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尽欢 (讨酒的叫花子)

　　“嗒嗒”声瞬间停止。
　　宅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一间间老旧的房立在那儿。他们进去，下到院坝，踏在青黑色的石板上，森森的寒意往他们身子里钻。
　　地上很干净，屋檐上、窗上、门上也是，没有蜘蛛网，更没有什么灰尘，像是有人长期在打扫。
　　可除了干净，这里一点也看不出有人存在的痕迹。那声音把他们引了过来，却无人现身，又是何意？
　　他们踏上几个台阶，来到正对宅门的房间门口。也是宁西凉推门。
　　一大红色的棺材放在里面，正对着他们！
　　“嗒嗒。”
　　“嗒嗒。”
　　他们身后又响起那声音，死人心里皆是一跳，向后转去。
　　是一拿着竹竿探路的瞎老头！
　　那瞎老头满脸皱纹，两个眼眶向里萎缩，里面似乎没有眼珠，他佝偻着，走上一步都费力得很，因此走得极慢，可他却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屋里。看起来慢，实则快得很。
　　瞎老头儿抬起竹竿，把门关上，走到那大红棺材边上，伸出手，摸了摸那棺材，又拿着他的竹竿，“嗒嗒”地探路。
　　他走到门口，背对着门，冲着四人笑了笑。
　　萧落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死老头儿，不笑还好，笑起来就像跟要干啥似的，怪渗人的。
　　不知道那老头儿到底要干嘛，他们先静观其变，等那老头儿开口。
　　瞎老头儿将竹竿靠在门上，面对着他们，手里比划两下。
　　他在做手语。
　　这里面能看懂手语的，有沐余生和宁西凉。
　　那瞎老头儿在问他们是哪儿来的。
　　“他问我们哪儿来的？”宁西凉翻译道。
　　“敢问前辈是……”萧落听完，反问道。
　　那瞎老头儿不理会他，重复比划了一次先前的动作。
　　他停了停，换了个动作来比划。
　　“南镇？”宁西凉跟着他的动作来说，又是叶尽欢？
　　叶尽欢刚想开口，那瞎老头儿的竹竿向他们打来，他想向后躲去，却被一下子抓住！
　　瞎老头儿的竹竿一下就把其他三人打到后退好几步，他抓起叶尽欢，一竹竿将门打开，拉着人朝外面去。
　　叶尽欢被他提着，这半死不活的老东西力气大得惊人，他竟毫无反抗之力！
　　就一眨眼的时间，瞎老头儿把叶尽欢拖了出来，站在之前走过的小路上，旁边是一块块无字墓碑。
　　那瞎老头儿用竹竿敲了敲地面，停住，指着其中一块墓碑，抬头用眼眶对着叶尽欢。
　　叶尽欢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敲了敲地面，抬起竹竿打了打叶尽欢的膝盖。这是要让他下跪？
　　叶尽欢不动，这瞎老头儿，还真让人看不出他要做什么。 引他们来就为了让他下跪？还是跪一块无字墓碑。
　　瞎老头儿打了膝盖也没听见动静，摇摇头，又是一竹竿下去，叶尽欢双腿猛地下弯，一下磕在地上。
　　他被瞎老头儿禁锢着，不能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可瞎老头儿似乎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只竹竿打在他的背上，他被迫弯下，这是要他下跪磕头！
　　奈何叶尽欢不是他的对手，白白磕了三个响头，脑门儿碰碰地撞在地上，瞬时便起了个青紫色的大包。
　　而沐余生三人在瞎老头儿一把人劫走他们就立即跟了出来，可那老头儿实在太快，他们跟不上，被远远甩在后面，只知老头儿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们找到叶尽欢时，他正好磕完三个响头。
　　瞎老头儿解开对叶尽欢的禁锢，拿着他那破竹竿儿，摸索着，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那老头儿一走，“嘻嘻”的笑声又来了。
　　这林子里的人，都喜欢“人未到声先行”么？以为先来声音就能唬住人了不成！
　　来人是一个穿丧服的姑娘，白白嫩嫩的，有些胖，笑嘻嘻的，看着可亲得很。
　　“那瞎子还真是！”
　　她不说话还好，不说倒会以为她是个年龄小的，这模样看着可比他们都小，可一开口，就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似的。
　　“怎么着？”她把玩着散落下来的头发，“嫌老婆子声音不好听？”
　　“别不说话啊！来都来了，就要陪老婆子说说话，那瞎子不会说话，这么多年，可苦了我了！”
　　这人该是比先前那怪老头儿好相处，但也看不出深浅来，几人不敢轻举妄动。萧落面带笑意地出来，向她抱拳作揖，略微弯下腰，问道：“婆婆，请问……”
　　“婆婆？！”那姑娘听他这么一说，眼睛瞪得老圆。“你叫我婆婆？”
