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几步之外的楚泽自然听到了全部。可惜楚泽那次醉酒，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和米曜发生过什么。原本他听米曜说初吻已经不在，心里一潭死水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可下一刻，米曜谈及自己的初次深吻……
原来他早就和别人亲过？
第一个吻……其实也是和别人？
他还喜欢过别人？
如同被一击重锤砸下，楚泽胸口一窒，面色唰地变得冰白。
可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乎这些？
已经是最后一期直播，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奢望了……
楚泽五指狠狠掐进掌心，唇色苍白，脖颈上青筋突起，好一会儿，脚步才僵硬地调转方向。
正要颓然败退，却听米曜无知无觉依旧轻快的声音传来：“咱们加快速度。最后一件事，本期直播的福利要求，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他挑眉一笑，读道：“拥抱……离我最近的人？”
“这里应该没人吧，”他边说，边探出脑袋，一眼就望见正要逃走的楚泽。
“哈哈，猜猜我看见了谁？”米曜惊讶道：“我的监制！”
楚泽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米曜猛地朝他扑来，不由分说地搂过楚泽的腰，将他紧紧贴向自己。
不去管屏幕里排山倒海似的惊叫，米曜轻声道：“一会儿见。”
下一秒，他蓦地掐断直播，揽着楚泽的腰往他方才藏身的地方退去。
楚泽四肢罢工，明明有足够的力气挣脱，却一路被米曜挟制，直到米曜一个转身，将他的后背抵在石壁上。
目光落在米曜微红的脸上，楚泽瞳孔骤缩，面色忽青忽白——眼前的场景简直匪夷所思！米曜要做什么？！
他语言能力再度丧失，被米曜诡异的举动弄得浑身发毛，肌肉紧绷到极限，几乎会随时暴走，打破这荒谬的场景。
但紧接着，一股剧烈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顷刻间席卷他的理智！
楚泽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你——！”
我说过不要再招惹我！
似乎能读懂楚泽的表情，米曜倏地伸出手，环绕上楚泽的脖子。楚泽一僵，就见米曜神情似哀怨似狡黠，总之一言难尽地不正常。
米曜收敛笑意，凝视楚泽的双眼，沉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楚泽，我看你从来都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招惹谁。”
米曜长叹一声，眼神微妙：“还记得那次醉酒么？你逼我掐你脖子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可是后来在房间里，你可记得你做过什么？”
楚泽的表情终于一层一层开裂，露出茫然、疑惑、惊愕、不知所措等等复杂情绪。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来告诉你。”米曜挑起眉尖，一字一顿道，“堂堂楚大人，酒后对别人做出那种事，做完还翻脸不认人，说出去都没人信。”
第51章 剖白
“……”楚泽这辈子大概都不曾经历过这种场景。
“轰”一声，心里天崩地裂，地动山摇，随即化作一片空白——他直接傻掉了。
米曜却不肯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一点一点把所有细节描述给你。”
楚泽睫毛颤动，目无焦距，还是没反应过来。
“你喝醉酒，胡眉叫我过去。一见面你就逼我掐你脖子，还说什么‘当初不如杀了我’，这倒没什么，后来我用上火符才阻止你自残，由于受伤，我把你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楚泽抬起目光：“……”
“下面才是重点。我其实乘人之危想从你嘴里撬出点实话，没想到你就算醉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一怒之下开始询问你对我的感觉。”米曜眸子一闪一闪，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就是问你，楚泽，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啊，你就表白了！”
楚泽终于回过神，瞳孔骤缩：“……”
米曜继续道：“当然表白方式有点特殊，但是你传达的意思很明显——你说你超级喜欢我，离开我就不行，还一直在等我。我再问你又不肯进一步解释，说实话，当时我很动容，但是我也有点慌，就想逃跑。”
“结果我刚拉开门，你就猛地扑上来，一下子把我抡到床上，然后开始强吻我！”
“……！”
