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当活的肆意快活。”帝长欢说道,顺手拿起酒壶饮了一口,澄清的酒液顺着他嘴角流下,他不在意地一抹,看向紧紧盯着他的墨清,又颇为引人遐想地说,“再说本帝其实很喜欢国师大人来逮我。”说完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墨清喉结滚动两下,放在衣袖里的双手绻了绻。
最后帝长欢跟着墨清回去了,走时还不忘给他的好姐姐们留下一叠厚厚的银票,惹得风月阁未得到的女子们一阵愤恨。
可帝长欢不知道,他们刚走,风月阁的妈妈就宣布,风月阁从此不再开门做生意了。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这么多年他出入过不计其数的风月场所,有时连自己进的楼叫什么名字都不知。若是他听到了风月阁关门了,也只是想到大抵是哪家青|楼经营不善,不得已关门大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不只韶华帝都,整个韶华帝国,都开满了青|楼。人言饱暖思□□,韶华帝国从不缺钱,也极少有缺钱的人,这种情况下,就助长了这方面行业的发展。这也导致竞争激烈,偶尔哪家关门大吉,哪里新开了店,都是极为正常的,韶华人也都见怪不怪。若逢到什么节日或是大事,帝都城涌入大量人口,则整个帝都都会成为不夜城,甚至夜里比白天还要热闹喧哗。
即便是这样,韶华帝都也并非是那种乌烟瘴气的不堪之地。韶华帝国官府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一则所有花街上的店,皆不可站门口拉客,影响市容。二则所有青|楼装置必须清新脱俗,不可庸俗不堪。这二则是帝长欢加的,为的是确保他随意进一个楼,不会被庸俗大红色的布置吓到。三则所有青|楼工作人员不可太过于暴露,要做到含蓄、内敛。这条也是帝长欢加的,因为他不想每次进去都有一堆女子扑过来……诸如此类的条令还有很多,若有违者,一旦发现皆交由官府处置,若是有人举报,查明属实,则举报人可获百两白银做奖励,被举报者按条令处理。是以,韶华帝国的青|楼是全天下最高端最清新脱俗的。
若说韶华帝国有何特色,钱多地广青|楼好。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33
帝长欢并未回皇宫,而是坐着墨清的马车直接去了国师府。
古朴的木制马车在街道上驶过,一路向西,最后一座府邸前停下。马车帘子掀开,帝长欢跳了下来,墨清随后。
一下马车,门口守着的人极有眼色地开了门,“陛下,国师大人。”
帝长欢熟门熟路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府邸虽大,却布置的极为淡雅,进去便是一条大路,两旁种着不知名的花,正开的极艳。路尽头是一排屋子,这是前院,是用来招待客人所用。墨清向来是居于后院,而后院鲜少有人能进去。众人皆知,国师大人不喜人多,也不喜别人打搅,也无人去自讨没趣。
绕过前院,便是一方荷花池,虽是春天,但这里仍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帝长欢见怪不怪,他自小就知道国师大人非寻常人,他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老就是证明。墨清虽带着面具,可面对他的时候,那面具也是可有可无的,只要他愿意,虽是可以把他面具摘了。他至今还记得少时调皮,摘下墨清面具时,那一瞬间的心悸震动。
荷花池中间有桥,桥中间有有亭,过了亭子,方才到。
“去书房。”跟在帝长欢身后的墨清看到前边帝长欢不走了,出声道。
“不是吧。”帝长欢夸张叫道,“这么多年,你这罚抄书的方式就不能变变。”
“不能。”墨清道。
“……”帝长欢。
进了书房,帝长欢直接坐到了书桌前,墨清走到书架前取了本书放到他手边。是一本山海经,书的边角有些破烂了,书面也有些掉色破旧,但因质地良好,仍是完整的一本。
帝长欢撇撇嘴说道,“这么多年,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不错,这本书是他最为熟悉的,因为可以说这本书是伴着他长大的。小时候父皇虽宠爱他,可平日里事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和他一起,便托付国师照看他,也算是他的老师。少时每每犯错就要罚抄山海经,到现在,他抄的手稿怕是整整有几十箱子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犯错频繁。
“三十遍。”墨清不理会他的埋怨,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
