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苏立航心中所想,那道苍凉悠远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无妨,你在意的血歌不良作用已被压下,在这里没谁会被饿死,放心大胆进。”
苏立航有点尴尬,努力压下陡然升起的恼意,毕竟谁也不想被窥视,奈何迫于形势,他只能尽量放空大脑,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苏立航以为到这里路该到头了,哪知他想的太天真,推开一扇门,迎接他的又是另一扇,就这样,走过一道又一道,千篇一律仿佛永无止境的大门,久到他以为会走到天荒地老时,总算到了尽头。
苏立航本该高兴才是,此刻他却笑不出来,门后是一片星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若一脚踏空,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摘下面前最亮那颗星,摘完所有便可退出此地,和你那几个同伴汇合。”
指引者说完便不再言语,任凭苏立航怎么问,他面对的也只有一室沉寂。苏立航都有比中指的冲动,怎奈形势比人强,寻找出路无果后,他抬头望向遥不可及的星辰。
摘星?也亏指引着想得出来,苏立航只是个E级能力者,他伸脚试探过,门外真的是一片虚无,脚伸出去根本无处着地,手边亦无工具,这让他怎么摘?
原本苏立航身上还带了一些微型设备,他跟柯彦斌两人谁都没自大到空手闯遗迹的地步,可惜,万般准备皆成空,经过无数道门廊,进入目的地时,除了一身衣服外,他身上已没有其他物品,整个人可谓是清洁溜溜。
进入遗址后,苏立航没有多少时间概念,饶是如此,他也清楚最少已经过去几天,长的话,几个月都有可能,他却既不渴也不饿,顶多有时候会觉得累,睡一觉醒来后又生龙活虎。纵使苏立航对于饿肚子一事早就不担忧,却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他可不想一辈子都耗在这里。
只是星辰到底怎么摘?指引者的要求真是令人费解。
苏立航静下心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一个个可行不可行的方案在脑海中闪过,最终指向精神力,要说有可能,也只有这个。
苏立航端坐好,闭上眼睛,开始将精神力外放,须臾间,精神力便如水波般朝四面八方荡开。近一年下来,他对精神力控制力已经达到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不能说如臂指使,也相差不远,但那仅限于全方位覆盖或者集中于局部,要做到聚成一束,他还欠火候。
结果可想而知,苏立航第一次全方位外放精神力以失败告终,等他恢复过来后,进行第二次尝试。这次他吸取教训,尽可能将精神力压缩到他目前收束的极限,依然无功而返,目测精神力触角到达的高度离最醒目的那颗星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苏立航眯了眯眼,估算着他要修炼多久才有可能触及,最终甩了甩脑袋,放弃这个令人绝望的想法,专注于眼前,目标实在太过遥远,想太多只会让人灰心丧气。
遗址中不知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苏立航都记不清他在里面待了多久,要不是他意志在磨练中越来越坚定,恐怕早就崩溃。
近了,再坚持一阵子,拉成一条细丝的精神力应该就能触及目标星,苏立航平静无波的眼中出现一丝神采,在星空倒映下熠熠生辉,使整个人都生动明朗起来,心中依次浮现柯彦斌和大白它们,家人的面孔也一一闪过。
乐极生悲,苏立航心神只这么一松懈,快要摸到目标星的精神力不进反退,以令人心惊的速度回归本体。
苏立航遗憾地叹息一声,却没有后悔,他又不像小说中修炼无情道的修仙者那样绝心绝情,冷心冷肺,这个世上要是没有任何让他挂念之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心神已经被搅动,苏立航索性敞开心扉,思念的翅膀奋力扇动,穿过种种禁制,飞向远方。
积攒的情绪释放过后,苏立航再次收摄心神,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攻克眼前难题上。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日子后,他的精神力终于触碰到目标星,刹那间,苏立航被记忆洪流卷入上古时期。
刚才他还在遗址中,转瞬便来到一个陌生世界,苏立航心下骇然。他迈步探看情况,才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被动随着记忆主人的脚步一步步前进。
苏立航真该感谢布置这一切之人还算有良心,他一被拉进来,便被告知这是先辈记忆世界,否则他都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虚幻,即便如此,他的精神依然有些恍惚。
