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间没有门,三面墙上重叠的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货,中间一张大木台,台上也整齐叠放着各色锦袍,果然比楼下的品质好上许多,决明君一眼就相中了这面墙上最中间那一件水貂领,银色锦缎做面的披风。那水貂领的颜色,油黑发亮,上面没有一根杂色毛丝,且每根领毛的长度都几乎一样,是一件极难得的水貂披风,银白的锦缎上有用白色丝线绣的梅花暗纹,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决明花。决明君指了指那件披风,伙计立刻识时务的小心将披风取下,双手捧到决明君面前,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相中了这件,不是小人自夸,这样品相的水貂披风,在这三通城中不超过三件。”
“哦,那你就说一下,这样稀有的披风,价值几何?”决明君玩味的笑着道。
:“只要纹银九十九两。”伙计道“公子您可以感受一下这水貂领的厚度,绝对物超所值。”
决明君伸出手指,从毛领上拂过,果然根根又柔又韧,确实值得起这个价钱,“那就。”决明君一摸腰带,才记起银票和银锭都在明辉身上,他收回手道:“我才想起今日带的银钱可能不够。”伙计闻言含笑道:“您差多少?如果不多的话,或许我可以问一问掌柜能不能少一点拿给您。”
“差九十九两。”决明君笑答道。
伙计一噎,他并没想到决明君身上一两银子也没有,能看中并买下这件披风的人并不多,他不想失掉这一笔生意,九十九两,他可以赚一两银子的奖赏了,于是将披风再往前捧了捧道“公子您看这样的水貂领色,整个三通城也找不出第二件这样油亮的了,公子看上了这披风,是公子与他的缘分,我们楼中可以物作抵,若是公子您的东西的价格,经楼中的掌柜评定,只要公子以等值的东西寄存在我们的楼中的精典阁,就可以拿走披风了,若是公子您的东西的价格经掌柜评定,高于披风的价格,还可以将多余的部分换作现银带走。”
这不就是典当么?亏这伙计顾虑着他的感受,说得这样委婉。
“精典格在哪里?”
“就在前面转角处,我带公子您过去。”伙计见买卖又有了希望,怕决明君反悔,忙放下披风,带军明军出了小间沿着回廊向精典阁走去。
上层其他小间都没有门,只有精典阁安装了门扇,而且是雕花的鎏金木门,门上两个貔貅门环,此刻门掩着,但并未上锁,郝掌柜坐在一张大乌木桌边,桌上一溜儿摆放着笔墨砚台,账簿,桌角一个小木盒子,盒子里燃着一卷盘文熏香,正中一只巴掌大的银算盘,郝掌柜拢着手炉,倚靠在垫着厚羊毛毯的木圈椅里,翻着眼睛,看着木桌对面站着的男子,那人着一件湖南作底金色丝线纹边的锦袍,腰上系着白色织锦,金丝绣出吉祥纹的宽边腰封,腰封上又坠了碧玉环的莲纹玉饰,玉饰上挂着金银两色的双耳吉祥结及流苏,外罩一件纯白狐尾做领,白色锦缎,边上绣金色吉祥双线纹的披风,漆黑乌亮的头发,用一支白玉冠挽在发顶,眉色不浓,眉形,却很好看,配着一双略有些带着疑问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唇微厚,被牙齿轻咬着,显出几分艳色来。虽算不上俊逸绝世,也称得上是清秀贵气,他眼睛直直盯着郝掌柜,指节分明的手按在木桌上,身子略前倾,与郝掌柜僵持着,终于,郝掌柜败下阵来,眼睛一闭,长叹一声道“三公子,当初我们便说好的,我老郝跟着你来三个月,天气变冷就回南方去,你看现在半年都过去了,你自己看看我的手。”郝掌柜伸出自己几根冻的通红,圆滚肥胖的手指头,摆到男子面前“你看看,连算盘珠子都拨不动了,我是南方人,你就体谅体谅我这把老骨头放我回去吧。”男子看了看那只又肥又大的红萝卜手,也跟着长叹出声“郝叔叔,不是我不放你回南边,我现下哪里去找合适的人来顶你这个位置,你再坚持几个月,等我写信给家里,顶多到明年开春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郝掌柜连连摆手“不成不成,三公子,这不成,我还要赶回家过年呢。”
“可福瑞楼……”
门被扣了两下,然后吱呀一声开了伙计白衫站在门边,身后跟着个颜色清绝的公子,郝掌柜先开口了“白山有事?”白山先行了一礼“东家,郝掌柜,这位公子看上了本楼一件水貂披风,银两未带够,想先拿其他物事作抵。”
郝掌柜向白山招招手“那还不请客人进来。”又向自己的东家道:“东家,我这先忙着了。”展林风一时没回过神来,他只觉得白山身后的人似曾相识,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待郝掌柜提醒了他两声,才退到一边的圈椅中坐下,却并不打算离开,白山领着决明君进了屋子,决明君环顾四周,见除了中间的大乌木桌,郝掌柜和刚刚坐到圈椅中的东家,只有几个巨大的博古架子,上面放着一些器物和盒子“公子想以什么物事做抵?”郝掌柜脸上笑起了褶子.
