁进这屋子。”他又很肯定地补充道,“没错,我当时进屋时小龙一直在闹,没准儿就是因为看到有人拿走了伞才反应这么大。”
执心没说话,手指放在桌子上一敲,郭三丰愣了一下,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赶紧闭了嘴。
“道长。”门外站着个人影,听声音好像是裴关,“我家大人请道长到前厅。”
郭三丰和执心交换了个眼神,执心出门跟裴关到前厅,郭三丰随即跟上。
前厅地上站满了人,看来整个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这里了,知县大人坐在上位,面色严肃俨然带了官威:“盈雪死了,在仵作验查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没我的允许不可出府,今日凡见过盈雪者即刻把所见所闻报给师爷不得隐瞒。”
师爷许季儒此时正立在知县下首,知县冲他点点头,他便手执笔薄说道:“叫到名字的随我到后堂录口供。”
师爷眼光一扫,跟执心一颔首:“道长,不知三丰道长何在?”
执心略一施礼,面色如常地说道:“他不在府中。”
第9章 窃贼已死,离开府衙
许季儒略一迟疑,垂首向知县大人:“大人,这……”
知县大人仿佛才发现执心也在场,站起身来:“是谁惊动了道长?此事与道长无关,道长尽可自如来去。”
裴关连忙出来跪到堂下:“小人领罪,是小人误解了大人的意思,请了道长来。”他膝盖在地上转了个方向,面向执心,“还请道长恕罪。”
“无妨,贫道也当如此。”执心一甩佛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既然府中人俱在,贫道也有一事相问,还请大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