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阁下没有资格。”塞纳语气仿佛出口的不是讽刺而是问候一样的自然。
“说得好。”亚眠的笑容愈发懒散,他举起酒瓶朝空中碰了一下,“我是谁呢?一个被我们的教皇陛下秘密处决的圣子,我被他的权杖剥夺了所有力量,然后作为交易品躺在弟弟为他准备的笼子里。”
——是的,我没有资格。
和凯撒做交易,爱德华,你会后悔的。
塞纳离开了那个被单独隔开的房间。凯撒出去应酬,他独自立于窗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厚重的窗帘没有人动便应承意念自己向两旁退去,人界的星夜没有神界的浩渺与璀璨,但他却觉得很美,大概是因为有了弯月的缘故,不像神界,永无日月,只有光和影。
微暗的月光汇聚在他掌心,渐渐凝成了圣坛的模样。虽然只有巴掌大,但却雕工到位,精巧细致,将工匠改造过的所有痕迹全都显现出来。他轻轻摩挲盐柱,然后折断了它。
断掉的部分化作月光撒在地面上,残留的十字架依旧高傲地挺着,刺向遥远的天际。
也许凯撒说得对。
漂亮的、精致的东西就该老老实实关在笼子里,一旦放出去,就会被外界的杂质所浸染,最终失去本心。
※※※
披肩被拉开,露出神圣的教服,随后,十字形的扣子被一颗颗扯下,只剩下一件内衫。
爱德华感觉身上很凉,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被剥光了,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而黑暗中一双冰凉的、带着丝质手套的手正缓缓拂过他的腰际线,径直向下。
爱德华攥住四处点火的手,暗蓝色的眸子中是沸腾的怒意,“谁!?”
他记得自己刚刚还倚靠着盐柱休息,此时却已平躺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很可能是床,顿时爱德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试图坐起来,但右手反被重重拉了一下,结果又把自己甩上了床。
脖颈上一轻,黑色荆棘被解开了,爱德华努力挣脱桎梏,结果自己的双手却反被荆棘束缚住。黑色的刺深入皮肤,紧紧吸附在手腕。暗金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床上,爱德华衣衫半退,双手被黑荆棘绑住举过头顶,他紧紧抿着唇角,眼底的暗蓝已染上周边的黑暗,像囚禁于笼中困兽在作最后的挣扎。
他看不见,于是触觉就分外敏感起来。那只手缓缓滑至侧腰,丝绸的质感则成了致命的撩拨,滑到他最无法忍受的那个地方。
“啊……滚、开哈……”爱德华第一次被除自己以外的人触碰,他的理智像风中飘忽的一簇火焰,随时都可能熄灭。为避免更进一步的接触,他不停扭动身体,想要逃开那只作恶的手。
显然,那个人对这种事非常熟悉,爱德华的挣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并未阻止,而是趁势扯下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苍白的皮肤被暴露在空气中,却被腹部两道结痂的疤毁去美感。
爱德华的理智在伤疤□□时彻底散乱,他的身体紧绷着,像即将爆发的凶狠兽类。忽然间一双柔软的翅膀贴紧了他,将他圈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丝质的手套离开那个地方,拂过那道疤,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然后,腹间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异样的熟悉感告诉爱德华,那是匕首。他没有作出任何抵抗便臣服了,因为内心对于未知的恐惧。
它轻轻擦着他的皮肤划过,冰冷的金属质感留下皮肤反射性的战栗,然后停留在腹部,摩拭那几道疤。
血。
锋刃刺进了疤痕下的未痊愈的血肉。爱德华死死咬着唇,克制着不发出□□声。血滴在裹着的羽翼上,粘腻湿滑。
滴答。
滴答。
啪嗒。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匕首扔在一边,歇斯底里被冲散,蔓延的血迹染湿了散落的暗金与白,但两人俱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伤口被温暖的光治愈,血迹的残留使气息依旧潮湿,蠢蠢欲动的暧昧并未被两颗冷却下来的心封存,反而散发出□□的味道,叫嚣着彰显存在感。
然后,爱德华就醒了。
----Chapter 6.前奏&完----
第8章 Chapter 7.诡辩
爱德华醒了过来,眼前是圣坛,他背靠着盐柱,看台下的人忙碌。
“回去吧。”他走下金字塔,“我想我得好好休息一下,把那边的文件转交给慕夫杰。”
