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心并没撒手,皱着眉挨了那一剑,他探了白连的脉,发现白连身体里有雪妖的妖气,法力涨了不少,他便松开手。
白连刺了尘心那一剑,怔了一下,收回剑没再动手,他看着尘心说道:“把你师兄带走。”
尘心突然笑得十分开心,几乎称得上欢天喜地:“你们捉了我师兄的道侣,我师兄不救下他肯定是不会走的,就好像我二人一样,你不跟我走我也是不会走的。”
白连沉默了一会儿,突地咬牙切齿道:“那你就死在这里吧!”随即又拼了命地挥剑刺过来。
执心跟那雪妖打得正酣,雪妖突然双手一撤,撇了执心,飞到一块巨石上,喊了一声:“白连!”
白连彷佛没听见一样,还对着尘心步步紧逼。雪妖站在高处一甩袖子,一条长长的白练裹住了白连的腰,雪妖一震袖一边拉过白连,一边大喊道:“你还不现身!”
尘心怔怔地看着白连被那雪妖拉离他身边,白连脸上的表情本是淡漠,此时突然显出微弱的惊恐。
天空响起一阵奇怪的叫声,执心心头一惊,他本就奇怪雪妖刚才一直没用冰雪,现在听到这声鸟叫,他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大脑空白,只听得见自己怦怦地心跳,他都忘了用法术,跑着冲到郭三丰旁边,一把抱住了他。
一场大火从天而降,地面霎时变作一片火海……
玉暖睁开眼睛,他被鸟抓伤了脊背,那鸟好生厉害,仙人他……
他腾地坐起来,后背上还有隐隐的痛感,他咧了下嘴,抬眼观瞧不禁愣住了。
此间十分宽敞,好似是一处大殿,地面是深红色的光滑玉石,殿中生活器具一应俱全,皆是华美绝伦人间少见的不凡之品,半人高的黄铜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清烟。
这是那大鸟的住处?
一个穿着红色锦纱的仙女似的人物走了进来,她身段柔软,走路似扶风弱柳摇曳生姿,她轻轻地把手里的金托盘放在黑琉璃桌上,见玉暖醒了便冲他一笑。
“这是哪里?”玉暖很是戒备地问道。
“这是朱雀神君的仙宫。”那女子的声音也轻柔得很。
“啊?我怎么到了这里?”玉暖从床上跳下来,背部被牵扯了一下,他不禁咧了一下嘴。
那女子从托盘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玉瓶,给玉暖看了一下,又放回桌子上:“自然是我们神君带你回来的。”
“我还有一位朋友呢?”玉暖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他也是神仙。”
玉暖用了十足的劲儿,可这女子似乎豪无感觉,轻轻一拂便挣脱了玉暖的钳制,她掩着嘴笑了一下:“那我可不知。”然后她一转身,又如来时一般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玉暖在这殿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朱雀神君救了他?可他不认识什么朱雀神君啊,不知道陵散人怎么样了?
他想起那女子给他看的那个小瓶子,他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半瓶淡绿色的粘稠液体,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挺香,便把这小瓶儿塞到了怀里。
他走出殿外,发现外面一间连着一间皆与他那间一般无二,空旷的大殿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刚才那女子到哪里去了。
玉暖不知道自己穿过了多少间大殿,终于走了出来,面前的是几丈高的台阶,还在一直往上,直觉告诉他不能往上走,然而他突然察觉到了聚魂钉的气息。
啊?聚魂钉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要问尘心点在白连身上哪一处,大概就是那些个具有不可描述的功效的穴位……
第26章 情深情浅,似幻似真
玉暖犹豫了一下,又上下左右地看了看,确定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便慢慢地往那长长的台阶上走。
他走了足有两盏茶光景,才登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神殿恢弘、仙气缭绕,无不告诉他这里不是自己这样下界的小龙能来的地方。
他隐了身形,也顾不得会被仙人一眼看穿,飞身进入神殿,殿高望不见头顶,屹立着四四一十六根几人合抱的鎏金柱子,柱脚雕着首尾相接的凤凰。最中央有一把高高的宝座,座上襄着不计其数的美玉宝石,流光溢彩,座前有一段台阶,台阶两旁各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黄金香炉,想来那神君必然要在高处俯瞰一切。
幸好,这神殿里也没人。玉暖轻轻松了口气,他循着聚魂钉的气息来到后殿,大约是那神君的寝宫,此间器物尊贵华美又不是之前那间小殿能比拟的,巨大的红玉桌子上摆着两只上古神兽的角,在那角上随意搁着几个鎏金的黑木盒子,不,聚魂钉不在其中,不知怎的,玉暖忍不住想,即便龙鳞龙角龙胆在下界被趋之若鹜却根本没有资格摆在这里。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玉暖猛地转身盯着进殿来的女仙子,那女仙子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红唇一启。
玉暖握紧拳头正要化作龙形,忽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不知道陵散人为何会出现,他对着那女仙子遥遥一指,女仙子还保持着张嘴要喊的姿态定身不动了。
陵散人也不说话,一手抱住他,隐了身形回到下界。
“聚魂钉在那里。”玉暖很是纳闷,陵散人从出现到现在一句话没说。
陵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不是往常的笑模样,却也看不出是何神色。
玉暖看陵散人不言不语,心中说不出的焦急,这仙人往日总摆着神仙的架子虽骄傲异常却从不吝啬帮忙,哪有今日这样沉默过。
“你是不是受伤了?”他一手拽住了陵散人的衣裳,另一手从怀里掏出在朱雀神宫得的那小瓶儿递上去。
陵散人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那小瓶儿却没接:“没有。”
“我不信!我昏迷的时候——”
他刚要说下去,陵散人终于转脸盯着他:“如何?”
