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凯撒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准备离开。女皇的装扮再也看不见,她穿着一条料子不错的长裙,除了手上的三个空间戒指没有任何首饰。维多利亚回首望了最后一眼富丽堂皇的宫殿,平静地对他说:“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
她看起来很瘦小,暗紫色的卷发简单地扎成马尾,一双灵动可爱的大眼睛只剩下无尽的落寞,“科莫罗,也就是我的第七个儿子被一个更高级的灵魂附了身。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我给予他合法的七王子身份,他负责提高皇室的地位。
“那是一个很强大的灵魂,我或深或浅地试探过他很多次,但都失败了。我怀疑他很早就知道了皇室的结局,甚至我想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了。我活了169岁,至今除了克莱门特亲王还没有魔族能打败我,可他做到了,在他手下我脆弱得不堪一击。”维多利亚身体轻颤,那种恐惧还记忆犹新,“你也不能,凯撒。也许你比我强,但你绝对无法在他手下支撑三招。与其说是强大的魔气,还不如说是神力——似乎也只有父神能与他匹敌了。”
“那他的目的就不可能这么简单了。”凯撒眼中闪过一丝兴致,“与神匹敌,是混沌之神么。”
“是的,他绝对不是单纯地想扶植皇室。”维多利亚并没有听见他的后半句话,“我觉得他的到来是为了搅乱魔族的政治形式,或是让魔界陷入混乱,总之肯定不怀好意。所以你必须要留心这个人,他很可能会在背后下黑手,我可是最讨厌分裂分子了。”
凯撒俯下身,使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你遇刺的第二天。我把他叫到房间里商讨过这件事,但之后无论我怎么找都见不到他了。”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承认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你,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好像除了相信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我希望你能结束魔族政权并立的状态,恢复中央集权。妄图分裂魔界的人,他们必须得到应有的制裁。” 维多利亚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了你。”
凯撒笑了,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退位的女皇孤独地走进宫殿外的一片白雾迷蒙中,她看起来很稚嫩,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可这个曾经叱咤风云、开创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女人最终也因为时间的侵蚀而退出了政治舞台。漫天的雨丝交织成网,模糊了她的背影。
“走吧。”凯撒对手下的人说,“继位典礼已经准备好了。”
他穿得很正式,黑色的长款礼服与身体紧密贴合,勾勒出劲瘦的轮廓线。凯撒脱下白手套递给侍从,“就要亲手接受加冕了呢。”
大殿被黑金色的绸带缀满,上面绣着白色的逆十字,所有支持逆十字党的贵族都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当他进来的时候一切喧嚣都停止了。他迎着所有的视线走过红地毯,来到了加冕台前单膝跪下。
司仪官戴着古典的日月图腾面具,“凯撒·怀特,你……”
“等一等。”凯撒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讲。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时,凯撒挺直了背脊,大声宣布道,“我的全名是凯撒·法厄同,克莱门特亲王的次子。”
小声的惊呼在观众席上蔓延,很多人讶异于他非要挑这个时候自报家门,这似乎一点都不明智。
“哦,是么。”司仪见怪不怪地应了一声,“那么,我就称呼你为俄里翁·法厄同吧。”
!!!
这次观众席上尖叫声此起彼伏,大贵族纷纷站起身用质疑的目光看向加冕台。凯撒自己更是惊愕至极,但司仪官丝毫不受影响,“俄里翁·法厄同,你是否愿意率领魔族参与七军之战?”
凯撒已是冷汗淋漓,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冲上前一把想摘下司仪官的面具。对方只是轻轻一闪便躲过了攻击,并问出了下一句,“俄里翁·法厄同,你是否愿意迎接诸神黄昏?”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后果已无法挽回,只得展开偌大的骨翅,浮在距地面两米多的位置俯视着司仪,“谁派你来的?”
强大的魔气以他为中心展开成一个复杂的法阵,瞬间包围了整座宫殿。所有旁观的魔族顾不得再震惊,纷纷跪了下去,他们都清楚,或者说每一个黑暗之神的信徒都清楚,这是主神降临的前兆。
只有司仪官还笔直地站着,他丝毫没有受到神威的影响,依旧念诵道:“俄里翁·法厄同,你愿是否意身死以成全魔族的永生吗?”
