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借4
宋溪此刻的脸色才变了。
阮瑜忽然记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记载，乌郎乌郎，不是乌郎二字，原是巫郎二字。阮瑜一想起来记载，顿觉可怕。
因为记载中巫郎应是不会说话的。
阮瑜抿了下嘴唇，眼睛看向宋溪。宋溪的脸色已经不再紧张，变得平静下来，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阮瑜向宋溪那边走过去，那只鸡却啄了阮瑜的脚。阮瑜往下看那只鸡。
那只叫Nancy的鸡黑眼珠溜溜的转，看起来真不像只鸡。身上的毛刚刚滚来滚去，已经黑一块白一块了。
“咯咯咯！”Nancy这样说道。
阮瑜疑惑，很想说听不懂，但是这样跟鸡讲话显得蛮蠢，所以阮瑜假装没听到乌鸡先生的叫声。
但是还是停下了脚步。这只乌鸡应该不会随便就啄自己的脚，大概是为了阻止自己的脚步，阮瑜心里想着，一停下脚步，那乌鸡就没啄自己的脚了。
“小宋先生，我，咳咳，”那店主一面说一面咳血，而那人偶站在一边无动于衷，“他是我做得最成功的巫郎了”，那店主咳血都快咳死了，但是却露出了一个自豪的笑容，接着又道，“小宋先生，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将我葬在村子最后面的杉树下，这个巫郎我便交于你。”
宋溪笑了一下，很轻的一下，但是充满讽刺，“是我杀的你，你却要我替你收殓。但是我答应你，你闭上眼睛后我会替你收尸。”
那人得了宋溪这个承诺，竟干净利落的死了。
阮瑜看得目瞪口呆。
那人一死，那巫郎面容重新变得寡淡起来。
阮瑜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明明那么不死不休的场面，竟如此轻易的解决了。他看了眼脚底下的Nancy，而Nancy也望着他，多么奇妙。
“白毛，好奇怪啊。”
阮瑜对着乌鸡说道，乌鸡如果有白眼，那么此刻阮瑜必定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白眼。人家不叫白毛，人家叫Nancy，可时髦啦。
就如同异常虚幻的化影，那店主死掉之后，旅馆里面的装饰再不复之前，到处是蔓延的蜘蛛网，轻轻一走动，灰尘就如飞舞的柳絮。
阮瑜弥漫在这种环境中，忽然想起刚刚吃的小笼包，有种不祥的预感。阮瑜苦着一张脸看着宋溪，而宋溪皱了一下眉。
宋溪常常会叹气，在看着阮瑜的时候，“你吃的东西不要紧，是我五鬼搬山弄来的，你都吃进肚子里了，这才担心。”
阮瑜这才放心。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旧不远，阮瑜只要走两步就过来了。
“不要过来。”宋溪却说道，露出了一个清晰的温柔的笑容，“别动。出去后去找村子后面的水杉，谁找你你都不要搭话，不要害怕，不要随便吃东西，抱着那只乌鸡。”
阮瑜有些害怕，心脏就好像被放进一个未知的地方，不知会落下什么的惶恐。
“别怕。”宋溪说了这两个字，阮瑜就看见宋溪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
以及那个巫郎。
就像是眼神忽然模糊了一下，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就不见了。阮瑜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破旧的家具，走一步可以看到脚印的厚重灰尘。
阮瑜看着扑哧着两只短翅的乌鸡，跟了上去。
出了旅馆，四周仍旧是绿树环绕，只有一条主路，一排人家。阮瑜闭着嘴，继续跟着乌鸡往前面走。村后面的话，应该是看自己进村的方向。
一旁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直响，阮瑜脸颊都快被吹麻了。
忽然从旁边一户人家走出来一个小孩子，三四岁的样子，胖乎乎的，跟着阮瑜。那幼童咬着手指，忽然奶声奶气的说道，“大哥哥，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阮瑜觉得这个小孩还真可爱，但是却没有答话。因为宋溪的嘱托。
那幼童吱吱的不知道吃起什么来了，嘎吱嘎吱作响。阮瑜眼睛盯着前面的乌鸡，怕走丢了，不经意间余光一看，那幼童竟然在吃自己的手指。
阮瑜咬紧了嘴唇，仍旧是一声不吭。
“大哥哥，大哥哥，你要不要吃啊，可好吃了。”
阮瑜觉得恶心，就连前方的乌鸡都有点模糊的看不清了。
那乌鸡又咯咯咯的叫起来，声音宏亮，阮瑜清醒了起来，就好像从迷障中醒来。
那幼童的身形快要虚幻成一个影子了。
阮瑜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孩子吃自己的手指，那场面不太好看。
乌鸡看阮瑜跟了上来，停止了啼叫。那幼童眼中流血，嘴唇乌紫，一看就是个凶物呀。唉唉，这个叫阮瑜的家伙也太弱了吧，还是得看我Nancy大人呀。
