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与璞犹豫地点了点头,他是想知道这个,但不只是这个,可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便先应了这个。
于是,他便瞪大眼睛,看着三叔遥遥一指让窗户自己打开,又看着那树上的水珠一颗颗连成一串从树梢上伸进窗户里,如同母亲的珍珠手串一般。
“这个要如何做到?”郭与璞惊得口不择言。
“你想学?”
郭与璞只有点头的份儿。
三叔正要说话,那道士便端了茶壶走了进来。
这些事让侍女去做就好啊,郭与璞心里想着却没说出来,他直觉那道士会不高兴,三叔也会不高兴。
“我想吃莲子。”三叔对那道士说。
郭与璞不解地看向三叔,他知道莲子,那在京城并不常见,他也只在皇宫里吃过几次。
道士怔了一下,随即点头说好,三叔又说道:“我们在塞外两年,澜汐已经不在了,你不如顺路去秋棠县替我给澜汐烧些纸钱罢。”
那道士皱起眉头:“这如何能替?”
“怎么不能替?还是说你不能替我?”三叔看着那道士,白皙好看的手指头一下一下地点着自己的下巴。
那道士立刻闭口不言,面上表情却隐约显出几分受用的样子,然后便反身出去了。
之后,三叔便教了他两个时辰,他不明白三叔为何要把那道士支走,而且在那两个时辰里他并没有学会。
郭与璞很懊恼自己如此蠢笨,三叔却笑着揉他脑袋:“我足足学了好几日才会呢,你已经学得很快了,如果日后你学会了被人问起,你可要说这是清风派的术法。”
清风派?
下午,皇太孙又派人叫他进宫,他是万分不愿意,临出门他告诉三叔晚上让厨子作杏仁豆腐和桂花酥,等他回来一起吃,三叔笑着没有说话。
他夜间回府的时候,父亲说三叔已经走了,他蒙着被子哭了一晚上,可又怨不得三叔说话不作数,因为三叔本就没有答应他。
他学会了那个术法,他还偷看过父亲书房里的国治,三叔说的秋棠县离京城有九百余里,那道士个把时辰就去了个来回,千里马也不过日行千里,那道士难道能腾云驾雾缩地成寸不成?
之后几年他都没有见过这位三叔,那玉鹤也一直贴身带着,可惜他从未遇见什么危难,也没机会知道这玉鹤有何作用。
十七岁那年,爷爷过寿辰,父亲带他清算贺礼,他在库房发现了一幅画,他心中眼中再无其他。
后来京城人提起来各说纷纭,驸马独子下落不明,有人说在江南见过,有人说在塞外见过,还有人说驸马家的小公子求道成仙了,正如他的国师三叔一样。
第71章 番外二 朱雀神君的名字
天上众神仙皆知南方朱雀神君下界历劫,平息了多国混战,辅佐明君一统疆域,重返天庭立刻被天帝褒奖并位居四神君之首。
碧瑶仙子站在昆仑山顶遥望南方不禁怅惋,当初她与朱雀神君本已定下仙缘,在朱雀神君奏请下凡历劫之后,是她自己请求天君销了这段缘,无怪他人,不管她心中对朱雀神君如何思慕也无颜面再去见他了,便让仙娥送去玉膏给朱雀神君作贺礼。
朱雀神君端坐在华座上,红翡手拿一卷丝绢记录众仙送来的贺礼。
“碧瑶仙子昆仑玉膏五瓶。”
“她亲自来的?”朱雀神君看着那几个白玉无暇的小瓶。
“非也,神君不在宫中之时,碧瑶仙子每隔一段时间便送玉膏来,她也只是把东西放在神殿门口,未曾现身过。”
朱雀神君起身,赤红华服委地,在光滑可鉴的玉石地上拖曳而行,他来到玉泉宫,脱去繁复的华服,裸/身浸泡在玉泉水中,身上原本被金光禁制所伤的伤痕淡了许多,他下凡历劫之时,肉身留在宫中由红翡照看,需得昼夜浸泡玉泉水,想必是红翡不间断地用玉膏为他涂伤口所致。
难得,碧瑶仙子还顾着昔日情谊为他的肉身送玉膏来……
朱雀神君伸展手臂,搭在泉边石阶上,手指传来一股陌生的冰凉麻砾之感,他手指一勾把那东西拾起来。
原来是个白色的珍珠贝,里面不见贝肉,只残留着一点白色的膏脂,他用手指头捻了一点儿,是玉膏。
碧瑶仙子一向用白玉瓶装玉膏的,这珍珠贝是由何处来?
他转头看过去,赫然发现,泉边石阶下散乱地扔着数十个珍珠贝,里面无一例外皆是玉膏……
朱雀神君未乘神君撵驾,只身一人来到赤水。
赤水龙王率几位龙子以及水族兵将严阵以待,声势浩大地站立在岸边。
朱雀神君一笑:“老友,你这是何故?”