黑色的链枷像巨蛇一样从凯撒手中猛然甩出,狠狠击中了加冕台,碎片炸裂开来,但司仪官脚尖轻点,他背后没有任何翅膀,却也毫发无伤地浮在空中。
“谎言权杖在谁手上?!”凯撒质问道,他死死盯着司仪官,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在谁手上?”司仪官玩味地重复这句话,就好像念诵一片童谣,“谁流着神的血液,谁就握着神的权柄。”
话音刚落,那在所有魔族眼里看来坚不可摧的法阵就从末端开始崩坏,一朵怒放的花枯萎的景象也不过如此了。法阵一点点消失,最终彻底地碎裂,凯撒身形一晃,差点摔下来。
“俄里翁·法厄同,你是否愿意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司仪官摘下自己的面具,含笑看着摇摇欲坠的凯撒,“第一场雨季结束了,你来了。第二场雨季结束了,你死了。”
跪拜的魔族有些胆大的便朝这口出狂言的魔族望去,却惊讶的发现,“科莫罗七王子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凯撒想起维多利亚临走前的话,心里骤然一紧。一个魔族迅速站了起来,大叫道:“逮捕这个渎神者!女皇已经退位,他不再是王子了!”
“等等!”凯撒迅速制止了这个头脑发热的白痴,他心里清楚,恐怕连自己都打不过眼前的人,“……你什么意思?”
科莫罗笑了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你要死了,俄里翁,剩下的寿命仅是你现在年龄的千分之一。流着神的血液、握着神的权柄的人会杀死你,你心甘情愿,于是黑暗将散去,光明统治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科莫罗抬了抬手臂,旁观的魔族就全部陷入了昏迷,“令人惋惜的是我参加不了你的葬礼,所以只能提前念诵你的悼词。”
优雅地鞠躬行礼后,他宛若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大殿里。凯撒闭上眼睛,手攥得很紧,虽然只剩下一片狼藉,但他终于迎来了加冕的钟声。他独自走上台阶,毫不在乎加冕台已经碎裂,而是朗声道:“你是否愿意接下这权利与荣耀伴随的责任,成为魔界的最高统治者?”
“是的,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秉承父神的意志,成为维护暗黑信仰的忠诚信徒?”
“是的,我愿意。”
钟声与他的誓词响彻了大殿,但观礼的魔族无一不陷入沉睡,只有凯撒一个人戴上了冠冕,展开双臂,迎接着属于自己时代的到来。
“王者自始至终都是孤独的。”他喃喃道,“孤独地结束,孤独地开始。”
雨越下越大,他的话音也淹没在这如鼓点般的敲击声里,化作轻巧的“滴答”融入这暴风雨中。
----Chapter 47.纷争&完----
作者有话要说:
塞纳、科莫罗、莱尔都是正攻凯尔洛斯的其他身份。
第49章 Chapter 48.交易
红夫人坐在黑色帷幔遮掩的窗边,侍女用银质托盘奉上一壶红茶,“夫人,您的茶。”
袅袅的烟雾从壶嘴里升起,氤氲了她浓妆的脸庞,“弗朗茨叛乱了。”
“是的,夫人。”侍女对她鞠了一躬,“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父权主义者。”
“他上位的第一天我就料到这个结果了。”红夫人悠悠抿了一口茶,“维多利亚女皇退位,凯撒成了最高统治者?”
侍女平平板板地回答:“是的,夫人。”
她唤退了侍女。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但她依旧能想象出那一片雨雾迷蒙,她看得太多了,每一年的雨季都是这样。而她永远只能呆在这座公馆里,看窗外的人粉墨登场,又黯然离去。
她开始回想自己久远的记忆,凯撒,银色的眼睛。她敢肯定自己曾经见过一个人,不是银眸亲王克莱门特,而是一个身份崇高却向她卑微示爱的男人。他送给她大捧大捧的红玫瑰,称这才是最适合她的花朵。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火热艳丽的花朵,她与她的姐姐Black都来自魔界最为荒凉的北方,那里是茫茫的戈壁与沙漠,任何娇嫩的花朵都无法存活。
黑皇后。Black。红夫人反复念诵这两个词。
她想起来了。
那是第一代魔君尤利塞斯·法厄同,他是魔界氏族,拥有一双耀眼的银色眸子。在一次对北方边境的出征时他认识了两姐妹,他对她示爱,最终却娶了她的姐姐,那个永远理智冷静的女人。
她哑然失笑,站起身去厨房,自己精心烤制的玫瑰小甜饼应该要好了。
然后红夫人听见了细碎的声响,像什么东西被轻巧地撬开。她侧身靠在厨房拐角处的墙壁上,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从偏门进入了这座公馆。为首的是一个黑发的魔族青年,他的五官让她感到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