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递了张纸给季宇,“擦擦。”
等季宇拿着卫生纸胡乱擦眼睛鼻涕的时候,冬生问他,“你哥叫什么名字。”
“季涵。”
季宇醉得半死,最后是他的朋友过来把他接走了。本来已经说好了AA,但是季宇醉得太厉害,最后冬生不仅把自己今天赚的钱全贡献了,还贴了好几天生活费。
不过,冬生也不是一无所获。
晚上,他坐地铁回到学校,地缚灵跟前些天一样,依然坐在花坛上发呆。
“你认识季宇吗?”冬生问。
地缚灵低着头没有一点反应。
冬生继续说:“季宇现在在调查陈鹏。”
地缚灵猛地抬头看着冬生,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焦急和恐惧,不停的摇头。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季宇的哥哥,季涵。季宇说你偷了一件重要的东西,逃跑了。”
地缚灵拼命的摇头,没了舌头的嘴巴不停开阖,不断做出‘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的口型。
“季宇很相信你,他应该一直在查你的事情。”
地缚灵再一次流下两行的血泪,全身抖得不成样子,鲜红的双眼却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见此机会,冬生将几张养魂符贴到地缚灵周围,形成一个简易微缩的养魂阵,一道道看不见的微光在地缚灵周围聚拢,它全身上下被肢解留下的碎裂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很快,它真正的容貌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难怪刚才看到季宇觉得有点眼熟,他们兄弟俩长得有四五分像。只不过季宇看起来更阳光健气,而季涵看起来多了几分清秀斯文,兄弟俩的气质截然不同,分开看的时候,可能不觉得两人有多少相似的地方,但是放在一起,会让人一眼就觉得他们是兄弟。
这就是血缘的奇妙。
“帮我!”地缚灵终于发出了声音。
第三十一章 地缚灵
“不,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不是我,不是我……啊!!”女人尖叫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一条搁浅在岸垂死的鱼,不停地大口喘着气,神色恍惚惊魂不定。
“妈妈,妈妈, 不怕不怕,笑笑陪着妈妈, 妈妈不哭。”四五岁的小女孩, 从外面哒哒哒的跑进来, 用力抱住女人的腰。
“哎哟,笑笑你不能进去, 你妈妈生病了, 要好好静养, 乖,跟伯母一起出去,不然你爸爸回来该生气了。”紧跟着小女孩儿,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追了进来,她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就要把小女孩抱走。
小女孩哭着尖叫道:“不,不,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你是谁?你为什么抢我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女人挣扎着去抢孩子,但是中年女人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到了一边,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把笑笑还给我,求求你,把笑笑还给我!”女人哭着哀求,勉强支撑着酸软的手脚,朝着中年女人爬过去。
中年女人眼底飞快闪过一缕得意的笑意,随后朝着外面大喊:“快来人,你们太太又发病了,快来给她打针。”
女人听到打针两个字,脸上露出惊慌,连大声呼喊的女儿也顾不上了,她拼命把自己团抱起来往被子里藏,瑟瑟发抖使劲摇头:“不要,不要打针,我没病没病!家里有鬼,真的有鬼!是他,是他回来报仇了!”
“谢珊珊,你怎么会没病呢?你看你连大嫂都认不出来了。你乖乖的,不然阿鹏回来又该生气了。”这世上,哪里来得鬼?恐怕是心里有鬼吧。中年女人不屑的想。
女人眼底最后一丝神采好像也消失掉了,医护人员很快走进房间里,给她打针的打针,喂药的喂药,女人很快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睡眠状态,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在低声梦呓着:“报应……报应……都是报应……”
会议刚刚结束,陈鹏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接起来,电话那头,是中年女人粗粝的声音:“阿鹏啊,刚刚姗姗又发病了,还把笑笑吓得哟到现在都还在哭呢。这样下去不行啊,我看你还是找个医院给她好好治治吧。”
陈鹏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斯文,带着一种文人书生特有的儒雅,“劳烦大嫂费心了,医院和医生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这段时间给大嫂添麻烦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不麻烦的?还跟大嫂瞎客气什么?我也就是担心姗姗。好了,我知道你事情多,就不打扰你了,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笑笑照顾好的。”
“那就谢谢大嫂了。”挂掉电话,陈鹏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
最近,他过得相当不顺。
先是公司转型拓展业务范围进展缓慢,远不如预期。紧接着,谢珊珊就莫名其妙的疯了,成天嚷着有鬼,嚷着那个人要报复他们,别墅都快让她砸光了,女儿被她吓得哇哇大哭,他倒是想送她去就医,但是又担心她乱说话,只能把她关在家里,找信得过的医生给她医治。如果仅仅是这点事情,倒也还好说,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手里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已经被警方盯上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鹏重新戴上眼镜,脸上的阴郁被斯文的笑容代替:“进来。”
推开门,进来的是冬生,他走到陈鹏办公桌前,没什么表情道:“陈老师,你找我?”
