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洵接过,扔进了水缸——被封印了几千年,水缸里的水还是满的——水晶如水后往下沉了沉,又缓缓上漂了一段距离,恰恰保持顶端被水没过的状态。
浸在水中的晶体发出亮光,光芒上升,一道水幕在半空中出现。
水幕那头是白的脸:“怎么样了?”
“想进进不来,想走舍不得走。”莫洵简洁答到。继而他问:“山里怎么样?”
“山里一切太平。”山神对山中的一切了如指掌,鬼王气息时不时要从地下冒出来,白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发现后指挥山里人去扑灭,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渐渐的也习惯了。
山神只有在山里才能及时安排布置,鬼王隔几天就要闹腾下,白于是不敢离开。
榕府现世,莫洵也被困住了脚步,两人只能隔空交流。
“昨天晚上我这里很安静,”即使鬼王出现没有规律,白还是能猜到,“他是不是去你那里了?”
莫洵没有隐瞒:“出现了,和天师打了架就走了。”
白莫名其妙:“和天师打?不是和你?”
虽然困居山中,但白的消息一点不滞后,老王从李木那里得到消息后,白立马知道了,比当时在鬼王结界中的莫洵还早一步清楚天师们的动向。
于是问题出口后他自己想明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坐山观虎斗更恰当些。”莫洵说,“张、李两家走了,我多多少少算是得了利吧。”
白:“不肯跟着张家走的,就不会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在门外嗡嗡嗡的烦死人,我想把他们一巴掌拍死。”这当然是一句抱怨。
白却当了真:“不行。”
对着白那张严肃的脸,莫洵颇有些无语的顿了下:“我知道。”
白:“正经些。”
“我哪里不正经了?”莫洵反问,言归正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可能把榕府向他们开放,也不可能把他们全杀光,除了这么耗着,还能怎么办?”
“办法不是没有,问题在于,”白看着莫洵,“你是不允许别人拿走榕府的宝藏,还是根本不想让除了你之外的人踏足榕府?”
莫洵:“我已经让兔子进来了。”
白:“那把榕府当做山里人在人类社会的一个驻地不就行了吗?”
“现在人类社会中暴露了身份的山里人越来越多,他们需要一个汇合的地方。”
“你可以把榕府作为一个发布信息的地方——不管是对山里人还是对人类天师。中元之后,山里人的神秘已经消失了,鬼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有些事情人类去做更方便,完成后给予一定报酬,榕府的东西不能动,但山里的东西已经多得塞不下了。”
现下山里人和天师分开干活,通常是人类搞不定的就扔给山里人善后,而所谓的“搞不定”是有水分的,山里人不是没有抱怨,直接负责的白比莫洵更清楚这一点。
然而供奉与被供奉的关系让他们没有选择,白一腔火气没处儿撒。
“很少有人类能拥有长远的目光。即使鬼王的最终目的是他们,现阶段目光短浅的人类也只会把它放在和其它工作等同的位置。”
“人们不重视,我们却不能不重视。”鬼王胜利,山里人也活不了,中元夜莫洵说不介意天师倒向鬼王只是一句激将,“为了以后不疲于奔命的为人类善后,我们不如从一开始就给出些利益,让他们把前期工作做好。”
莫洵没有立刻回答,允许别人进榕府和把榕府当做一个情报交流站是不同的。
白也不催,只是说:“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莫洵很想说在榕府他就是看门的,是不是把这栋宅子作为情报交流站不是他能决定的。
但这话和白说没用——和谁说都没用,只会让别人笑话,你莫洵都不能下决定,还有谁能下?假惺惺的谦虚什么呢?
榕府的主人喜静,如果知道他们的屋子被莫洵拿去当了个吵得像菜市场的交流点,不知道会不会挥着鸡毛掸子来揍他。
想到这里莫洵突然笑了下,榕府的主人哪会拿着鸡毛掸子呢,但如果能再次见到他们,就算要被揍一顿,他也愿意。
年轻的鬼先生脸上的表情要比披着中年人壳子时的淡不少,此刻笑起来颇有些惊艳的味道,可惜看见这个笑容的是白而不是苏泽浅,前者不仅没被惊艳到,反而起了一身冷汗。
他觉得莫洵这个笑太危险,几乎歇斯底里。
“可以。”不等白平复心情,莫洵就给出了回答,笑容收敛,又是那副可靠的温和模样,“但这么做榕府必须有个主事的,谁来?”