赤水龙王红发红须,身着暗红龙袍腰系黑色玉带,他大笑几声,冲朱雀神君拱手施礼:“神君现今是四方神君之首,我自当以礼待君,恭喜神君历劫归来。”
朱雀神君闻言潇洒地接受了众人的叩拜,他随赤水龙王进入水中龙宫,轻车熟路地落座,蚌女奉上茶点,他这才作出惯常的懒散姿态,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一边喝茶,一边逗弄含着夜明珠的巨蚌。
“怎么不见你三子敖赑?”
“近日我赤水来了一只金翅鹏鸟,三番五次伤我水族,今日又来撒野,敖赑领兵迎敌去了。”
“你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朱雀神君若有所思,纵观天上地下金翅鹏鸟着实不多,而他也只见过一只……
“不过一只金翅鹏鸟,我赤水龙宫还对付得了。”
之后,朱雀神君与赤水龙王叙旧一番,且龙宫就地取材鱼蟹鲜美,又让他一饱口腹之欲。
朱雀神君正琢磨着老友见了又吃饱喝足了,该是走人的时候了,正在此时,从外边进来一个白袍银盔小将,走到赤水龙王前单膝跪下言禀金翅鹏鸟负伤逃逸。
“跑便跑了,他若下次胆敢再犯,自然有捉拿他的机会。”赤水龙王捋了捋胡须,忽而话风一转,“朱雀神君要回宫,玉将军代我送神君罢。”
“是。”那白袍将站起来,立到朱雀神君一侧。
朱雀神君看清此人模样,怔了一下,随即对赤水龙王笑道:“老龙啊老龙,如此美人就被你这样粗使,真是暴殄天物,啧啧。”
那白袍将听到他的话,脸色先是一红而后又是一白,神情端得无比复杂。
朱雀神君不由得又怔了一下,天上地下皆知他性情不羁,被他叫作美人的不知凡几,有心攀交的自然笑而迎上,无心的多半当作没听见,这小将反应如此激烈,到是个妙人。
赤水龙王但笑不语,朱雀神君一句调侃有如打在了棉花肚上讨了个没趣,便对那白袍将说道:“如此便有劳美人啦。”
朱雀神君离开赤水龙宫,他未乘撵驾,一个人腾云慢慢飘着,那白袍美人是个闷葫芦,手里握着一杆银枪,一路闷不吭声地跟着他。
“美人,你这么无趣,怪不得你家龙王要让你领兵征战,你若是知情识趣些,我便向他讨了你到我宫中去。”朱雀神君笑意盈盈地说道,他发丝光亮润泽在风中轻巧飘飞,端得是俊美华丽。
白袍美人抿唇看了他一眼,虽未做出僭越无礼的举动,但那一双漆黑的杏眼里半是羞愤半是气恼,让他整个人鲜活灵动,虽无妩媚可言却自有一番撩人□□,直弄得朱雀神君心里发痒。
朱雀神君敛了心神,不再逗弄他,只怕不好收场。
他二人又驾云飘了一阵,朱雀神君眼光一动,微微缓了云朵。
“神君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白袍美人把手里的银枪背到身后,转身奔着来路上那可疑的行踪而去。
“怎么是你!”白袍将看着眼前这个金瞳青年。
“哼……”金翅鸟双臂皆有伤口,鲜血淋漓,还瞪着一双金眸:“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朱雀神君?当年他便伤了我,今日被我遇到岂有不报仇之理!”
白袍将皱起秀美的眉毛:“你真是不自量力,适才已经伤在我手下,居然还有胆来找神君的麻烦,我看你还是回去养好了伤再来罢。”
金翅鸟双臂一张便化出一对巨翅,他朝白袍将飞扑过来:“你们二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袍将无法,只得挥枪迎战,金翅鸟身形不灵活,多有破绽,白袍将不愿趁人之危,只想把他打退。
“你要战便用尽全力,我不需你怜悯!”金翅鸟见他如此,越发愤怒,利爪一抓直取白袍将项上头颅。
白袍将吃了一惊,连忙低头闪过,不想他头盔被抓中,掉下云头。
啊!白袍将有些惊慌地拢了拢长发,怔怔地望着头盔落下之处。
只听一声凄厉地惨叫,金翅鸟身形颓败,被朱雀神君一指头弹出几十丈之外,又从天际坠落地下。
朱雀神君冲白袍将不悦地说道:“你发……”什么呆,后半截话却没说出来。
白袍将几近仓皇地看了他一眼,纵身飞落,一头及腰的乌发柔顺地披在背上,犹如一匹黑缎,配着他银白的盔甲,身形华美好似玉蛟龙。
朱雀神怔了一下,随即跟在他身后落在地上。
“玉暖?”他叫道。
玉暖拾起自己的头盔,擦去上面的尘土,把头发一挽,重新将头盔戴好,这才回身冲他施礼叫道:“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