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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归 完结+番外 (漱己)


杨婉卿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抓住时绛的衣襟道:“羽盈,我的锦衾呢?我的鸳鸯还未绣好呢,你快替我拿来,我今日要将它绣好,再过九日,我就要出嫁了,我要嫁给肖公子了。你说肖公子会待我好么?”
本就候在一旁的羽盈,闻言,挤出点笑容,故作欢快地道:“小姐你长得这样好看,还绣得一手好刺绣,肖公子如何会不喜欢,自然待小姐一百个好,你莫要担心了。”
杨婉卿横了羽盈一眼,斥责道:“你是谁?我问的是羽盈,和你有什么干系?”
语毕,杨婉卿笑盈盈地看着时绛,松开拽着他前襟的手,又仔细地将他前襟的褶皱抚平,温柔地道:“羽盈,我不小心把你的衣裳弄皱了,你可别生我的气,好羽盈,你赶紧把锦衾拿来,我今日要把那一双鸳鸯绣好,再过九日,我就要出嫁了,我得赶快……”
杨婉卿话还未说完,被时绛用手指在眉心一点,便歪倒在了床上。
羽盈见杨婉卿失去了意识,一把将时绛推开,自己护在杨婉卿跟前,对时绛怒目而视,厉声道:“时公子,你做什么?”
羽盈的力气对时绛而言如同蝼蚁一般,但他还是顺势退了几步,装作好不容易站稳的模样,柔声道:“你莫要担心,杨小姐过两个时辰,便会醒来。”
羽盈质疑地扫了时绛几眼,又回过身去探杨婉卿的呼吸,杨婉卿呼吸平稳,眉头舒展,果真是睡着了,心下才安心了几分。
见羽盈放松了戒备,时绛问道:“你十一月十日陪嫁进入肖府可觉得肖府有何处不寻常的?”
“并未发现有不寻常之处。”羽盈答道。
“那日肖昀入了洞房之后,你可知晓发生了何事?”
羽盈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还是道:“肖公子那日喝多了,吐了一地,小姐就将肖公子赶了出去。”
“那肖昀手掌上的伤又作何解释?”时绛观察着羽盈的神情,道,“据肖老爷子和肖夫人证言,肖昀掌上的伤是杨小姐划的。”
“肖公子被小姐赶出新房的时候,并没有伤,小姐哪里会动刀子。”
“那肖夫人去劝杨小姐,杨小姐又为何把肖夫人抓伤了?”
“是肖夫人不好,肖夫人觉得小姐新婚夜将肖公子赶出去,有失妇道,要将小姐用肖家家规处置,小姐不从,挣扎间才不小心把肖夫人划伤了。”
羽盈的描述和肖氏夫妇所言大相径庭,时绛又问了遍方才的问题:“那日肖昀入了洞房后究竟发生了何事?杨小姐性情温婉,肖公子不过吐了一地,她就把肖公子赶出了新房,你觉着这合理么?”
羽盈见时绛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而态度却突地强硬无比,心理隐隐觉着对方已经知晓了什么,已然隐埋不住了,只得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顾出白本是在旁边啃着肉包,满嘴都是肉汁,见羽盈不说话了,将手中的肉包全数送入口中,又接过时绛递来的锦帕将肉汁擦掉,才踱步到羽盈面前,盯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孔,笑容可掬地道:“方才我和公子去了肖府碰见了肖老爷,肖老爷觉得是杨小姐害得肖公子溺水而亡,正要去官府报告,我和公子好说歹说才把他拦了下来,许了我们一月的时间查明真相。羽盈姑娘,你若是真知道些什么,不如同我们讲,我们也好尽快查明真相,还杨姑娘一个清白。”
顾出白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羽盈脸上又苍白了几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新婚那日,肖公子还在外头敬酒,我和小姐在新房内等待,小姐有些紧张,我就陪着小姐坐着。后来小姐说饿了,我便去厨房取了一碗银耳羹给小姐吃。但当我回到新房的时候,桌面上的吃食和合欢酒落了一地,只一对红烛还烧着,小姐说桌上有只黑猫,但是除了那对红烛,这桌上哪里还有别的东西。我就放下银耳羹和小姐一起找黑猫,忽然我听到一声尖叫,我回头过去,却见小姐拿了一只烛台,烛台的长长的针尖刺进了一个小厮心口,小厮的血流了一地,把丢在地上的那根蜡烛都浇灭了,小厮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只道:‘少爷来了’就没了呼吸,而小姐则恶狠狠地道:‘你这可恶的黑猫,为何要来捣乱。’肖公子片刻之后就来了新房,而小姐见了他,笑着指着小厮的尸体道:‘你可来了,我把黑猫刺死了,我们来喝交杯酒罢’,肖公子像是吓着了,见小姐手里拿着烛台,烛台的尖头还在滴血,就去抢那烛台,小姐不肯,俩人争夺间,小姐不小心把肖公子的手掌划伤了。肖公子也不怪罪小姐,反是将府中的仆人都屏退了,独自将死了的小厮埋在了池塘畔。”
若按羽盈所言,肖昀是为袒护杨婉卿才不将真相告知杨父,但他眼见杨婉卿杀人,又不愿再同杨婉卿做夫妻,便告知杨父是杨婉卿发了疯才把手掌划伤的,由此疏远了杨婉卿。
那肖昀又为何会在婚后第二日高烧不退?还说杨婉卿在房间里打死了一只黑猫?
