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道:“所以你原本并不确定遇见的那个女子是陈歆,是听了秦俭所言之后,才断定那人就是陈歆?”
赵钰被时青这一问,楞了一下,反问道:“莫非那个女子并不是陈歆?”
时青颔首道:“那人不是陈歆,甚至不是个女子,正是跪在你身侧的秦俭。”
堂外一阵哗然,堂下的秦俭却半点不动。
秦俭身量只比陈歆略高一些,体型也较一般男子瘦小。
时青见秦俭不言不语,又道:“秦俭,我之前去问了街口的衣饰铺子,老板道陈歆前几日买过一支新木簪子,特意选了个简单的式样,因为之前那支是你送她的定情之物,她却在去过破庙拜佛之后,寻不着了,怕你不高兴,就买了根一模一样的。”
说罢,时青又取出另一支木簪,道:“这支才是你们定情的那一支,被陈歆落在了破庙里,而新的那支则是被你故意丢在破庙之中,为了诬陷王沥欺辱了你的妻子。”
秦俭依旧不言不语,时青以手指扣了下桌案,道:“赵帏将衣裳拿过来。”
赵帏依言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取了出来。
时青拈起衣裳,起身走到赵钰跟前,问道:“赵钰,那日的‘陈歆’可是穿了这身衣裳?”
赵钰查看片刻,道:“正是。”
时青逼近秦俭,温言道:“这身衣裳是赵帏在你家附近的荒草中寻到的,你埋的时候不够小心,漏了个衣角。”
秦俭垂着首,一点动静也无。
时青提高声量道:“这分明是女子的衣裳,但却比一般女子所穿的尺寸要大上一些,不如让秦俭来试试合身不合身罢。”
语毕,他微微一笑,朝赵帏道:“赵帏,替秦俭更衣。”
赵帏得令,一把抓住秦俭的胳膊,想要将袖子套上,一动不动的秦俭却陡地暴起,用力推开赵帏,一把匕首横在时青白皙的咽喉,厉声道:“陈歆是个吃人的妖怪,我杀她何错之有?”
赵帏在一旁劝道:“秦俭,你莫要激动,有话且慢慢说。”
堂外的秦大娘听闻媳妇真是吃人的妖怪,且儿子杀了妖怪,又忆起同媳妇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日,惊恐间,竟晕死了过去。
赵钰不敢妄动,退到一侧。
时青面上却无半分惊惧,含笑道:“那你又为何要杀王沥?”
第55章 清明篇·第九章
秦俭的计谋既然已破识破,也懒得再装,得意洋洋地道:“王沥有个好爹,无需劳作,终日留恋烟花之地实在可恨,我跟踪了他几日,已知晓了他的作息,便想利用一番。那日我换了这身衣裳跟在王沥身后,却没想那个公子哥醉醺醺地连路都不识得了,去了破庙,还以为已回到了家中,埋头睡了过去。赵钰会去坟头祭拜我也是一早就知晓的,本以为要在费些心思,在入城前赶上他的脚程。但王沥误入了破庙,我也就顺势在破庙外,假装与他巧遇……”
时青接道:“而后,你抄了近道,赶在赵钰前头,又暗示赵钰遇见的蓝衣人正是你的妻子陈歆,还故意说陈歆失了踪,只怕是遭了王沥的毒手。”
王老爷本在人群之中,盼时青能给自家儿子一个公道,听了这番话,气得面色涨红,指着秦俭道:“你杀了我儿,又毁他名誉,你不得好死!”
秦俭不理会王老爷,对时青道:“你说得不错,可惜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了,你下去同阎王爷说道说道罢。”
语毕,锋利的匕首压入时青的肌肤,一丝鲜血流了下来,沿着皮肤的纹路,一路落下,染红了他官服内一角藕色的内衫领子。
时青面色一点未变,声道:“陈歆修炼已有数百年,嫁与你为妻,粗茶淡饭,可有半点怨言?”
秦俭手指一动又往里压了一分,怨恨道:“我可不想终日同床共枕的妻子是个吃人的妖怪,她要是早早告诉我,我定离她远远的,哪里会娶她。一日,我见她不小心变出了真身,吓了一跳之后,写了一封休书予她,谁想她竟缠着我不放,哭喊着求我不要休了她。”
这陈歆识人不明,被爱意蒙蔽,因而丢了性命,不知她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时青手指一动,快手去抓秦俭的手腕。
秦俭本是终日劳作之人,气力大得很,迅速用左手拍掉时青抓着他手腕的右手。
时青一疼,右手手腕已然脱臼。
秦俭笑道:“时大人,不要费劲了,我不杀你,你只需把我送出城去就好。”
时青无奈地颔首应道:“好。”
秦俭挟持着时青走出官衙,时青的脸上失了血色,苍白如纸,血从破口一路流淌着已淌到了下衣摆,血珠子又从下衣摆一颗颗往下坠。
“我还有一处不明。”时青道,“你是从何处寻来这个毒/药的?”
