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不懂,现在他依然不懂。
或许是因为大哥二哥的缘故,这个家庭经历变故,支离破碎,傅嘉逸终于学会了该如何当一个父亲,他很疼爱傅香农,会去接他上下学,监督他写作业,给他讲睡前故事。
父亲是他的信仰。
其实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他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植物学家,再不济也可以子承父业,进警署做文职,当一个斯文败类,这样过完一生好像也没什么。
尽管他成绩优秀,琴棋书画都能来一手,在人群中星光熠熠,但傅香农实际上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平平凡凡过完这一生,拿全部积蓄买一艘飞船,照着寰宇网络上的百科全书将植物们拜访一遍,路途中把人类历史上经典的小说都给看一遍,这一生大概就这么过完了。
这就是他全部的想法,实在是像死水一潭,旁人听见怕是要拎着他的衣领问:志气呢?奋斗呢?
傅香农从来没有想过当英雄,但他骨子里的浪漫主义深入骨髓。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对父亲忘记他生日有些生气,于是一个人出去晃荡,跑到了红灯区旁,心中想的是报复父亲——这是无药可救的王子病,幼稚,傻,但那时候父亲的关注对他来说就是大过天的事情,他为了工作忽视了对儿子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傅香农决定惩罚他。
他长相极好,气质干净,再加上十六岁的少年皮肤白皙,黑发黑眸,身材瘦削,从背后看,颇有些雌雄莫辩的魅力,有不少人盯上了他。
红灯区本来就男女不忌口,口味更重的,人兽都有可能,群P更不是什么新鲜事。道德一旦沦陷,人类将没有底线。
但是傅香农先动手的。
他路见不平,不能一声吼,索性直接拔枪相助。红灯区会时常有女孩填进来,傅香农恰好那天碰上,里面有一个看样子约莫七八岁的女孩挣扎地厉害,想要挣脱那只钳住她的大手,她拼命喊叫,声音惨烈,好不凄厉。
周围一圈人冷漠且麻木,依旧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站在二楼阳台上的女人点起香烟,吐出青紫色烟圈,指着傅香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女孩最后将目光落在傅香农身上,眼中燃起火焰:“大哥哥,救我!”
她被人一巴掌打翻在地,嘴角吐出鲜血,身体如同秋天的落叶瑟瑟发抖。
傅香农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在他面前发生,他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于是他箭步上前,拦住那彪形大汉继续打人的手:“你凭什么打人?”他看了那倒在地上的女孩一眼,“她还没有成年。”
彪形大汉笑了,他身后的一众红灯区工作人员也笑了。
“她爸爸赌博欠债,已经把她抵押给秀水街了。”大汉甩开傅香农的手,在他脸上重重的拍了两下,“小弟弟,我看你也未成年吧?为什么在这里?”
傅香农卡壳,白皙的脸上是被人拍打后的红,他站在院子中,就像一座孤岛。那倒在地上的女孩很是会察言观色,知道这里能够将她救走的只有眼前这少年,哪怕这只是沉浮大海中的一根稻草,她也要死死抓住,连滚带爬的过来,抱住傅香农的大腿,思维清晰,口齿伶俐地说:“他不是我爸爸!我也不是他女儿,我从小就和妈妈住在一起,他没资格抵押我!我是无辜的,大哥哥,求求你带我走!”
“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想要破处,只管上楼,她们包你爽翻天。”彪形大汉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他鼻翼弯弯,看着很像一只雕,这么一笑,已经不止是像,而是神似了。
那女孩被拖走,在茶色地板拖出一条深色的带子——那是血,只有血才能留下这种带子。
傅香农从腰间拔出一把枪,颤抖着举起来,对准那大汉:“我警告你,把她放了!”