※※※
这算是教廷人来的最齐的一次了。
这次的神迹并没有公布帝国,但帝国埋在教廷里的人已先一步将消息呈报内阁,所以祭祀中有两位皇室贵客坐在仅次于爱德华的座位上。爱德华翻阅维曳递上的花名册,找到关于那两人的资料。
弗兰·蒙奇太古,41岁,光明帝国最小的亲王。
沙利叶·蒙奇太古,23岁,光明帝国第十四位王子。
他挑了挑眉,然后将花名册翻过一页。
年轻的教徒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关于神迹、圣子的消息。爱德华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名字,最后停留在“班德·康恩斯”上。
他在母亲为教廷以身殉职后,由几个殿主联合上奏推荐的,担任圣子的新位。爱德华并不是很喜欢班德,主要原因是班德自小就成长在教廷里,对光明信仰有一种旁人难及的狂热。他是教廷洗脑式教育的牺牲品,很彻底地继承了愚忠与自视清高的特点。
康恩斯年仅19岁,却保持着杀死54个黑暗生物的记录。他痴迷于这种合法屠杀,将难以言喻的暴戾发泄在黑暗生物上,却因此获得了神圣勋章并被鼓励持续。然而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原神罚之殿殿主的长子,在教廷拥有不低的地位。
而他也是神使的热门候选之一。班德足够英俊,与爱德华不同,他的发色与眸色是纯正的灿金浅蓝,身高上也仅仅矮他一拳的距离而已。他的疯狂崇拜也许会令神动容,良好的家教让他有足够的耐心,只是无意间的举手投足却透露出属于上位者的倨傲。
爱德华将翻完的花名册递给随从,然后走向自己那个被精心修饰过的座位。但它再怎么华丽舒适,也只是顶层之下。
这里的采光良好,有充足的光线供信徒驾驭。爱德华对想与他攀谈的人表示委婉的歉意,他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来感受神的气息,所以当他靠在椅背上时,就已操纵光线将自己与周围隔绝。
爱德华合上了眼。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结界被彻底摧毁,喧嚣声消失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是一片昏暗,他们摸索着走向自己的位子坐下,爱德华垂下眼睫,握住扶手的十指紧了紧。
神迹。
所谓神迹不可能有神的真身降临。因为所有的主神被统一隔绝在神界,能自由出入两界的只有神使或者神被削弱大半力量的□□。
细小的光点在人们眼前漂浮着,汇聚在一起渐渐照亮了黑暗。来的是神使,他的身影在圣坛出显现。因为他身上有“不可视,不可说”的印记,所有非神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以及听不见他的话,他所降下的神的旨意会直接传达至意识海中,只要神经没有残缺的人都能接收。
那么他所传达的旨意是——
【爱德华·道尔萨斯,随吾接受洗礼,封为神使,不可逆。】光明又一次卷土重来,霸道地占据圣坛。所以人都看见他缓缓站起身,然后向着那个立于盐柱前的身影单膝跪下,“吾爱德华·道尔萨斯,接旨。”
他不是没有预测到自己会成为神使,只是他潜意识地认为主神会略过教廷高层,但现在看来,是他失算了。
但他还没有输。
爱德华转过身,对所有来宾微微欠身,召来了维曳。维曳将一枚金色卷轴呈给他,爱德华将权杖横握在右手道:“吾此次前去,教皇之位空缺……”
“等一下。”坐在一旁的沙利叶站起身,双掌轻轻击打了几下,“我们首先不是应该恭喜教皇陛下吗。”
在他第一个表态后,掌声响起,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所有来宾都用真诚的笑容表达祝福。
新晋神使的人不悦被打断,但未等他开口,沙利叶已微笑道:“那么我代表蒙奇太古皇室呈上父王意旨。”
爱德华觉得不能由他这样下去。
按这位王子的搞法那教廷最后就完完全全成为皇权的附属品了。神使不是万能的,至少不能管人界的事,他必须在上去之前把所有东西掌控在自己手里。于是,爱德华将权杖倒置,作出了反击。
“王子殿下,容吾提醒一句,教廷的事,是不受帝国管辖的。”在看见倒置的权杖时,坐在第二层最角落的老者缓缓站起身,他很明显是在势力换水中幸存的老辈之一,同时,他也是前皇后的父亲奥古斯丁·因。
“您言重了,建议而已。”
“无所谓是什么,优秀的骑士总是向往光明。”
“每个人努力做到优秀,但事实上那只是很少一部分。”
“教廷有条件将不甘平庸的人培养成那少部分的优秀者。”奥古斯丁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布满皱褶的棕黄皮肤像一截干枯的树枝。他身材瘦小偻佝,被宽大的法袍包裹的严实,但没有人敢低估他的战斗力,就像蝗虫啃食青草的狂热劲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