玉暖咽了口口水,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陵散人怎么打过那大鸟的,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朱雀神宫:“那好,你没受伤就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朱雀神宫,仙人你认识朱雀神吗?是他帮了我们?”
陵散人沉默了一会儿:“你莫要再问了,小心神君天眼天耳,他可是无所不知的。”
玉暖没闹明白,陵散人这么说的意思到底认识不认识朱雀神君,好像认识可又不想提起似的。
陵散人也不跟他废话,带着他驾云一路向西,玉暖奇道:“我们去哪儿?”
“找你哥哥。”
玉暖咬咬嘴唇,心中十分委屈,泪珠儿不禁慢慢盈满眼眶。
“小娃娃你哭什么?”陵散人似是叹了口气。
玉暖抹了把脸,抬头问道:“你真的没受伤?你救到你的好友了吗?”
陵散人点点头:“赤水龙王已经回了赤水。”他扭过脸望着西方,又说道:“你哥哥与小道士有难,你那聚魂钉既然有了下落,改日再去找也来得及。”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陵散人是在为那时候他说了找哥哥的气话,却原来另有原因,顿时脸有些发烧。
他忽地又想到了那酒壶,忙问道:“你的酒壶呢?”
陵散人从腰上解下酒壶,他凑过去看,那壶上有两道划痕,难道是给那大鸟抓的?他口一张吐出颗珠子:“你的珠子,还你。”
陵散人一笑:“不是送你了么,怎的,你不要?”
玉暖看看那珠子,下一瞬又重新吞下肚去,脸也红了个透。
他们一路往西,已经超乎了玉暖所想,不知道哥哥他们到这么远的地方作什么。陵散人停下云头,地上是一片火海。
难道哥哥在里面?这可如何是好!不期然,屁股上挨了一下,玉暖“啊!”短促地叫了一声。
他抬头瞪着陵散人,刚才心中委屈泪水已经到了眼眶,这个变态仙人作什么打他屁股,他又痛又气,眼泪彻底涌了出来。
陵散人一笑,从他脸上揩下泪珠伸指一弹,那颗泪珠立时化作一阵雨浇灭了地上的火海。
刚才发生了什么,郭三丰感觉这几秒钟既漫长又神奇,执心道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外放这么不检点了,抱着自己很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撒手”的劲儿,还不待他有反应,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火海。
真的是火海,他灵体一热,简直像肉身糟了火化,好在他被烧了好几回了,见惯了大场面。
他想抬头看一眼执心,但是执心的袍袖遮住了他的头,抱他抱得又紧,他只能感觉到执心身体发出的抖动。
隔着熊熊大火,他能看到尘心半扎着马步,双手在前掐诀念咒,火焰忽扇忽扇地燎着他的衣裳,那身衣裳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化作灰烬。
只怕执心也好不到哪儿去。郭三丰紧紧抓着执心的手指,心急如焚,然而在这危急时刻他居然什么咒都想不起来,他又把执心给连累了……
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瞬间浇熄了周遭的火,他来不及喜极而泣,急忙扒开执心的袖子,一看之下,眼睛就热了。
执心一只手焦黑,指了指他的眼睛:“你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