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高穹的问题,但也不知道是继续僵立着好,还是转身离开才好。
没有学过,总觉得怎么做都是错。
高穹等着章晓承认,但是只看到章晓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看自己。
他弯腰低下头,望着章晓的侧面:“是不是?我说对了吧?所以你的鹿不怕我的狼?”
“……不是鹿,是麂子啊。”章晓总算开了口,“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高穹:“……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章晓:“不觉得很恶心?莫名其妙的,就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太奇怪了。”
高穹:“不奇怪。我感觉挺有趣的,你也不是恶心的人。”
章晓的脸由白转红:“你别靠过来了,太近……”
高穹把他逼到靠在了墙上,大气都不敢喘。
“映刻效应真有意思。”高穹低声说话,声音就贴着章晓的鼻尖擦过,“如果我现在亲你,你的小鹿会出来吗?就像原一苇的蜘蛛一样,会在这里跑着绕圈儿吗?”
“我说过了,不是鹿……”章晓纠正他。
高穹点点头,眼里有笑意:“知道,是叶麂。”
他低头,吻了吻章晓的唇。
并没有更深入的纠缠,高穹只是飞快地碰了碰章晓的嘴唇。
但温暖的风立刻从两人脚下卷起,漩涡一样,环绕在他们身边。
高穹知道这是那只叶麂的力量。带着森林的水汽,深山的幽静气息,快乐地、兴奋地从下到上席卷了自己。
他非常喜欢,远远胜过对自己那头狼的喜爱。那只小小的、柔软的身躯,细细的蹄子,贝壳般的耳朵,他全都喜欢。
章晓在他面前,在他和墙壁之间。头顶是朦胧而稀薄的灯光,没关好的窗户里传出了小孩和大人交谈的笑声,小狗汪汪的吠声,电视机里武侠剧刀剑击打的铿锵声。
这很像他的白噪音。高穹心里头像是沸腾了一样,盛着一锅干净滚烫的水。
他又碰了碰章晓的嘴唇,舌尖接触到冰凉的唇面和微微发颤的缝隙。
章晓没有推开他,没有拒绝,那只麂子那么快乐,高穹知道,章晓并不是抗拒。
他抓握着章晓的手腕,又往下滑去,握着他的手。天气仍是冷的,春意在夜间退居二线,冬日的酷寒余威犹盛。章晓的指尖发凉,高穹加了点儿力气,把它们攥在自己手心里。
那头狼也跑出来了,紧紧挨着叶麂,大尾巴在两人鞋面上扫来扫去。
高穹心想,原来如此。
这也是映刻效应,他对章晓也有着无法控制的条件反射。
“真有意思。”他低声说,“这里……真有意思。”
章晓头昏脑涨,耳朵嗡嗡响,完全跟不上高穹的思维。
高穹直起身,揉揉他的脑袋:“连我也变得很有意思了。”
章晓被亲得一头雾水,因为理解不了高穹的话,更觉得茫然:“什么?”
“回家说。”高穹给他整了整衣服,“回家慢慢说。”
章晓的叶麂收回去了,但他的狼仍旧万分兴奋地蹦来蹦去,舌头咧在嘴巴外面,耳朵一动一动的,寸步不离地跟着章晓。
章晓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低头盯着脚边的狼。
高穹:“?”
“你的狼收不回去是吗?”章晓问。
高穹:“它不听话。”
“它原本不是粉色的对吧?它变色了,是不是?”章晓又问。
高穹不吭声了。
“你脸红什么?你回答我问题,别不说话。”章晓认真起来了,“你知道精神体变色是什么意思吗?既然懂得映刻效应应该也看过性反应的解释的……你为啥老嘲笑我?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我现在都不流鼻血了,你的狼还是粉的……”
高穹:“回家!”
回家之后狼还是没能回去,但它身上的颜色已经消退了,重新呈现出比较冷酷威严的灰白色皮毛。
就是一直伸舌头动耳朵,相当不严肃。
“对,我这确实是性反应。”高穹被章晓唠叨一路,彻底服输,“但是你流鼻血的时候我的狼可没有变色啊,你流鼻血在前,我狼变色在后,这个先后顺序要搞搞清楚的。”
章晓一顿,似是被暂时说服了。
高穹冲了杯麦片,沉迷于糖精的香气无法自拔,捧着杯子和章晓坐在一起看电视。
他满肚子的话想跟章晓说,比如自己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比如自己以后还有什么打算。
正准备讲的时候,刷着朋友圈的章晓看到了一张烟台大樱桃的代购消息。
“你说秦夜时现在怎么样了?”章晓说,“听说专门关押哨兵和向导的地方非常特殊,被关的人会被注射一种药剂,药剂能让他们失去力气,精神没办法集中,所以没办法释放出精神体进行反抗和攻击。他会不会也被打针了?不晓得疼不疼……我挺怕打针的,以前有一段时间常常打,有的针剂特别疼。不过秦夜时家里这么有钱,应该人面很广,救出来也是个时间问题……”
他刷刷翻着大樱桃的照片,口中叨叨不停。
“他肯定不会杀人的。不过这事情跟警铃协会是真的有关系吗?万一那姑娘只是偶然被老杜拍进去了呢?杀她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去哪里?”