秦俭答道:“我一日偶遇一个女子,她道我的妻子是个妖怪,我已妖气缠身,活不了几日了,要想活命,定要将妖怪除去,还给了我这个毒/药。”
时青道:“你可记得那女子是何模样?”
“穿一身葱青色的衣裳……”秦俭说到一半,将话咽了下去,用力地一脚踹在时青的脚踝上,怒道,“走得快些,磨磨蹭蹭的,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时青被他踹得踉跄了一下,站直身子,回首温言道:“你只顾着自己,却不顾念秦大娘死活了?”
秦俭闻言犹豫了片刻,就趁着这个功夫,时青一把抓住匕首的锋刃,生生地从秦俭手中将匕首夺了过来,转而用刀尖抵住秦俭的喉头。
秦俭连杀俩人,无半点惧意,但自己被匕首抵着,却害怕得双腿发软,好容易才记起来,自己怀中尚有一把应急的匕首,他伸手去取,手指堪堪碰到匕首柄,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白猫,将他扑到在地。
白猫体型小巧,秦俭死命地挣扎着,却不知为何身上如压着一座大山,半点都动不了。
时青叹息了一声,一把丢掉匕首,站在秦俭跟前,居高临下地道:“那个女子是怕是欺骗于你,你且想想,陈歆是修炼了数百年的花妖,你们成亲已有两年之久,若是她要害你,你现下早就是白骨一具了。”
秦俭像是半点都没入耳,只伸长手去捡时青方才丢弃的匕首。
匕首离秦俭有些距离,他怎地都够不到,又挣脱不了白猫的压制,折腾了一番之后,无力地伏在了地面上。
时青见秦俭无半点悔意,用鲜血淋漓的左手食指指着秦俭厉声道:“秦俭,杀陈歆、王沥二人,理应偿命,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桐雨急匆匆地去寻大夫,时青就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此时,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户均匀地洒在时青身上,根根睫毛都纤毫毕现,更衬得他面上一点血色也无。
大夫还未到,倒是萧漪先来了。
时青睁开眼睛看了萧漪一眼,冲他笑道:“我手指受了伤,弹不得《归墟》了,实在抱歉得很。”
时青咽喉处的伤口看起来颇为吓人,但其实并无大碍,只是破了皮,有些疼痛而已,以至于话说得缓了些。
萧漪不发一言,走到时青跟前,伸手轻轻地碰触了下他的脖颈,而后抬起他的左手,小心地解开裹着的锦帕,细细看着。
时青的左手,五根手指,都露出了点森森白骨,血还流个不停,血量不大,却濡湿了萧漪的手掌,又沿着萧漪的手指,流到指尖,最后从指尖坠了下去。
萧漪伸手点了下时青的穴道,让血流得慢些,又伸手将时青脱臼的右手接上,而后低声问道:“时公子,十指连心,你还好么?”
“一点都不疼。”时青利落地将手从萧漪掌中抽了出来,笑吟吟地道,“不疼,不过就是流了些血而已,叫桐雨炖几只鸡补补也就是了。”
萧漪低首凝视着掌中残余的时青的血液,低喃道:“我似乎许久以前也瞧见你流过血。”
时青嗤笑道:“萧公子,我们于狐族初次相见,你可别乱同我攀关系。我对你客气也不过是看在你是君汝友人的份上。”
萧漪还要再说些什么,桐雨却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看了看时青的伤处,配了草药覆在伤口处,又仔细地包扎好,好一会儿才道:“时大人,你这伤,断了筋脉,就算养好了,这只手,只怕也比不得原来灵活了。”
时青出言问道:“可还能弹琴?”
大夫答道:“再也弹不得了。”
时青平静地点点头,对桐雨道:“将诊金交予大夫,把大夫送回去罢。”
待桐雨带着大夫走远了,时青才仰首朝萧漪笑道:“我弹不得琴了,就镇不了怨魂,这个案子也解决了,你何时离开郓县?”
萧漪回道:“过几日罢。”
次日午时,秦俭跪坐在刑场,双手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百姓将刑场为了个水泄不通,原本为秦俭不值的人,这时却半点不提秦俭的好处了,像是看大戏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秦俭。
秦俭浑身打着颤,朝时青连连磕头,哀求道:“时大人,昨日伤了你,是我的不是,你可否绕我一条性命?”
时青抚摸着覆着纱布的左手,面无表情地道:“斩!”
秦俭人头落地,原本被赵帏钳制住的秦大娘踉跄着跑了过来,扑倒在秦俭的尸身上,沾了血的手指着时青控诉道:“时青,你是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你个昏官乱杀好人,我儿本性良善,杀陈歆和王沥都不过是迫不得已,陈歆和王沥本就该死,有什么杀不得的,我儿是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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