阮瑜并不知道乌鸡的心理历程，就算知道，也不过一笑了之。但是阮瑜现在的确很感谢这只乌鸡，大概是没有它，自己会被这个小孩子给收拾了。
阮瑜步行不到百里，明明是悄悄的走着，后面就忽然被吹了一口凉气。阮瑜立即顿住，但也只是如此。而前方的乌鸡一看现在的状况，居然飞奔起来，一边飞奔还一边啼叫。阮瑜也提着脚步跟着跑。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瑜只觉得自己越跑越累，后面不知道拖着什么，越来越重。
阮瑜想着不能回头看，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根本就拖不动的东西跟在后面，阮瑜想着不能再这么下去，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短匕，划伤了手指，将匕首上沾了血，并不回头，就往身后刺去。
匕首刺入东西的阻力，被刺穿东西噗的一声轻响。
阮瑜听到一声轻轻的一声，“阮瑜”，是宋溪的声音。阮瑜的匕首掉落在地，匕首甫一落地，匕首上便被缠绕了浓重的黑气，血液却始终鲜明。
阮瑜身后轻松起来，便大步奔跑起来，仍旧跟着那只乌鸡。
那只乌鸡啼叫声宏亮，犹如路标。明明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路程，还是在一路奔跑，却怎么都到不了。
那只鸡停下了爪子，很严肃的回头望阮瑜。阮瑜很茫然的看着，那只白毛乌鸡一看阮瑜这样，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也就是指望不上。
现在来到的地方，阮瑜认识这里，这里是刚刚进村的地方。只要出去就可以什么都当做没有发生吗。
阮瑜苦笑，弯下了腰，示意那只乌鸡过来，那只乌鸡满脸骄傲的走过来。阮瑜抱起了这只乌鸡，一抱起这只白毛鸡，前方就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阮瑜一踏上去，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枝叶，坚硬如铁，划破了阮瑜的面颊。阮瑜血一流出来，那枝叶居然自动收缩了。阮瑜用空着的一只手的手指碰了碰破皮的地方，能感觉到痛，血液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红色。但是却让面前的不明怪物害怕。
阮瑜自己并不是很害怕自己的异常，也不是很反感，毕竟这种血的特性如此有用。
抱在怀里的乌鸡有些无精打采，阮瑜也没空却理会。路在这里被彻底截断，两旁的植物长成了一道屏障，身后隐约传来不知名的腥味。阮瑜想着不能回头，那就只好前行了。于是掏出了口袋中的另一个短剑，像是切菜般准备切断这些植物。
但是却怎么都割不断。身后的东西慢慢的贴近，能听到滴涎水的声音，乌鸡站在阮瑜身后，啼叫声不仅是宏亮，而且是变得越来越有攻击的力度。
阮瑜咬紧牙关，用力的去割，但是却没有任何成效。阮瑜想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用力的在手心划了一道，血滴滴的落了一地。植物好像特别抗拒这种血液，血一滴下去，路能看到了。阮瑜头有点发昏。
但仍记得去抱乌鸡，身后的怪物便映入眼帘。
不算可怕，只是一个长着小孩脸的狗而已。
那个小孩贪婪的看着阮瑜和乌鸡，口水便从白嫩的口中低落，落在乌紫的嘴唇上面，落在狗的胸前，打湿了一片毛。
阮瑜有点想吐，紧紧抱着胸前的乌鸡。
那就，开始跑吧。
阮瑜能感受到风从耳旁流窜的声音，身后怪物追逐的声音。肺部灼烧得疼痛，，但是仍旧咬紧牙关。
前方路边有一个小屋子，那乌鸡从阮瑜怀中跳了出来，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率先奔进了小屋。
阮瑜迟疑了一会儿，却从小屋中走出一个人。
是秦眠。
或者说是喻林。
那家伙手持图轴，一出手就将身后那只长着小孩身体的狗卷了进去，然后卷上了图轴。
那喻林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眼镜太过明亮的感觉，开口不见，“好久不见，宋溪呢？”
阮瑜没有开口说话。
喻林不过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是宋溪嘱咐你不要说话的对吧，现在没关系了，可以讲了。”
阮瑜看了眼在喻林身后的乌鸡，垂下了眼眸，不再理睬喻林，仍旧是直直往前走，并不往小屋走去。
那喻林一脸无奈的样子，但是并没有阻止阮瑜的行动。阮瑜一边往前走，脸颊上的血已经干了，而那乌鸡已经停止了鸣叫。
阮瑜停下了脚步，因为已经看见了那颗水杉。那是一颗相当大的树，很是明显，但是更明显的是它旁边密密麻麻的坟墓。就好像这个村子祖祖辈辈的人都葬在了这里，有些触目惊心。
阮瑜往前走了两步，只是走了两步，身后喻林的声音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