高穹一口气喝完了麦片,嚯地站起来:“睡觉。明天你起来的时候也要记得叫醒我,我要准时上班。”
跟章晓住在一起之后他就再没有迟到过了,但高穹一想到今天那两千多块的餐饮费就心疼到隔膜都抽搐,于是再三提醒章晓。
“睡这么早?”章晓说,“今晚有《法制进行时》诈骗专辑的重播,你还是看看吧。”
高穹走了两步,又转身大步跨到章晓身边,迅速弯腰。
“那亲个嘴。”他说,“亲嘴了我就陪你看。”
他动作很快,但章晓更快,这次位置没对上,吻在了章晓的脸颊上。
“我靠。”章晓捂着自己的脸把他推开,“你简直有毛病……别随便亲!”
无奈他的脸太红了,训斥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威力。
高穹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章晓早起的时候是很迷糊的,机会很多。
亲嘴太有意思了。高穹心想,为什么以前不知道亲嘴这么有趣呢?他开始有些期待亲嘴之后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在另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
应长河、袁悦、原一苇和周沙一起走。
袁悦:你们说高穹也喜欢章晓?我觉得不像啊?
原一苇:喜欢。
周沙:非常喜欢。
应长河:他不喜欢章晓,会偷偷数章晓一杯咖啡喝了几口?俩呆子。
第35章 新成员(1)
电梯沉沉下降, 粗大的钢索吱呀作响, 梯内的灯光闪了两下,又恢复了亮度。
秦双双站在梯厢里, 手里拿着脱下来的大衣。地下羁押所很热, 至少比外面的气温要高十度左右, 她第一次来,衣服穿得太厚了。
这是烟台特殊人群羁押所的C区, 专门关押哨兵和向导。
秦夜时就在这里。
抵达地下6层, 秦双双踏进了一个宽广的大厅。厅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雕,是一本翻开了的《特殊人群权益保护法》。这部法律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拟定和通过的, 几经修改, 已经比较完善。
她绕过那座石雕, 直径走向接待处。
秦夜时被关押在C区的603牢房,条件还可以,至少是单人的。
秦双双想到牢房去看看,但是羁押所的人拒绝了, 牢房是绝密的地方, 除了犯人和管理者, 其余的人都不能进去。
她等了大约半小时,秦夜时拎着一个包走出来了。
“姐姐。”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步伐也是虚软的。
秦双双没见过自己弟弟这个样子,连忙走上去搀扶他。秦夜时身体健壮,连生病都很少,这次在羁押所里天天被打针, 整个人不是睡觉就是坐在地板上发呆,秦双双把他拖到车里坐下了,他听到自己熟悉的音乐声,总算有了点精神。
“关掉。别放了。”他说,“好难听。”
“这不是你自己唱的吗?还嫌弃。”秦双双关了播放器,从后座的保温箱里掏出一支针剂递给他。秦夜时一看到注射器就犯怵:“又打针么?”
“这是我从二六七医院那边跟人拿的,可以让你尽快清醒。”秦双双拿出酒精棉球在他胳膊上擦擦,把注射器戳了进去,“你睡一觉,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你。”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淌入秦夜时的身体。他的倦意很快上来了,眼皮沉重,陷入沉睡之前只看到秦双双皱着眉抚摸着他额头上的伤疤。这是在羁押所里第一次被打针之后,他因为站立不稳跌倒而造成的。
秦夜时只睡了一个小时,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套间里,秦双双在外面打电话。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似是正在跟父母报平安。
草草吃了些东西,秦夜时的精神恢复了,开始回答秦双双的问题。
那天发生的事情,和他搭档的向导已经全都说过了。
秦双双在意的是秦夜时之后单独跟踪,直至目标人物死亡这段时间的情况。秦夜时这次被放出来,是她多次去恳求危机办前主任,对方才终于卖了个人情给他。秦夜时的案子虽然被重新侦查,但他已经被危机办除名,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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