米曜撇下嘴角，一脸幽怨：“我的初吻！不论是浅吻还是深吻，都被你夺走了！每一次都没有问我的意见！要么偷偷摸摸，要么就是强迫！楚泽，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
“……”
为攻陷楚泽，前几天米曜每天都给自己的脸皮加血，到这一刻，已经比城墙还厚。既然楚泽以为自己反悔是闹着玩的，是故意戏弄他，他就稍微混淆一部分真相，倒打一耙，让楚泽明白，明明一切的源头都是你楚泽，是你不负责任的撩拨造成今天的状况！
现在还想抽身？为时晚矣！
米曜正要绘声绘色地讲解后来床上发生的事，楚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
米曜挑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楚泽默然。他挣扎地问出刚才那句话，心里却早就相信百分之八十。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对的米曜的感情……酒后行为失控，真的很有可能。
米曜直视楚泽，一脸正经：“……我还没讲完。亲就亲吧，还咬我。咬就咬吧，还伸手扒我衣服，又摸腰又摸胸，恨不得直接强了我！楚泽，”米曜深呼一口气，才道，“虽然我是个男人，但男人也是有清白的！你对我用强，我自然又慌又气，在你想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情之前，拼尽全力用昏睡符弄晕了你。”
“后来我一个人冷静很久，一直等到你醒来，确认你不记得自己刚才的暴行，才敢回家。你说说你，一喝酒就化身禽兽，你打算怎么办？！装作没发生？！继续做缩头鸵鸟？！”
石化的楚泽：“……”
米曜单手拎起楚泽的领子，逼问：“嗯？”
楚泽浑身僵硬，半晌才道：“你为何一开始不反抗？”
米曜心里叹道：“这种情况下还能思考，看来我下的猛料还不够？”
于是米曜道：“你问得很好。”他一摊手，缓缓绽放一个无奈的笑容，“因为……你亲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无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楚泽骤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呆住。
米曜目光澄澈而真挚：“虽然你的行为粗鲁暴力，但通过那次事件，我竟然发现我不反感和男人接吻，或者明确说，一点也不反感和你接吻。”
他轻轻凑到楚泽耳边，用气声说了一句话。
心里一潭死水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楚泽心脏止不住狂跳起来，砰砰直响，同时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化作染血的羊脂玉。
“怎么样，现在你有很多选择。我帮你数数。你可以假装什么也没有干过，毕竟酒后失德嘛，人之常情。”
“但是，”米曜话音里划过一丝笑意，“我会告诉所有人，楚大人酒后强迫凡人，欲行不轨！平时看着清心寡欲，本质却是一个衣冠禽兽！这样，不仅你的名声会一落千丈，甚至可能遭到妖怪司刑事案件诉讼，好好掂量哦。”
“……”
“当然，你也可以消除我的记忆，但是我已经在网上留有备份，一旦一周后我没有手动消除，这件事就会直接被爆到网上，那就不好收场了。”
“……”
米曜：“楚泽，你根本不熟悉人界的新鲜玩意儿，对么。所以，还剩最后一条路。”
他举起楚泽的右手，在楚泽无法言喻的目光下，微笑着将左手手指一根一根插|入楚泽的指缝，五指紧扣。
可能方才受到的冲击太大，楚泽手掌冰凉。米曜温暖的掌心一点一点摩挲过楚泽手上的皮肤，那股细腻微痒的触感伴随热度一路向上，楚泽还没怎么样，米曜自己先脸红了。
他眸子里亮晶晶的，含着一汪水似的，薄唇吐露的气音说不出的蛊惑：“不要再故意和我划清界限，也不要再躲我，你敢说我在你心里只是‘普通同事’？你怎么不对别的同事做那种事？”
“我知道你爱我……”楚泽浑身一震，如坠幻境，就听米曜道，“我也开始喜欢你了。”
随即米曜用力一拉，两人相扣的手往外一带，连同楚泽的身体一同从昏暗的角落里拽出。耀眼的日光重新洒落，米曜走在前面，回眸勾唇一笑——
那一刻，楚泽知道自己完了。
三千年弹指一瞬，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真实还原，楚泽眼眶发涨，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虚空中他为自己建造的牢笼彻底崩塌，伴随“轰”一声巨响，漫天尘土在阳光下缓缓落定。耗费无数心里建设，抽筋剥骨才忍痛割离的执念，猝不及防再次席卷归来——
掌心的温度如此炙热，如一团火塞进他的心里，楚泽愣愣地想：“我……可以么。”
可以暂时忘却那些沉重的负担，不去管将来么？
视野里所有背景都被虚化，唯有米曜眉眼生动一如往昔。楚泽喉头不自觉地滚动，有些呼不过气，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沉沉道：“你等待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