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关于你那日在火中捡到的珠子和看到的黑影,你可还记得你送给妖神的墨海玉珠还有何用吗?”
云隙想摇头,刚晃一下,就觉得那股晕乎乎的劲儿又上了脑袋,眼前顿时花了几花,看的牧单直心疼,搂住他的肩膀将蜗往怀里带了带,伸手抚上他的太阳穴帮他按上两下,缓解眩晕。
“不~知~道~”
青瀛有点无语,自己的定情信物有什么用都不记得了?还是先前根本就没想太多,随手挑选了个礼就送人了?
云隙并未向牧单提及他借定亲之口引诱妖神入关时是先送了个定情信物才让那妖相信了,如今看青瀛一副也颇为无语的表情,牧单心中酸然,这大概又是和那妖神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他用竹玉筷箸沾了一道名叫酱香醉山药的菜汤给云隙尝了尝,云隙含着筷子嘟囔道,“不~好~喝~”
青瀛,“……”
青瀛愤慨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说?”愤慨的同时又抓了只酸辣凤爪啃起来,眼风一扫,扫到吃的圆鼓鼓的阿团正低声和绪卿将条件,问他能不能再吃一小碟果浆裹鸡翅。
桌上的饭菜不少,足够几个男人吃得大饱,虽说在座各位妖是妖,仙是仙不假,但凡人有句话说的很妙,民以食为天,他们是天君的子民,是妖神的子民,所以在‘吃’这件事上四界很有同感。
村子里的婆婆婶婶喜欢讲,能吃是福,青瀛和阿团啃的满手流油,瞧着晕乎乎的云隙,这位小蜗牛着实没有几分福分。
被认为很没有福气的云隙一边让牧单给他蘸汤汁尝,一边问道,“墨~海~玉~珠~有~何~用~?”
他当初挑选这东西就觉得好看,大抵是四界之中最漂亮的墨玉,玉中纯净无暇,氲着几缕淡淡的烟霞远雾,水波流转之际像极了那位神姿威严淡漠清俊的妖神。
青瀛摇头似笑非笑的瞧着云隙,目光从他与牧单亲亲蜜蜜挨着的肩膀转到一人一妖纠缠的墨发青丝上,小隙儿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怕是只有当事蜗才知晓,他低头喝了薄酒,说,“墨海玉珠能安离魂。”
“怎~解~?”云隙皱眉看着牧单挡住了他倒酒的手,听那人低声劝道让他少喝些,晌午时就头晕,饮些酒会更难受的。
云隙笑了笑,捏起酒杯碰了下牧单的,温声说,“所~幸~晕~了~,便~晕~的~彻~底~。”
青瀛忽略云隙的三心两意,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道,“离魂并非人死后的魂魄,而是民间所说的丢了窍命,就像被吓着的小童子夜哭不止,婶婆便会摸着婴孩脊背在夜里叫喊上一两句婴孩的乳名,让他快些回来,莫要在外面戏耍了云云的说辞。”
百姓相信人若是吓掉了一条窍命就会变得痴傻,或疯癫,或七情不全,而他们口中的窍命便是离魂。青瀛疑惑的皱起眉,“这么说来,墨海玉珠对凡人倒是有些作用,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途我暂且也不晓得,所以也无法想通为何会出现在王宫中,余卓的主子有用墨海玉珠要做些什么。”
青瀛的刑讯结果让云隙并不大满意,侧头望着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发白的牧单,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颈项,牧单笑着躲了躲,“怎么了?”
云隙垂眸,“不~知~道~,有~些~感~觉~不~太~对~。”
牧单与青瀛对视一眼,“头还晕?别想了,睡一觉明日再说。”他说着去扶云隙站起来,云隙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问,“妖~或~者~仙~会~出~现~丢~了~离~魂~的~情~况~吗~?”
人分三魂六魄他是知晓的,但鬼界与人界向来关系密切,中间藏着的天道轮回宿命定数太多太复杂,云隙并不擅长魑魅魍魉之事,所以也就不太了解这件事,但按照青瀛所解释的离魂来说,这种丢了离魂却不死的情况倒有几分像妖界仙界使用的分身术。
只不过分身术倒不会使得原身少了些个劳什子东西。云隙撑着有些发晕的脑袋想,那妖或者仙会不会丢了离魂?不过这种事他没听过,毕竟之于人而言,妖仙都似乎胆子生的更大些。
青瀛摇头,他也没怕过什么,对凡人所说的‘吓掉了半条命’没什么同感。
阿团吃的饱饱的,趴在桌子边上歇食,听见公子发问,哼唧着挠了挠毛绒绒的肚子,出声道,“应该是会的。”他见数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整个团朝后面靠了靠,绪卿扶住他的小爪无形之中给了阿团些力量。
“公子,我见过的。”阿团灰呼呼的脸红了红,“先前我住在青阳山时就遇到过,那是住在我邻洞的刺猬,听说有一日下了山,遇到群放炮仗的小娃娃,被丢了几串炮仗在身上,当时就被炸伤了,后来逃回来后整个刺猬都看起来不大正常,常常疯狂的撕咬其他刺猬,我听有的年长的刺猬说,这是和凡人一样丢了窍命,也就是青瀛上仙说的离魂。”
青瀛听过之后道,“这也是被吓的了,我觉得吧,胆子小的怕是这所谓的离魂吧!”怎么能动不动就被吓掉了,听起来就好怂的样子。
他说完觉得自己十分有道理,便为自己呱唧呱唧鼓掌了几下,周围无人符合,只好巴巴又收起了手。
牧单拂了拂云隙的肩膀,“想什么?”