“那十一日,十二日,十三日又发生了什么?”时绛问道。
羽盈蹙眉道:“十一日,肖夫人来看望小姐,小姐以为肖夫人也是只黑猫,就把肖夫人抓伤了,十二日,肖公子病得还不沉,肖夫人劝肖公子把小姐休弃了,肖公子不同意,十三日白日并无发生特别的事,而这三日间小姐时好时坏,昏睡的时间也长得很,我十三日曾经溜出肖府回了趟杨府见少爷,望少爷能将小姐接回去好生医治,但少爷道‘小姐既然已经出嫁便是肖家人,除非被休,不然我管不得’。但当天晚上,小姐就被肖夫人送回了杨府。”
“那杨府之中可有养过黑猫?”
“未曾养过,黑猫不吉利,养不得。”
十一月十七日,天色昏沉,没有下雪,只地上还铺着前一日的残雪。
顾出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开了门,却见外面站着的是杨婉卿的长兄杨远。
杨远面色苍白,见到顾出白,神色凝重地道:“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人是羽盈,羽盈的尸体横在床上,心口被捅了一刀,刀子还插在尸身上,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月白色的被面,她面上无一点痛楚,像是死在睡梦中。
顾出白推门而入,见到时绛则在检查羽盈的尸身。
时绛依旧穿一件绛色的衣裳,见顾出白来了,道:“除了颈子后面和心口并未有其他伤口。”
顾出白将尸体侧过身来一看,果真颈子后面有一道伤口,伤口上沾着几根黑猫毛,同肖昀和肖管家一般。
“莫非真的是黑猫杀人?”顾出白问道。
“黑猫哪里杀得了人,何况还剥人面皮。”时绛敛眉道,“若是黑猫杀人,怕就不是普通的黑猫了。”
但是,杨城人不养黑猫,又如何会有黑猫妖,顾出白假设道:“至今死了的三人后颈都有一道口子,都粘了猫毛,这或许是凶手的障眼法,让人误以为是黑猫杀人,更何况黑猫在杨城本就是不祥的象征,更显得事情可怖。”
“整件事情就是从十一月那日杨婉卿‘将黑猫打死’开始的,若是根本没有黑猫,那杨婉卿便十分可疑。”时绛沉思着道。
“或许杨婉卿是出现了幻觉,毕竟她没有要杀死肖府的小厮,肖管家,自己贴身侍女的理由,更没有剥肖管家脸皮……”
顾出白话音未落地,杨婉卿却冲了进来,扑倒在床上,抱紧羽盈的脖颈涕泪俱下:“羽盈是谁害的你……”
杨婉卿哭了一阵,忽地又直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羽盈,你个懒鬼,怎地还赖着不起床,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扣你的月银了。”
见羽盈未有一点儿反应,杨婉卿一掌打在羽盈脸上,厉声道:“还不快起来,你睡死了么?”
杨婉卿手下力气不大,羽盈只被扇得微微侧过了脸。
杨婉卿还要再打,手还没落下,又低低地道:“你再偷懒,我出嫁就不带上你啦。”
杨婉卿又哭哭笑笑折腾了一阵,杨远赶过来要将她拉走。
杨远把杨婉卿从床边拉开了不过几寸,床上的早已断了气的羽盈忽地伸出了手拽住了杨婉卿的手腕,力气之大,似乎要将杨婉卿的手腕生生地拽下来。
杨婉卿欢喜地道:“羽盈,你可醒来了,陪我去挑嫁妆罢。”
羽盈闻言,又僵硬地直起身来,疑惑地歪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杨婉卿看了一会儿,而后伸出空余的右手,右手的指甲瞬间爆长起来,而后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杨婉卿的心口袭了过去,然而在指甲离柔软的浅黄色绸子不过一寸之时,五根指甲齐齐地断裂,纷纷落在月白色的床单上。
羽盈一击不成,又瘫倒在床上,方才杨远费了好大力气也拨不开的左手也松了开来,垂在床边。
时绛方才打断了羽盈的指甲,心下疑惑丛生,羽盈早已死透了,是否有什么东西附在了这具尸体上?
思及此,待要将羽盈再查看一遍,忽地,时绛耳边传来了杨婉卿的□□声,只见羽盈左手的手指已嵌入杨婉卿的腕子,血沿着杨婉卿的手指一滴滴地往下坠。
时绛一掌劈在羽盈腕子上,腕骨“咔嚓”一声断裂了,手指也应声松了开来,三寸长的指甲上满是嫣红的液体,指甲盖内侧还有些许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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