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也回去休息,你一定是因为昨晚在水里着凉了。”蓝晨道,“那河里的真冷,我身体这么好都冻得发抖,你这小身板肯定受不了。你洞里有这么一条河晚上会不会太冷,要不要搬来我洞里和我一起住?”
“我觉得有条河挺好的。”沧宁道,“洗漱方便……诶等等,我今天早上好像还没洗漱。”
“哈哈哈。”
“你笑什么。”沧宁见路边有山间泉水汇成的水池,连忙跑过去想在水边洗把脸。
站在水池边看看,只见一个杂乱的枝叶掩映中露出一个白色的衣角,沧宁连忙回身拽了拽蓝晨,问道:“小蓝?你有没有看到,那里好像躺着一个人?”
“哦?”蓝晨伸长脖子望水池对面望了望,只见那边杂乱的树丛中露出一只雪白得袖子,似乎真的躺了一个人。
“我们过去看看?”沧宁拉起蓝晨,往水池那边走去。
沧宁拨开乱枝,眼前是地上躺着的一个白衣男子,他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双唇干裂得像糊了层白纸,怀里还抱着一块黑漆漆的东西。
“小蓝,这里真的有人。”沧宁蹲下探了探那人的鼻间,身体还有微微的温热,却已经没了呼吸。看来,这人刚断气不久。
“怎么样?”蓝晨站在一旁问道。
“他身体还热,也许还有救呢。”沧宁抬起头看看蓝晨,“要不我们把他救回去?”
“他有气吗?”蓝晨问道。
沧宁摇摇头:“可是他身体都没僵,也许还有救呢。”
“断气了,魂魄都被黑白无常勾走了救不回来的。”蓝晨道,“过会儿身体也该凉了。不如我们把他埋了吧。”
“啊?是吗?”沧宁不禁遗憾自己晚了一步,不然,也许可以救救这个人,看他孤身一人死在这样偏僻的山林之中,也挺可怜的。
“是啊。”蓝晨把布袋放在一边,对沧宁道,“你先在这里看着,我跑回去去找锄头和铲子来。”
“嗯。”沧宁蹲在那白衣人的身边点点头。
蓝晨转身就往山上跑去,没过多久,就一肩扛着锄头,一肩扛铲子跑到了池边。
“你一边坐着,我来挖坑。”蓝晨指了指池边一块石头。
“我已经好了!”沧宁从蓝晨手中夺过锄头,在土地上开挖起来,“我会挖的。”
“好吧好吧。”蓝晨看着他逞强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那就一起挖吧。”
“嗯嗯。”沧宁点头。
两人一起挖一个坑,你一锄我一铲争着抢着似的,只希望自己多挖一点对方可以少挖一点。就这么一起挖了一上午,才挖了一个可以将人放下的大坑,刚想将地上那人放下坑去,突然又发现一个问题。
“如果直接把人放进去,肯定把人弄得一身泥,这怎么能叫入土为安呢?他跳起来骂我们还差不多。”蓝晨道,“得去弄点草席或者拿一床棉被给他裹上。”
沧宁连忙放下锄头:“那我们去找。”
“可是我和你都只有一床席子和一床被子。”蓝晨拉住沧宁道,“席子拿来垫,被子拿来盖。给了他席子没垫的,给了他被子没盖的。”
沧宁想想确实是,陈渭和蓝晨都是穷得只有一床被子和一床席子。不过,不是还可以再买吗?沧宁拉拉蓝晨道:“小蓝,他都死了,这辈子就这一回了,不如先把我的被子给他吧,下次再买一条好了。”
“我们明天还要交画今天不能下山再买一床了。最近又天气那么凉,晚上不能不盖被子。”蓝晨道,“还是先把我的被子给他吧,今天我去里那里和你一起睡一晚。等明天完成了画好交差,我们再去街市上买一床新被子来。”
“嗯好。”沧宁点点头。
“那你再等我会儿,我去抱被子来。”
蓝晨又转身去山上抱回来一床被子,两人将被子摊开在地上想将尸体放上去,那尸体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一段黑漆漆的木头。
“小蓝,他抱着这段木头是什么?”沧宁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那段黑漆漆的木头上张着六根雪白的弦,伸出食指去拨了拨。
“当——”一身浑厚的琴声响起,声色宛如天籁,震得沧宁心头为之一颤。
“陈渭你弹棉花呢!”蓝晨笑道,“别乱动人家的东西,快点埋了吧。”
“嗯嗯。”沧宁和蓝晨一起抬起那具尸体,将他裹在棉被里,放进土坑,再用泥土掩埋好。
“也是可怜的。”蓝晨背起锄头和铲子,看沧宁确实也好得差不多了,便由他背了装颜料和画纸的布袋,一起往山上走去。
“小蓝,为什么会有人死在山上啊?”沧宁背着布袋,跟在蓝晨身后一步步爬着陡峭的石阶。
“我们这里地处边陲,经常有偷渡的人。”蓝晨道,“尤其是经常有和尚从这里偷渡进国内来传法,比如以前有个什么鸠摩罗什。还有前些年,一个什么玄奘法师又从这里偷渡去西方求取真经。反正,偷渡的人很多,但是偷渡又不是那么容易,你看看这里环境多恶劣,他们经常又累又饿又渴,所以经常有人命丧于此。”
“刚才那个人他不是和尚啊。”沧宁问道,“他偷渡干什么?”
