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承认自己是个智商和人品都不怎么样的禽兽,因为我竟会在这种生死关头本能回味了一番,甚而,我还觉得文澈薄厚适中的嘴唇挺劲道,咬着挺爽。
当然我没敢把这混账话说出来,我捂着嘴试图推卸责任:“你……你方才怎么不推开本王?”
文澈再磨牙:“你有种再说一句话?”
我道:“你怎么没推……”
文澈冷笑着抬手,一个直拳连着一个上勾拳,差点把我这帅气的鼻子揍成个翻盖手机。
文澈道:“起来吃饭,兵给你点好了。”
我道:“哦,哦。”
吃过饭,文澈带我去看那几个点出来的小兵,脸色冷了一路。看了兵,换了衣裳,文澈伸手拦住一只脚将将迈出城门的我,抿唇不语。
我收回脚,偏头迟疑着对他道:“文……兄,对不住,本王今早睡糊涂了。”
文澈咬牙憋出一句无妨,半晌又道:“殿下仔细想想,可有……可有什么需要末将带给陛下的话吗?”
我实话实说道:“没有。”
文澈皱眉道:“殿下仔细想想。”
于是我当真仔细想了想,少顷拍手道:“有,有一句!”
文澈眼睛亮了亮,忙问:“什么话?”
我带笑道:“方才想起来,陛下还欠了本王两个月俸禄没发。”
文澈在原地跺两下脚,一手遮住额角揉了揉,听声音有些疲惫:“还有么?”
我又想了想,摇头道:“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不用说了,我很短小我知道,唾弃自我脸。然而不管怎么说,总算挤出时间更新了不是……
明天的课表似乎更让人绝望。
第47章 假装已起名
我死了。我赖在地府混吃混喝好多天,方才意识到,我这回是真的死了,死透了。妈了个巴子的见鬼文澈文小将,老子不就是睡糊涂时认错了人啃过他一口么,这哥们也至于公报私仇,趁着乱把老子射成个筛子?
都是七尺高的汉子,也至于这么记仇?
我在地府里唉声叹气,阎罗王更是跟着我抓心挠肝的犯愁。阎罗王苦着一张脸看我负手打转,半晌蚊子似的细声道:“星君,您说您下这一遭凡,罪没受着什么,功德又修满了,复仙籍更是迟早的事儿。您究竟在愁什么呐?怎么就不肯回天上去?”
问的好,我也想弄明白自己究竟在愁什么。这要是搁在几十年前,我一定窜着高的想回去,如今也不知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会对凡间恋恋不舍。
又转过几圈,我长舒一口气,抬头盯着阎罗王幽幽的道:“哥们,劳烦问句,咱能看看凡间那头怎么样了么?”
阎罗王咂咂嘴,前头带路将我引到忘川岸边儿上站定,袖子一挥,深不见底的河水起了皱。我低头仔细瞧了两眼,隐约可见里头来回晃动的人影与一口上好楠木棺材,观其款式,似乎正是当年文澈在我与楚筱大婚时送的那口。
看模样,大伙儿已经班师回朝了。
我站着看了一会儿,觉着累,索性蹲下。我指着队伍最前头的一个人对阎王爷喊道:“劳烦把镜头拉近些。”阎罗王依言挥一挥袖子,远景变成特写,车轱辘大的脸出现在水面上,正是文澈。
文澈骑在马上,左手臂打着绷带,偶尔回头瞥一眼装着我尸体的楠木棺材,脸上不仅没见什么喜色,甚而有些惆怅。
乖乖,杀人的是他,被杀的是我,他现在对着我的棺材惆怅个什么劲?不,且等一等,我怎么觉着文澈此刻这副神情有些熟悉?依稀仿佛在哪里见过?
文澈如今的这副神情,可不正与他挽弓将我射成筛子那日一模一样?
那日,我带着几个精兵趁夜摸进敌营搞事,火也点了,乱也捣了,烟花炸出去足有两柱香的功夫,约好接应的人没来。
起初我并无起疑,只道是大部队有事耽搁了,正抡圆膀子奋力厮杀的功夫,耳边忽的传来一阵剑羽破风声。我侧过头,一支尾羽漆了点朱砂的木箭堪堪从我耳朵边上刮过,定睛看去,正是文澈军营里用的红羽箭。
援兵到了,还未来的及惊喜,又是一箭射过来。我那时想到自己穿的是蛮族衣裳,又是背影,普通小兵大抵认不出我是谁,便想回头喊一声住手。于是我回了头,入眼是一双十足熟悉的朗星目。
文澈站在高处,挽弓搭箭,箭头直直对准我的方向,脸上便是如今这副非哭非笑的模样。再然后我震惊到忘了躲避,被他一箭正正射穿心窝,两眼一黑,接着便被牛头马面客客气气的带了下来。
不悲不喜,非哭非笑,莫非……莫非文澈并不想杀我?
