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寒 (天涯玉游人)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天涯玉游人
- 入库:04.10
“蒋公子还有何事指教?”从曦羽那一剑划下时,晏紫钥的心,也随之碎去了;果然如此,连称呼都变了,蒋梓寒闭目难言,为什么晏紫钥要那么冷淡对待自己?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要不是玉虚子自己上门挑衅,何至于此……
“若是无事,在下便告辞了。”晏紫钥没有回头,由着大雨滂沱浇淋着自己;晏紫钥,你当真恨我了……在你心里,我就如此无足轻重吗?蒋梓寒冲着晏紫钥的背影吼道:“晏紫钥,七夕那日,你为何要与我欢好!”;“不过是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而已,你又何必在意;也罢,那便趁着今日,你吾割袍断义恩断情绝,从此再不相往了罢。”晏紫钥以气劲划断衣袍下摆,这件衣物,是蒋梓寒赠予他的,如今衣袍断裂,情谊不在,当真是走了这一遭红尘,便惹得了那痛彻心扉……
黑色衣角缓缓摇曳着飘落,晏紫钥已抱着玉虚子消失在蒋梓寒视野里,胸膛早有滚滚浪潮蓄势待发,鲜红血液喷洒着混在雨水里变得透明,蒋梓寒再也无力撑持,在雷雨中直直倒下。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姻缘情蛊
暮雨潇潇,雷网还在,蒋梓寒仰面躺在地上,望着阴雨缠绵:“晏紫钥……你可知道,相思入心,就如蛆附骨,若要忘相思,就必须剔骨剜心……”;“也好……反正在你心里,已将我弃若敝屣,我欠你师尊一条命,那就让这天劫替你拿去吧,但……”五百多年无欲无求,他过得恣意潇洒,转眼不过两年光景,便叫他明白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他缓缓闭上双眼:“若是连天都不收我,那我便会缠你一世了。”;晏紫钥抱着玉虚子回到玉浮山时,整个凌云观都被无形压力逼得不敢多言,几大当家被玉虚子叫到了大殿,所有弟子都在殿外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晏紫钥跪在泥泞地上低眉不语,瓶儿扶不动他,看见他手上有伤,就撕下衣衫一角给他绑上止血,还与他一同跪着等待;玉游他们在殿内不过片刻,就阴沉着神色打开了殿门,玉渡持重,他当众宣读了玉虚子所留遗言:“着凌云观第一百六十九代弟子晏紫钥,接任凌云掌门之位,并授掌门令剑、辞雪。”;玉渡手里拿的便是掌门令剑,辞雪名不符其实,是雪却如血通体透红,晏紫钥不喜欢这刺目血色,这会让他不停产生错觉;“紫钥,还不快接剑。”玉游在旁提醒道;
师命难违,晏紫钥最终选择了妥协,接下掌门令剑,从此了断七情六欲,忘却凡尘;只是,辞雪剑才刚刚落入他颤抖着的手上,北山那边的天际,突然劈下一记惊雷,晏紫钥当场呕出一口心血来,因为他即便能与蒋梓寒割袍断义,也断不了那共生的联系;那一记惊雷,便是不偏不倚落在蒋梓寒身上的,一连四道天雷,分落蒋梓寒手足四肢,只需再一记从心而过,他便可灰飞烟灭,连轮回也可省去了;不过短短一刻间,玉虚子仙去,新任掌门才刚接令剑便吐血不止,鲜血流了一地,玉渡赶紧跪下身去为晏紫钥诊治,玉游在旁边焦急不已:“玉渡,紫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手中脉相无中毒也无内伤迹象,着实有些诡异;“师叔……”晏紫钥闭目稍歇了会儿,终于缓过神来,他把手从玉渡手上抽回:“师叔……不用为吾诊治了……这是……解不了的相思蛊……吾既要断他,那么遭受反噬,也是理所应当……”;共生之法,同心,则同生死,异心,则劳燕飞,所以晏紫钥才会说,那是解不了的相思蛊;他撑着辞雪站起来,面色异常平静,玉游想扶着他,他也只是笑着拂开,自己一个人拖着沉重步伐,一步一步往祖师祠堂去,他的确是错了,错在太高估自己,原来自己做不到割舍,更舍不得别离……
晏紫钥在祖师祠堂,整整跪了一个月,观中一切事物都是几大当家在代为打理,瓶儿有时候会来看看他,甚至劝他早日看开,他便说:“是吾之过,才害得师尊羽化失败,吾欠师尊一条命,所以就让吾为他跪满这七七四十九日吧,不然吾心难安。”;心里有坎儿过不去,外人即使有力也无处可施,师叔长辈以及兄弟姐妹也都随他去了;今时中秋,本该是个喜庆日子,可是凌云观却又一次陷入恐慌之境了,只因才不过半日,观中便已丢失了好几名弟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但在那些弟子失踪之处,都能捡到一片枯死竹叶;待到申时,瓶儿站在大殿中央汇报结果:“启禀师叔,今日已是第十叶了,瓶儿也已清查过,门中弟子也不多不少,刚好失踪了十个。”;“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到我玉浮山来造次!”查询了半天,除了一片竹叶便再无其他结果,玉浮山戒备森严,玉修想不通那行凶之徒,究竟是如何闯进来的?
