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动了动,似乎是醒了过来,屋里的人都有些害怕,齐修恒狠狠地盯了一圈,在他的注视下,又有几人上前去按住了孩子。
柳道长给的方法有些诡异,齐修远心里并不觉得这像个法子,反倒更像是私刑。但他一面要为弘文留着这个孩子,一面又怕这孩子最后害了弘文,相较之下,也只能听从柳道长,总归是得了道的人。
这次他拿出的东西较之铁钉简单的多,只是一根竹签。这竹签也不是随便捡来的,这是柳道长用了什么法子制过的,能驱邪灵。
但使用的方法却很简单。
齐修恒自觉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但为人父母,为了弘文,却是什么都做得来,什么都下得去手。
他捻了捻手中的竹签,对准那孩子的耳朵,慢慢扎了进去。
这次几个人都用了全身力量去压着正奋力挣扎的孩子,几乎都要被他挣脱。
竹签一掌长,没了一多半进去,再拔出来时,已经沾上了血迹。齐修恒摆摆手,几人将孩子的脑袋扳过来,竹签又慢慢扎进了另一侧耳朵。
接下去,竹签隔着缠绕着的布条,对准了他的眼睛。
……
陆远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苏墨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推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因为震惊和恐惧而颤抖着。
苏墨站在他面前,嘴角挂着一丝看不真切的笑容。
“看见了吗,”他冷冷地开了口,“怎么不看完呢,这不是一次,是一次又一次……”
“你……”陆远说不出话来,真实的一幕如同就发生在他眼前,那个孩子就是苏墨,他痛苦地挣扎和呼喊还在陆远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着。
“他们不想看到我的眼睛,这是邪煞的眼睛,他们不想看不看就是了,我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是那样,可是如果我看不见了,”苏墨慢悠悠地说着,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他们就得每天都看见他们不想看的眼睛,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东西。”
“因为这样,所以你才……”陆远靠着墙,手因为强烈地刺激而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不全是。”
第55章 羁绊
苏墨似乎是累了,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天井出神。
陆远滑坐在走廊的地上,全身也像是虚脱了一般,汗水浸透了身上的衣服,他无法消化脑海里的那些片段,那种身临其境般的残酷场面给他带来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尽管他和尸体打了好几年交道,见过死状各异的尸体,设想过这些尸体在死亡时的状态,但这都和真正面对这种场景完全不同。
“苏墨,”陆远调整了很长时间,抬头看着背对着他的苏墨,“那个人,就是齐叔,对吗?”
“嗯。”
“他为什么要找我?”
“不是找你,是找你身上的东西。”
“这坠子里面倒底装了什么?”陆远把坠子拿在手上,“为什么人人都想要,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我累了。”苏墨轻声说。
“能告诉我吗?”陆远慢慢靠着墙站起来,走到苏墨身后。
“它能改变一切,”苏墨转过身来,笑了笑,“你要想知道更多的,去问孟凡宇吧。”
陆远有些吃惊,孟凡宇曾经说过他不认识苏墨,但此刻苏墨却轻松地说出了孟凡宇的名字。没等他多问,突然觉得苏墨有些异样,光线很暗,他在昏暗当中发现,苏墨似乎变得有些模糊,或者说是……透明。
“苏墨你……”他伸出手想碰碰苏墨,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穿过了苏墨的身体,仿佛在空中中划过。
“去问他吧,”苏墨慢慢消散在空气里,声音在他耳边淡去,“东西是他的。”
孟凡宇很少睡觉,也许一个月一两次,但每次休息的时候都很认真。
今天他打算睡半个小时,但刚睡了十分钟,就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他迅速从沙发上坐起来,是陆远。
“你这是……”孟凡宇把门打开,看到脸色苍白的陆远站在门外。
“你今天如果还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陆远狠狠地推了孟凡宇一把,走进屋里,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就死在这,然后你跟着我一块死。”
孟凡宇挑了挑眉,看着陆远手上的刀,轻轻地关上门:“你想要我说什么。”
“这个坠子,”陆远一把将吊坠从脖子上拽了下来,手举到孟凡宇眼前,“是谁的。”
“不是你的吗?”孟凡宇没有看他,绕过他走到沙发旁坐下,点了根烟。
陆远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孟凡宇和自己是十几年的朋友,此刻两人的关系却变得古古怪怪,就像是自己在经历一场孟凡宇早就料到的恶梦,自己深陷其中,孟凡宇却站在一旁看热闹,底线是不让自己死掉。
他想到这些就难以自控,一脚踹在了孟凡宇客厅的酒柜上,又伸手将酒柜里叮叮当当摇摇欲坠的酒瓶全扫到了地上。随着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地上全是酒和玻璃茬子。
“凡宇,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没有告诉我,”陆远声音发哑,“也许你觉得没必要说不能说,但你知道一个人最无助的时候,好朋友在一边看戏是什么感觉么!”