愣神的功夫,大军行到地方,楚弘惯例亲自出城迎接。官话讲过一套,楚弘下马走到我的棺材正前方深深鞠过一躬,眼圈隐约泛着些红。
我看着看着,略一琢磨,转头瞪着眼朝阎罗王道:“哥们儿,你这玩意能看回放不?”
阎罗王嘴角一抽,吞吐着道:“能,星君想,想看哪段儿?”
我磨一磨牙,阴森森道:“就想看看我北上那时候,楚弘这破孩崽子到底干了些什么事!”
话音刚落,水面儿又起了几圈涟漪。我揉一揉眼睛,清楚看到自己前脚刚走,楚弘后脚便给文澈发了封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密函上面字数不多,只有四个。
齐王战死。
齐王战死,齐王战死。原来想杀我的人不是文澈,是楚弘。
我叹口气,忽然就觉着有些心累。
阎罗王挨在我旁边儿蹲下,啪啪两下拍上我的肩膀:“星君,看开了吧。”感慨到一半,顿了顿,接着又道:“话说回来,小皇帝这事办的确实不地道,您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您,您去诈个尸?”
我摸摸下巴,偏头冷笑道:“诈个屁尸!我都死了快一个月了,数万双眼睛在那里看着,肉身都臭了,拿什么诈尸?”
阎罗王被我噎了一下,半晌堆了笑脸搓着手道:“那,那,要么,要么您去显个灵?”
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最迟后天,大约会有被我玩坏的5000加大结局,然后提一句,文文完结后会有几篇番外,但具体写成什么形式还没定,各位大大想看谁的番外可以留言,这儿会酌情挑着写,么么哒。
写了这么久,依旧每到结局就卡死,雷打不动,我也很绝望啊……
第48章 终局
齐王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楚弘不光要为我举国斋戒三日,甚而亲自领了百官恭恭敬敬接我的牌位进京,期间又是追封号,又是写悼词,最后还肯抽出宝贵时间给我扫一扫墓,搞得真比死了亲爹还尽心。
瞧楚弘这副做派,约莫全天下人都不会相信是他把我搞死的。
这场仗胜的十足漂亮,打到最后,占尽上风的大楚不仅没有对北方赶尽杀绝,甚至还主动提出送钱送粮。楚弘的慷慨可把赤那感动够呛,当下便拍板停战,承诺说只要自己做大汗一日,北方就安分一日,至此,外忧彻底没了。
太皇太后争强好胜一辈子,临了死了亲儿子,满腹算计全做了竹篮打水,大起大落看破红尘,自请去庙里为先帝吃斋念佛去了。如此一来,内患也不见了。
我和阎罗王并排蹲在忘川岸边儿上,拖着腮帮子一脸牙疼的看着楚弘给我扫墓。好半天过去,阎罗王咂嘴道:“星君,显灵要趁早,过了这村没这店呐。”
我叹口气,打眼瞧见楚弘正木着脸一遍又一遍摩挲我牌位上的齐字。齐,平齐,往深里说,齐字取的是与皇帝并肩的意思。
楚弘把伺候的全遣下去,自己拎了一张棋盘,一小壶花雕酒,盘腿在我牌位正前方坐下,喝一口酒,落一颗子,说一句话。
楚弘道:“叔,皇叔,你临死都不肯和朕说句真话。”
一壶酒下肚,楚弘眼里溢出些醉意,说话也比不得方才清楚,开口舌头打着蝴蝶结:“皇叔,你送给朕的太平盛世,朕收下了。”
“朕收下了,可,朕还想听皇叔说句真话……”
我听了一会,再叹口气,心道还显什么灵,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脑子不好使,怪的上谁?记着柳彦清刚刚做官那时候,我每天与他抱怨最多的,便是皇帝的猜忌心有多么多么重。我同柳彦清如是讲:“这小皇帝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心里总觉着我是扮猪吃老虎。彦清呐,你晓得,虽说被他当高人防着,我挺荣幸的,可是,我,我也很委屈。”
当时柳彦清正在煮茶,听到这话手一抖,半晌忍着笑点头道:“的确苦了陛下要费心防你这个不中用的,只有一点,怎么能把你与猪相提并论?”
我悲愤道:“就是!虽说我脑子不怎么好使,可看起来不傻吧?怎么就是猪了?这,这简直是在侮辱我!”
柳彦清端了瓷杯斜我一眼,凉凉道:“错了,这是在侮辱猪……”
柳彦清说,把我与猪相提并论,绝对是在侮辱猪。当初我只道是他一天不挖苦我不舒坦,如今再想,我可不就是傻的厉害么?
这么些年过去,我以为楚弘至少会信我一点,却不料他从头至尾不肯信我,我与楚弘讲的句句都是真话,却不料在他看来,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真话。我就像个不尽职的家长——满心欢喜的给自家孩子铺好一条康庄大道,却从不问他是否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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