莫洵不可能,白不可能,老王的结界在对付鬼王的一线不可或缺,得到处跑,至于其他的山里人,不是各有司职,就是阅历不够。
那么就只剩下了——
白说:“苏泽浅。”
“榕府出现已经一个晚上了,如果这时候再让山里人来说是什么交流处就显得怪异,不如说是苏泽浅的传承,他到场,你给他开个门——天师们不都喜欢说机缘吗?”白很快把理由都编好了,师父的故宅说是徒弟的传承,有理有据。
“而且他那么弱,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不正好吗?”
莫洵是榕府的看门人,榕府现世,他轻易不能离开,有莫洵在背后撑腰,就算苏泽浅实力弱些,也不会被欺负,不会丢山里人的脸。
再加上他是人类,和人类打交道比山里人容易……
白想,在苏泽浅之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第六十章
白认为苏泽浅是最好的人选,莫洵沉吟了会儿:“去问问他吧。”
“怎么?”白问。
莫洵简单的讲了下让苏泽浅学剑的事,白接受了这个理由,在他看来,莫洵的身份放在那里,出尔反尔确实不好。
于是莫洵写张纸条给兔子揣上,让它去祥福寺找章家兄妹——后者道行高,能承受乐斋结界内的威压,满池的断剑,就算已经没了灵性,残留的剑意也不是一只小兔子能承受的。
兔子出去的时候,身上带着莫洵画的隐匿符,堂而皇之的从瞪大了眼睛盯着榕府大门的天师们眼前经过,却没人看得见。
莫洵目送兔子安全离开,视线却没有收回来。
之前跟着张、李离开的赵家家主又被喊了回来,此刻正不断激发榕府外的封印,拓下纹路,进行研究。
赵家以符箓见长,虽然家族规模小,在天师中也说不上什么话,但手上的功夫却很扎实。符箓一道万变不离其宗,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找出封印的阵眼。
“不能再拖了下去了。”
莫洵还担心在场的天师中有鬼王的人。
人心有善恶,人性从来不可能是单纯的正面,鬼王寄存于人性的阴暗中,不动弹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
“如果阿浅暂时来不了,就我来吧。”莫洵低声说着。
将榕府当做信息集散地是他的让步,但他不会允许乱七八糟的人常驻榕府,苏泽浅不来,那就只能自己上。
莫洵真身绝不可能就这么现身人前,他必然要披上人类的壳子。
“你的壳子不是坏了吗?”
“让了然念两段经就好了。”莫洵淡淡道,“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回想起当时苏泽浅的表情,莫洵觉得年轻人或许不会愿意过来……没什么说得出的理由,只是直觉。
而莫洵的直觉,通常来说总是准的。
看完兔子带来的纸条,章杨文就往乐斋赶去,姐姐章尹文留在了然僧斋里,看护莫洵的人类肉身。
兔子蹲在一边,鼻子抽了抽,抬起后腿挠挠长耳朵。
章尹文摸了摸兔子:“明明是只兔子,怎么做了鸽子的活。”
另一头,章杨文来到乐斋,却也只能在瀑布结界前叫门,剑魂不应,他没法像莫洵那样直接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结界才有动静,却不是让章杨文进去,而是把苏泽浅丢了出来。
寒冬腊月,从水潭中走出来的苏泽浅赤、裸着上身,下半身的裤子堪堪只能挡住关键部位,布料原本的颜色根本看不出。
年轻人身上布满了伤痕,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已经结了痂,还有新伤口横着劈过旧有的伤口,将血痂崩成两半的。
此时的苏泽浅整个就是个血人,哪还有平日里冰冷漂亮的样子,他从结界中走出来,带出了铺天盖地的煞气,乐斋上空突然聚起阴云,闪电隐隐酝酿。
章杨文看着苏泽浅走过来,看得心惊胆战,一是惊讶于苏泽浅此时的形象,二是担心头上的雷劈下来会直接把眼前那个破破烂烂的人给劈死了,三是震惊于苏泽浅都这个样子了,他走路怎么还能那么稳?
章杨文一时间被震慑,居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只知道呆呆的看着苏泽浅。
还是苏泽浅先开口了:“有事?”
年轻人声音沙哑,走近了能发现他下巴上长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头发好像也比上次见面时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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