云隙眨巴眨巴眼,“想~钦~封~有~没有~什~么~怕~的~。”
如果余卓背后的主子真的是封印在青西海下的妖神,那他可否也是发觉自己被什么吓掉了半条命,然后觉得太怂,才会鼓弄谁带着墨海玉珠去帮他寻一寻那离魂?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青西海那么大,水底说不定就有些什么长相恐怖的东西将他给吓着了,既然如此,云隙觉得自己应该再回青西海一趟,在那大红大艳的水底坐上几日,好好研究研究是不是钦封整出来的幺蛾子。
云隙又纠结起来,现在不是管钦封有没有被吓着丢了半条命少了一条离魂的事,此时应该先解决单儿身上的三鬼煞魂阵。
捋顺了事态轻重,分好了先后,云隙回到青瀛所说的第二条上,问,“怎~么~解~三~鬼~煞~魂~阵~?”
青瀛瞥了眼不动神色的牧单,笑道,“今日不早了,我夜里详细推算几遍再告诉你吧。”
哦。
云隙点头,“那~你~要~快~些~。”
青瀛哀怨的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场宴会从晌午吃到傍晚,有云隙在的地方时日总过得飞快,他还有些脑袋发晕,躺在寝宫的龙床上睁着眼睛,牧单坐在床侧挑灯批阅奏折,听见云隙忽的慢悠悠笑了起来,他低头道,“今日玩的这么开心?”
在莲叶中被转的晕了一整日,也不觉得难受啊。
云隙眯着眼睛瞧着迷离跳跃的烛火,殿外深秋萧索,纵然有几分凄凉,却挡不住云隙的欢喜,他仰头望着牧单的面具瞧着上面隐约映着的橘色烛火,说,“我~一~直~怕~无~法~帮~你~解~开~阵~法~,让~你~受~灼~烧~之~苦~,今~日~听~青~瀛~说~可~以~,自~然~是~高~兴~的~,单~儿~不~高~兴~吗~?”
牧单低头凝视他灿若桃花的脸庞,那一双温润的眸子含着的喜色让他觉得心疼如割,他在心中辗转,想问清楚云隙,他当真对他没有感情吗。可牧单现在不敢问了,若没有,他死后云隙自然不会难受,可若是这小妖说……牧单此生总算是尝到了几分残酷的甜蜜,忍着肩头灼伤的疼意,低头用指尖碰了碰云隙的眼睛,“高兴的,辛苦你了,云隙。”
云隙闭上眼睛,绽开浅浅的笑容。
第二日云隙趁牧单上早朝,自己等不及先去了千罪宫,问他昨夜推算的结果,究竟怎么才能解开单儿身上的三鬼煞魂阵。
青瀛顶着熊猫眼哀怨瞧着他,摊开手,云隙大方的丢进去一袋子小青瓶,催促他,“快~说~。”
青瀛无语,“从你这种慢腾腾的调子里听见这两个字着实新奇诡异的很,你好歹也是蜗牛,有点蜗牛的脾性可好?慢慢来,慢慢来,急什么。”
“还~我~。”云隙瞪他,作势捏了个决要去抢他刚刚给他的袋子,青瀛连忙将袋子藏在身后与云隙围着房中的一张四方大桌戏耍起来,将云隙气的不清,差点就打算招出雷电咒劈他时,绪卿走了进来。
青瀛连忙拍手,“不闹了不闹了,仙已到齐,我们坐下谈——哎呦!”
云隙满意的望着青瀛乱糟糟的鸡窝头,“怎~解~?”
青瀛悲愤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说,“三鬼煞魂阵其实并不可破解,哎哎哎,别打,但是有一法可以制衡!”
云隙收回了手,“如何制衡?”
“霖泉水,用霖泉水,你派去的二鬼直到如今都查不出第三处冥火的阵法设在何处,不如所幸就别找了,冥火虽说凡界的千山水扑不灭,但你们别忘了生于极寒之地的霖泉水是世间极阴之物的天敌,我想兴许用霖泉水能制衡鬼刹帝身上的第三阵冥火。”
青瀛说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下,“霖泉水是活水,很难找,但有一妖能找到,你们可知是谁?”
在场的剩下两位脸色都有些微妙起来,云隙看向绪卿,唔,黑的一塌糊涂,再黑点也没关系。
青瀛突然噗的笑了出来,他匆忙转过身平复自己的心境,扭过来一脸严肃道,“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