方才还是哄笑一堂的环境瞬间变得静寂,所有人侧头看向他,眼中俱是惊讶。
他们觉得他疯了,傅香农也觉得自己疯了。
大汉没有放开那女孩,他眉梢挑起,浓褐色的眉毛很粗,乍一看去,就像一条蹲守在眼睛上的毛毛虫,随着表情变换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
“我不接受威胁。”大汉说着直接撕开了女孩的衣服,“或许我应该教你做人,首先不要把枪口对准你无法射出子弹的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着解下了自己的裤子,看着双手持枪,身体略略颤抖的傅香农,眼睛带着侵略性,他死死盯着傅香农,如果视线可以实体化,傅香农身上早就寸缕不剩。
“我叫黄金蟒,你可以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和我对峙——”
他将性-器直接对准小女孩的下-体,毫不留情捅了进去,挑衅地看着傅香农。
他一只手钳制住小女孩的腰,另一只手作□□状,指向少年。
傅香农听见小女孩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也听见了自己大脑中那根弦崩断,他扣动扳机,子弹射在黄金蟒的大腿上,一路向上,直到腰间。
只差一颗子弹黄金蟒腿上就会留下北斗七星的形状。
在子弹射出枪膛的那一刻,傅香农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后果,也没有想自己会遭遇什么。
黄金蟒没有死,他的腿是义体,也就是假肢,但和真的差不多,这些刀锋舔血的人身上基本都换过零件,没换的基本是没钱直接残废,或者因为咽气了没机会。
六颗子弹全部出膛,傅香农的背后爬满了冷汗,汗涔涔的,濡湿了他的衣服。
打手们朝他涌来,大门关上,他知道自己没有离开的机会,扑向黄金蟒,就像一只兔子扑向巨蟒,来一场以卵击石的战斗。
黄金蟒将小女孩摔出去,她的后脑勺磕在台阶上,暗红色的血逐渐从茶红色的头发中流出来,她眼睛瞪的很大,湛蓝色的眼睛映照着湛蓝色的天空,天很干净,万里无云,就像一块纯粹的蓝色水晶,但其中的恐惧永远挥之不去。
短暂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世间,直到最后对这个世界抱着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恐惧。
傅香农想,她有没有后悔生而为人?
他死死扼住黄金蟒的脖子,任由拳脚加诸在自己身上,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他被揍到鼻青脸肿,眼睛充血,看这个世界都泛着红色,但他依旧没有松手。
但他太弱了,终究是没有将黄金蟒杀死,最后被制服,按在院中,像死鱼一样,黄金蟒粗壮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痕,那是他拼尽全力才留下的。
那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傅香农,踹了他大腿骨一脚,傅香农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像是裂了一样疼,应该是骨折了。
“老大,咱们要怎么处理这小子?”有人凑上前问,“要不要直接轮了他?或者干脆直接扔到三楼接客?”
傅香农一阵瑟缩,他想,如果我走到那一步,不如从楼上直接跳下来摔死。
黄金蟒蹲下来,捏着傅香农的下巴左右端详,眼睛带着光彩,笑地很危险:“不用,我发现他似乎有更好的用处。”
“什么用处?”那狗腿问。
“你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黄金蟒站起来对着傅香农的小腹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傅香农剧烈的咳嗽,嘴巴里全是血,腥味,甜味,各种奇怪的味道前赴后继的涌入喉咙,让他眼睛带着生理泪水,看这个世界也朦胧了起来。
“谁的?”
“傅嘉逸傅警监的,”黄金蟒不疾不徐道,“留着他,别让兄弟们碰他,还有更大用处。”
傅香农昏迷前心想:我闯祸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大章奉上~
谢谢小天使们的评论和地雷~>3<感受到你们浓浓的爱意了!
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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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蔷薇往事
有些人生活在白天,有些人生活在黑夜;有些人遵守规则,有些人制定规则,有些人游离于规则之外,成为法外之徒,有些人明目张胆违背规则,成为黑帮分子。
傅香农醒来后,眼前一片白。
医院这种地方永远不会变的喜庆,要么活着出去,要么死在这里。
他以前很讨厌来医院,小时候生病了连药都不肯吃,觉得苦,父亲总是会哄着他吃下去,许诺给他买东西。
但他许下的诺言从来没有实现过,他是一个健忘的父亲。
傅香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神色疲惫的父亲,头上有几处花白,眼窝深陷,趴在病床旁。
“爸爸。”傅香农开口喊,嗓子沙哑,一说话就痛的要命。
他其实满腹委屈,信仰摇摇欲坠,想要从父亲这里汲取温暖。他不相信这世界有那么黑暗的地方,他想要告诉父亲他的遭遇,让父亲去将那里将黑暗扫荡一空。
他想到黄金蟒挑衅的眼神,想到小女孩最后死不瞑目。
傅嘉逸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带着痛苦。
傅香农刚要开口,他直接给了傅香农一巴掌:“糊涂!”
傅香农被打的一懵,耳朵嗡嗡直叫,像是要聋的信号。
父亲扬长而去。
傅香农眼角不自觉的就留下眼泪,他觉得自己软弱无能,想要求助温暖的人给了他一脚,让本来在悬崖边挣扎的他直接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