“知道了知道了。”帝长欢拿起笔就开始抄写,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就这么抄着书也不错,反正就算他抄不完墨清也不会说他什么。
门外默默赶车毫无存在感的侍从余坞看着天尊和上神一同进了书房,欣慰地走了,绝不能打扰天尊与上神的独处。
帝长欢拿着笔心不在焉地抄写着,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他想,墨清这个人,以前也不是这么无趣。
他想起,少时,墨清真是比他父皇对他还要好,他很多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其实是墨清的孩子。
历元二十二年,帝长欢出生,举国欢庆。
那时帝长欢母后虽然身体抱恙,但还在人世。帝历元很欢喜儿子的到来,在皇宫里大摆筵席。席间,帝历元遣人去请国师大人来为小皇子起名。
那日国师大人好像是穿了白衣又好像穿了蓝衣,总之不是常穿的黑衣,还罕见地戴了面具,帝历元总觉得国师大人有些不同,却又不知哪里不同。
国师大人似是看了小皇子许久,然后才说,“长欢。”
帝历元听了想了想点头笑道,“这名字好,长命百岁、欢欢乐乐。长欢,就叫帝长欢了。”
后来国师大人还抱了抱小皇子,虽然有面具挡着,可帝历元总觉得国师大人好像笑了。
这些事帝长欢并不记得,是他父皇告诉他的,他父皇还说国师大人好像很看重他。他父皇对此很高兴,还放心地把他交给国师教导,于是他少时有很多时间都是和国师一起度过的。
但他记得小时候他调皮,总爱捉弄墨清。
记得有一年,他五岁,在国子监听课。下学时夫子要他们画一幅画,明日交上。他去找了墨清,想让墨清帮他画一副交上完事。可惜,墨清拒绝了他,不仅让他自己画,还亲自监督他,以防他找别人替画。
帝长欢很不开心,他想着,五岁的孩子能画什么好画?夫子惯会难为人。可这么想着,他还是动手画了,还是极为认真地画。
他画好后还神神秘秘地把画揣进了怀里,墨清问他,画了什么。帝长欢笑着说,不告诉你。
而第二天,墨清就知道他画了什么,也知道为何帝长欢不让他看。
因为第二天夫子来找了他,把帝长欢所画的画交给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幅画画的很凌乱,依稀可辨出是个带面具的人,在人的胸前有两道着重画出的弧线,大抵是想表达这是个女子。在画的最下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正是,“我心目中的国师大人”。
墨清看完后,缓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坦地胸膛,一言不发……
他这么做时,那厢躲在树丛后的帝长欢再也忍不了了,哈哈大笑起来,直弯了腰,一手狂捶地面,眼角都沁出了泪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不行了……哈哈…诶吆笑死我了……哈哈哈…国师……”帝长欢想,国师怎的如此有趣,他莫不是因为一幅画就怀疑自己是女子吧。
墨清站在那里看着帝长欢,等到他笑够了,停下来了,方才淡淡说道,“山海经,五十遍。”
“……”帝长欢。
那次帝长欢乖乖地抄完了五十遍山海经,只因为国师大人难得的严厉,亲自监督着他,直至抄完,连他惯常使的撒娇都没用。可这事也难得在他心里埋下了棵种子,他想看看国师面具下是个什么样子,想知道国师到底是个什么人,万一真的是个女子,且是个平胸的女子……
这么想着,帝长欢笑出了声,手里的笔在纸上点出一抹痕迹。他回过神来,墨清放下了书,正疑惑地看着他。
他收了笑声,继续抄书,却又忍不住问,“国师,你为何不是女子?”
“我为何要是女子?”墨清反问。
“没什么,我乱说的。”帝长欢笑,露出一口好看的小白牙。
墨清不知想到什么,心思不在书上,连书倒过来了都未发现。
晚间的时候,帝长欢说,剩下的明日再来抄,便回了皇宫,绍安已经在等他。
见帝长欢回来,绍安舒了口气,虽说这世间太平,但也不乏有些贼人想做些什么。而陛下出宫又从来不让人跟着。书桌上奏折积压了一堆,帝长欢也不处理,直接去了后殿沐浴。遣散了众人,帝长欢一个人舒服地在青石砌成的浴池里泡着。
浴池里的水是从宫外引来的温泉,耗费人力巨大,不知是哪一任皇帝修建,他父皇又返修过,现下看起来仍是崭新的。
帝长欢舒服地呼了口气,靠在池壁上,仰起了头,接着就与一双小眼睛对上了。一个头生双角的小少年正蹲在房梁上,看着他。
“……”帝长欢。
“……”头生双角的小少年。
“妖?”良久,帝长欢淡定道。这也多亏了身边有个不是寻常人的国师让他常常抄山海经,否则他现在绝不会如此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