　　她焦急地摸摸自己的脸，然后是脖子，又拿起双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她尖着声音问萧落：“我怎么了？是不是老了？头发白了？”
　　萧落被她吓到了，怎么这么大反应。他忙不迭地摇头。“没有没有。”
　　她舒了一口气，又突然火了，一甩手将萧落打倒在地，气呼呼地说道：“竟敢欺骗老婆子！该打！”
　　萧落被她一打，就像是五脏六腑全移了位，疼得脸瞬时涨红。
　　他做了什么？这女的神志不清吧！
　　穿丧服的女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指着叶尽欢：“那个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么？555555快吱一声，你们在哪儿？
　　
　　第20章 小孩狐狸齐上山
　　
　　叶尽欢木讷地看着她，怎么又是自己？
　　“就是你，”她不耐，“过来！”
　　叶尽欢想要上前，刚踏出一步，却被沐余生一把拉住。这女子来历不明，还是小心为上。
　　“怎地？”丧服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沐余生，嫌弃地说道，“你们加起来也不是老婆子的对手，有啥好防的！”
　　“穿白衣的！你又是哪家的？看这穿的，倒像是无名宗那个小派的！你师父是谁？天玑老道？还是周无渊？”
　　天玑道人，无名宗长老，三万年前就已陨落。周无渊，上上任无名宗宗主，早在一万年前就已飞升仙界。（注：沐余生宗主之位还未对外公布）第一仙宗在她口中是小门小派，口气倒是不小，这丧服女子怕是大有来头。
　　“都哑巴了？这是要欺负我老婆子？”丧服女子提高声音，眉毛倒竖，佯作生气。
　　沐余生将叶尽欢挡在身后，对她赔礼道歉：“晚辈无礼，还望前辈莫怪。家师乃无名宗现任宗主吴云子，并非天玑长老和周宗主。天玑长老三万年前已辞世，而周宗主早在一万年前就飞升仙境了。”
　　丧服女子一听，倒没想到他是这回答，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半晌才又问道：“天玑都不在了？不是在胡编乱造唬我？”
　　“晚辈所言不敢有半句虚假。”
　　沐余生以为她要再问，却不想女子忽然唉声叹气，一时无话再问。她自言自语，尽说些奇怪的话出来：“那不讨喜的少年都死了，还真是……唉……”
　　想当初她第一次上华越的时候，天玑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而周无渊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奶娃娃，傻笑着硬要往她怀里钻。在这儿待久了，都不知道外面成啥样了。
　　“小子，来这儿。”她又对叶尽欢喊道，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温和了不少。
　　这回沐余生不再阻止叶尽欢，只时刻注意着那丧服女子，怕她有什么对叶尽欢不利的举动，但她应该不会做什么。
　　叶尽欢来到她面前，打拱作揖，毕恭毕敬地喊：“前辈。”
　　他这么一喊，那丧服女子眼里却突然有了泪花儿，她拍拍他的肩膀，不住地点头。
　　“像！还真像！”
　　叶尽欢满头雾水，不解其意，像？难道是像她的一个故人？可是这丧服女子少说也有好几万岁了，就算有啥故人，也跟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不管周围人有什么反应，她收起情绪。
　　“你们几个，跟老婆子走。记住，不要说话，不要乱碰，不要乱走，安静点，别打扰到他们了，丢了小命儿我可不管！”
　　丧服女子走在前头，步子极轻，她走得很快，后面的四个人要跟上她有些不易，被她甩了一大截。
　　她带着他们忽南忽东的在竹林里兜转。出了那片无字墓碑，过了一座摇摇晃晃的破竹桥，又是一片枯竹林，那些竹子的竹身竹叶都是枯黄色的，要枯死了似的，竹子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蛇，那些蛇吐着细细的蛇信子，也不攻击他们，可却苦了萧落这个怕蛇的，他黏在宁西凉身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竹屋前停下。穿过篱笆，一打开屋门叶尽欢与萧落是欲哭无泪。
　　这俩小祖宗咋在这儿？
　　萧无尘跟水水正在院地上开心地打滚儿，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听见有声音，一人一狐又打个滚儿坐起来，像兔子一样竖起毛茸茸的耳朵，还把尾巴立得老高。
　　正如萧落所说，萧无尘还真是一个妖修，见是萧落来了，雪白的尾巴垂下来，在地上扫啊扫，白耳朵盖在头上，小脸羞得通红，两只手相互捏着。
　　再看水水，看到了叶尽欢，全身红毛都兴奋得立了起来，眼倏地就亮了，“嗷嗷！”地朝他飞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