“别站着,到这边沙发上坐。”
两人来到沙发旁坐下后,陈鹏拿起茶几上的清代紫砂壶,亲手给冬生倒了一杯普洱,把茶杯送到冬生面前,他像所有关心学生的师长一样,笑道:“最近来我这边实习,还适应吗?”
冬生点点头,撇开其他的一概不说,他还挺喜欢这份兼职的,不光有工资可以拿,中午还管饭,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这段时间观摩了好多油画,还见到不少只有在杂志上才能看到的知名画家,偶尔听几耳朵他们对绘画的见解,冬生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等再多赚点钱,他就去买一套专门画油画的画具!
陈鹏完全没有注意到冬生在开小差,他的视线从冬生的脸颊滑到他衣领上方精致的锁骨上,眼神有片刻的黏腻,活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他端起茶杯,借着喝茶,敛去眼底翻腾的欲望,抿了一口茶水,他放下茶杯说:“如果有机会,你想不想出国留学?”
莫名的,房间里的温度骤降了几度。
冬生背后,季涵周身翻腾的怨气,几乎要把整间屋子填满,陈鹏挂在办公室门后的风铃突然发出清脆的铃声。
陈鹏面色微变,右手不由抓住左手手腕上的楠木珠串。珠串上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常人看不见的金色光芒,这些光芒汇聚在陈鹏周身,形成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季涵的怨气刚刚触碰到这层光膜,就迅速消弭于无形。
恨!恨!恨!
季涵红着一双眼睛恨不得扑上去,把陈鹏撕成碎片,让他也尝尝‘粉身碎骨’的痛苦,让他也尝尝做地缚灵的滋味!
冬生不动声色将手贴到裤兜上,一缕看不见的阴煞之气钻进裤兜里的符纸中,季涵脸上闪过刹那的痛苦,随即双眼渐渐恢复正常,铺天盖地的怨气如潮水般退去。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理智回笼,季涵真心实意的道歉。
冬生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跟陈鹏说:“机会?出国留学吗?”
风铃声停了,房间里恢复了正常温度。
陈鹏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他笑着说:“对,出国留学的机会。如果你想出国,老师可以为你提供这个机会。不怕你笑话,我曾经也是一名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连报名的钱都是问村里人借的,我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因为我吃过很多平常人连想都没想过的苦。看到你,我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现在的我,帮不了过去的自己,但是我可以帮你。冬生,只要你愿意,我完全可以让你过上另一种生活。”
最后这句话,陈鹏说得十分露骨,目的昭然若揭。如果冬生是个女孩子,就凭他这句话,完全可以告他X骚扰,但是冬生是男孩子,而且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来得迟钝一些。
他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是喜欢Z国,外国菜不好吃。”汉堡炸鸡偶尔吃解解馋还可以,天天吃他才受不了咧。原谅土包子冬生,对西餐的印象仅止于某个大胡子老爷爷。
陈鹏哑然失笑,在正式跟冬生接触之前,他就已经查过冬生的信息了。
来自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县城,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也在去年过世了。内向孤僻生活拮据,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让人恨不得在上面大涂大抹,把他染得连骨子里都透着堕落的黑。
如果不是之前,他亲眼看到李冬生轻轻松松就打败了特种兵出生的张教官,他早就直接下手了,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么磨叽。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男人天生骨子里就犯着贱,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味道很好,我约了朋友今晚在那儿小聚,你晚上如果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怎么样?”
冬生摇头婉拒道:“不了,季宇约了我,请我吃烧烤。”
再三被拒,陈鹏的脸上也没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他浅笑道:“行,那祝你们玩儿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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