“除了凌云弟子外,能在玉浮山来去自如者,在修为上……只怕不会在玉虚师兄之下。”可他抓那些低阶弟子有何意义呢?玉渡指间轻轻敲打着桌面,他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为寻仇报复,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好了不好了。”殿外有女弟子疾步跑来:“瓶儿师姐,又有四名弟子不见了,而且,而且在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也都找到了这个。”;那片片枯叶,像是被人赋予了生命,因为瓶儿只是看着它,就会觉得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瓶儿,速速吩咐下去,让所有弟子全部到前院集合。”玉修桌子一拍,怒道:“我就不信,他敢在人多的地方下手。”;瓶儿得了令,带着报信女修连忙退下去办事,交待完所有人,她便往祖师祠堂跑去,毕竟观中出了这么大事,晏紫钥身为掌门,若是不现身也会落人口舌;“小!”她刚到祠堂外,便欲开口叫着晏紫钥,可是她才刚一开口,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去;晏紫钥听见外面动静,便知是出事了,跪了一个月后,膝盖早已麻木,扶着墙垣慢慢踱步出去,院墙外闪过青衫只影,带着清浅铃音,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可是探妖铃不是已经碎了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晏紫钥低头看去,不知哪里落来的青竹枯叶,弯腰拾起把玩,却让他想起了许多伤心之事;“小师叔,您见到瓶儿师姐了吗?”那女弟子是玉修派来的,因为所有人都已在前院待命,玉修偏偏没见着瓶儿,听先前那报信女修说她来了祠堂,便又派了人来寻她;“你跑这么急,观中可是出事了?”;
女修连连点头,刚喘过气来要说观中怪事,可是一抬眼,就被晏紫钥手中枯叶吓得连连后退:“小师叔,你手上那叶子,哪儿来的!”;“地上捡的啊,一片叶子而已,你怎么这么慌张?”事态好像不太对,凌云观中弟子见了妖物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怎么会被一片叶子给吓得脸色惨白?
“小师叔,瓶儿师姐她……可能出事了,观里一连失踪十几个弟子了,师祖他们也正在想办法抓到那作恶之人呢。”;痴情碾做枯叶蝶,醉生梦死幻影餮,难道那个人他……
“你先回去告诉你师祖他们,就说吾会把弟子们都安全带回来的。”晏紫钥认真交待了两句,不顾一切直接御剑去追了,幻影餮,乃是痴情者入了修罗途,修为爆增只是其一,心性不定才是最可怕的,他若安则天下安,他若癫狂则苍生为葬,神与佛,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
北山之巅,曼珠沙华开了满山遍野,只因这片土壤之下,早已是白骨森森,而那源头,却是因为蒋梓寒自醒来后,每一日都会杀人;他原以为,自己会在天劫中死去,可不巧的是,最后那一道惊雷因为卢濯风的及时出现而落了偏差,他死里逃生幽幽醒转后,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可悲到阎王爷都不敢收留自己,那时也如现在这样,远处有五彩云霓,万丈霞光,那时候他就在想,天下人皆嫌我、弃我、恨我、负我,那自己还剩下什么?
等到夕阳落尽后,月圆如玉时,他才终于得到了答案,爱得全心全意,却被人践踏如蝼蚁,那不如去恨吧,杀尽那些嫌我、弃我、恨我、负我之人,自己……就再也不会卑微了……
琴,还是白玉琴,只是演奏的人心境变了,琴音变得低沉晦涩,无处不是在发泄着悲哀;“你这琴音虽乱,可还是会让人觉得凄凉。”瓶儿被他抓来后,就被定住身形扔在彼岸花丛里,她身不能动,眼却斜过去观望那奏琴之人:“你……也是个多情之人。”;“我并不是人,而是……妖。”蒋梓寒暗自感叹,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听懂他的琴音了;蜘蛛精伤了元神,还在闭关当中,卢濯风救下他之后,等他醒来就又随刘亦云走了,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便是孤独一人,连个喝酒之人都找不到,前几日默寒带着戒嗔来到此地,他也只是让他们在竹舍住着,无事不可到此处来;“即便是妖,那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妖。”瓶儿不善谎言,美丑对错如是而已;蒋梓寒忽然按下了琴弦,瞬移至瓶儿身旁,居高临下望着她,指间撩起瓶儿鬓发玩弄,言语间带着些许暧昧:“那……我可以认为你这是爱上我了吗?”;“你不会看上我的,因为你的心,装着别人,你抓了凌云观那么多弟子,难道不就是为了等我小师叔吗?”面对无形压迫,瓶儿并无丝毫胆怯,双眼就那么盯视着蒋梓寒,因为她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而且联系着之前晏紫钥对她的透露,眼前之人是谁,那便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