“你看到刚才那个人怀里抱着的瑶琴了吗?”蓝晨道,“估计又是个追逐梦想的人。唉!”
“追逐梦想……”
“是啊。我们在这样恶劣偏僻的地方,日复一日的画画,除了为了混口饭吃,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吗?”蓝晨抹了把汗,抬起头看看苍白的天空,“陈渭,你的梦想不也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师吗?改明儿不如我们也偷渡了吧,哈哈,去国外看看学学,从他们那儿学一些长处,也许对我们画画有帮助呢。”
“哈哈。”沧宁一笑,“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被官府抓到会被砍头的哦,哈哈。你敢和我偷渡吗?”
“哦?”沧宁笑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想这么多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画完这一笔单子,就西出阳关到国外游学去。”
“好啊。”沧宁心里期待得不得了,不过自己如果真的和小蓝到国外去了,琰哥哥还能找到自己么?
前面,蓝晨攀登着脚下的阶梯,唇边哼起了一支沧宁从没听过的歌谣,那曲调沧凉悠远,眼前似是千里戈壁的壮阔,又如见黄沙如雪的凄清:
“万里敦煌道,三春雪未晴。
送君走马去,遥似踏花行。
度迹迷沙远,临关讶月明。
故乡飞雁绝,相送若为情。”
既然蓝晨早上答应了帮沧宁画画,回到山洞中,尽管沧宁发烧已经好了,还是要他帮自己画那张陈小姐的供养人像。
其实,自己根本不会画,自然要央着他画。沧宁在一旁给蓝晨摆好画纸画笔和颜料,就托着腮站在一旁看他画画。
蓝晨提起笔想了想,回头对沧宁苦笑道:“真是画人容易画鬼难,那陈小姐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沧宁学着陈将军的样子摸了摸下巴,没有胡子,只好学着他说话的口吻重复道:“皮肤白,眼睛大,鼻子挺,嘴像樱桃。”
“哈哈哈。”蓝晨看着沧宁学的惟妙惟肖地样子,不禁大笑起来,“妙啊妙啊,学的真像!陈渭,你去穿个女装我看看,说不定陈小姐就长你这样!”
☆、第37章 [1.31]
“我不要。”沧宁作出一副正经的模样道,“我们是有梦想的人,不能为了钱出卖灵魂。”
“哈哈哈哈。”蓝晨指着沧宁捧腹大笑,“绝了,真绝了!”
“哈哈哈……”
“哈哈……”
山洞中欢声笑语一片,两人打打闹闹一下午,知道傍晚太阳快落山了,蓝晨的画纸还是未沾点墨。
好不容易把笑声歇下来,蓝晨和沧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微微一笑,唇角上扬的弧度还一点都没有放下。
“请问洞中有人么?”突然,洞外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有。”蓝晨对洞外喊道,“何人啊?”
“山中赶路之人。”一袭白衣翩然步入洞中,“天色已晚,想在此借宿一夜,不知是否方便?”
“我们只有一床被子……”沧宁说着抬起头,震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不就是早上小蓝和自己刚刚埋葬下去那个死掉的人么!
蓝晨也吓得后退了两步,把沧宁护在怀里,对那抱着瑶琴的白衣人道:“我们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还是别处去吧!”
“我看不远处山洞中还有个住所,既然不是你们的,我便去那里。”那抱琴的白衣人道。
“那是我的山洞!”蓝晨道,“那里只有床没有被子,被子……被子被你给用了!”
“哦?”那抱琴之人淡然道,“没有被子也无妨。”
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要住自己的山洞,蓝晨心里想想还是不安宁。两个山洞挨得这么近,万一他晚上偷偷溜进来掐死自己和陈渭怎么办?绝对不能留他!
“不,不行。”蓝晨道,“我的山洞漏风又漏雨,和住外面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才搬到这里和他一起住的。”
“既然如此,我也住这里。”抱琴之人真不把自己当个外人。
“这里只有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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