孟凡宇皱了皱眉,转过身,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你为什么就认定我是在看戏?你的戏有什么好看的,比你惨比你经历更多的人大把,我为什么非要看你的。”
“那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想查了,受不了。”陆远直接坐在了地上,刀还拿在手上,但已经没再架在自己脖子上。
“你知道开头,我就能告诉你经过和结果,”孟凡宇平静地回答,“这是规矩。”
“哪来的狗屎规矩?”
“以后你会知道的。”
陆远想了想,站了起来,走到孟凡宇面前,把刀往茶几上一扔,坐在了他身边:“第一个开头是,苏墨你认识吧,他知道你。”
“嗯,认识,不过我希望不认识他。”孟凡宇点了根烟,脸上的表情在喷出的烟雾中有些不真切。
“坠子是你的。”陆远视线停留在客厅墙上,那里挂着一张照片,他和孟凡宇高二的暑假去海边玩时拍的,那时两个人都笑得阳光灿烂。
“是的。”
“为什么我给你的时候你不要?”
“在你知道它的作用之后,如果还愿意给我……”
“这是干嘛用的?”
“这个不能说。”
陆远把腿搭到茶几上,又不能说,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坠子的作用,如果弄不清它的真正作用,就没法搞明白围绕它发生的很多事,他叹了口气:“帮我拿罐啤酒。”
孟凡宇起身打开冰箱,陆远转过头看着他:“那瓶子里是什么?”
“不能说。”孟凡宇把啤酒递给他。
“是不是跟苏墨有关系。”
“是的。”
陆远喝了一口啤酒,现在这样的问答方式让他脑子有点乱,他必须要能猜对第一步,孟凡宇才会说出后面相关的东西,可线索乱七八糟,他看到的东西也真真假假。陆远闭上眼,他得理出清晰的头绪来。
“佳音……”陆远慢慢开口,“回不来了吧。”
“她已经不存在了。”
陆远心里像是被一把针同时扎上,狠狠地痛了一下:“她和这事扯上关系是因为这坠子吧,有人想让她用这个做为交换……”
“是的。”
“找她的是谁,你,还是苏墨。”陆远盯着孟凡宇。
“都不是。”
“好吧,都不是,”陆远捏捏眉心,孟凡宇的回答让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事是孟凡宇做的,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是谁?”
“你觉得呢?”孟凡宇笑了笑,陆远是个聪明人,按他这样推下去,很多事都会慢慢浮出水面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掌心,黑色的线条若隐若现。
“如果不是你和苏墨,那就有可能是齐叔,有可能是肖雨,有可能是陆杰……不,不会是陆杰,陆杰……和苏墨有某种关系,”陆远把啤酒罐捏得啪啪响,“陆杰是齐弘文,是吧,这个名字。”
“是的。”
“他俩什么关系?”
孟凡宇沉默了。苏墨和弘文是什么关系,他真的无法准确地描述,他们是兄弟,也是为了对方能拼了命活着,无所顾忌死去的……情人。
“兄弟。”孟凡宇想了很久。
“不止吧,”陆远躺倒在沙发上,脚放在孟凡宇背后,“我有时候,会对苏墨有很不一般的感觉,就像是……我的什么人,我是说,这应该是齐弘文的感情,而且这不是兄弟感情。”
孟凡宇笑了笑,没说话。
“苏墨是鬼魂吗?我是说,他死了吗。”陆远把手枕在脑后,轻声问。
“他是执念。”孟凡宇回答。
“什么?”
孟凡宇刚想开口,被身体里突然膨胀的痛感打断了。先是从身体里某一处发出的如同过电一般的感觉让他全身一片发麻,紧接着便是每一寸皮肤下都像是有东西要从体内萌发出来,这种痛苦是他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他皱皱眉,自己又说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