随着记忆深入,苏立航慢慢得知,记忆主人师承自诞生时间几可与宇宙比肩的华夏文明,当然他得到的只是华夏传承,他出生在一百多万年前的湛蓝文明,在获得华夏传承没多久,宇宙便乱象纷呈,各种天灾人祸不断。
苏立航起初还以为是偶然,看到后来便不这么想,这是这一方宇宙在自救,每当它养育不了那么多智慧种族,便会采取自我净化手段,进行优胜劣汰,淘汰的自不必说,存活下来科技也要倒退不知道多少年,能安然无恙躲过一劫,半点不受损害的文明至今没有。
苏立航心中一凛,哪想这点担忧还轻了,每一颗星辰,便是一位先辈的记忆世界,他们各有各的能力,但凡被封存记忆的,皆是大能或杰出贡献者,无一例外,而越往后,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出的贡献便越大,其中能力者占据近半,剩下二分之一被科研者和其他从业者瓜分。
苏立航在一个个记忆世界中徜徉,神情越来越凝重,若只是他生活的这方宇宙自救,起码还有可能存活下来,不是非死不可,这回跟以往不同,最初他是出于直觉和先辈记忆中种种蛛丝马迹猜测,及至进入最后一位先辈记忆世界,猜测成了现实。
这位先辈出自古老的华夏文明,不是获得华夏文明传承,而是真正来自华夏文明,他留下了警示,没有给出具体时间,只指出一点,对这方宇宙的威胁出现在玄天星域开启,有后辈进入华夏文明传承地之后,有可能在他们出去之后,星际联盟就会遭遇意想不到的挑战,也有可能在数十几百年后,总之就一句话,若预言没错,危险必定会在进入传承地的后辈辞世前降临。
苏立航愕然,这不是吓唬人吗?既然先辈们这么厉害,为何就不能给出确切时间,这么吊着人不上不下的,耍人很好玩?得知这个消息,他哪还能愉快地玩耍?
苏立航心里五味陈杂,最终化为无尽忧愁,先辈们够能折腾人,这么重的担子压在后辈身上,就不怕他们心神会被压垮?
苏立航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消息对他心神造成的巨大冲击,紧接着便迎来真正的传承,海量信息涌入大脑,他再没时间他顾,专心致志融合吸收。没办法,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意识很容易被冲垮,好在之前诸多记忆世界浏览已经为他打好基础,熬过最初的不适后,一切便都好办。
当苏立航接受完传承的刹那,一股波动从华夏文明传承地向外散开,刹那便传遍整个宇宙,随后,传承空间开始收缩坍塌,最终聚成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球体,里面是缩小版记忆体星空。
得到先辈们如此馈赠,苏立航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说的便是眼下,传承球可不是白白便宜他,苏立航得为它找合适的地方安顿,一想起这事他就头疼。
☆、第69章
苏立航得到传承球之后,不及深思,便被送到入口处,此时,柯彦斌和大白一家正在星空号上翘首以待。
从舷窗看到这边动静,柯彦斌旋即起身,快速通过舱门朝苏立航跑去。
“彦斌……”苏立航见到另一半也有些激动,若非他旁观过太多先辈的记忆,恐怕此刻早就语不成声,实在是他在传承之地待太久,见到亲友都恍若隔世,最终千言万语化为浅笑,任由柯彦斌紧紧抱住他,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伸出手回抱。
无言半晌后,柯彦斌率先开口:“怎么现在才出来?”
“……”这个问题问得好,苏立航也急于知晓,当即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如今几时?”
“离你进去已有三年。”
只有三年吗?苏立航不觉有些恍惚,恐怕传承之地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否则说不过去,要知道,他虽然不清楚到底过去多久,但在先辈们记忆世界行走,就算受到感知欺骗,产生错觉,也不至于认知相差这么巨大,唯有这个解释能说得过去。
不过这些不急,可以稍后再详细询问,苏立航没在这上面多想:“你什么时候出来?”
“一年前。”
“那血歌……”
苏立航未竟的意思不言而明,柯彦斌是心志坚定之人,过了最初的兴奋之后,情绪很快平静下来:“被上古密境给压制住,出去就要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柯彦斌还想说什么,被小白给挤开,小家伙摇头摆尾,“沙沙”叫得欢快。大白二白很想用胸鳍捂脸,可惜够不到,这个时候也不能避开,只得囧着一张脸围在苏立航附近。
“小白长大了不少,再长长就能赶上大白。”苏立航心生感慨,照以往那样拍了拍小白脑袋,随后侧头招呼柯彦斌,“走,回舰上再说。”
经过一番交谈后,两人俱从对方口中得知在遗迹内经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