决明君先回了一个书生之礼,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衣服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展林风在一旁暗暗打量,心道:“这人举手投足间溢着儒雅之气。”(其实是因决明君今日穿着书生式样的袍服,)眉目也像是哪里见过,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他陷入了思绪,却并不能找出一星半点与之相符的人和事来。
伙计白山见决明君不说话,急道:“公子,我们福瑞楼不论何物,只要您带着的,就可以出于郝掌柜做抵押。”决明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袖中手腕处有一串精血决明珠,然后他伸出左手,取下头上绾发的那一支紫玉雕刻的竹节簪子来,没有了簪子的束缚,发丝像黑色瀑布一样滑落下来,他将紫玉簪子递到郝掌柜面前“用这个做抵,不知能值几何?”郝掌柜眯了眼,伸出红彤彤的手接过,拿到近前仔细看了看道“紫玉簪一支,价值50两。”言罢,将簪子交回决明君手中,道:“公子可要做抵。”决明君握住簪子道“我要买的货物五十两可不够啊?”白山有些为难道“公子,要不,你换一件其他的,其实雪兔毛的也不错,只要三十八两银子,你看。”
“不用了,谢谢。”决明君正要将簪子收回怀中,就听旁边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郝掌柜,那只竹节簪子是紫玉的紫晶冻,您刚刚是不是没注意看,没看清。”展林风站起身向郝掌柜道。
郝掌柜微征了一下,平日里他评判典当的货品,展林风是从来不发一言的,怎么今日却说出抬高对方货品的话来?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展林风看上了那支玉簪,想要多花点银两将他留下,还是展林风在提醒自己,不该将价格定得太低,那种质地的紫晶冻五百两纹银也未必找得到。
郝掌柜故作恍然的看向决明君“刚才真是,没看仔细,公子你瞧我这老眼昏花的,连紫晶冻玉也看不清楚,烦请公子再给我瞧瞧。”
决明君再次将玉簪递了过去,又侧头看向一旁的展林风,展林风朝他笑了笑,决明君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郝掌柜又仔细地将玉簪看了看,还拿到窗前,透着光照了照,果然是紫晶冻的,他转头向展林风道:“东家,老郝儿确实不中用了,连玉簪也分不清,您看还是将我放回南边养老吧,再在这三通城冻一冻,怕是连脑子也要糊涂。”
不等展林风答应,从乌木桌下拿出一块白兔绒的皮,将玉簪放到皮上,又迅速取出另一只玉簪来,同那只紫竹玉簪放在一处,向决明君道“公子,您看我这只芙蓉冻的梅花簪,与您这只放在一起,正好相得益彰,这只芙蓉梅花我抵了八十八两,您的这支我就给您个整数,九十两如何。”
决明君只看了一眼那只芙蓉冻的梅花簪,只见簪身通体呈粉紫冻色,雕工精细,便温声道:“掌柜的这支簪子虽颜色艳丽,但簪头的梅花瓣上有一处小小冰裂,而且簪子的尾部有絮状棉丝,虽雕工不错,值八十八两也是给足了价钱,我这只竹簪通体无一丝杂色,颜色匀称,水头亦是上佳,且雕工出自京都,精工坊名师沈卓,簪头有他的花印,八十八两的价格,确实有些折辱了他。”说罢就要伸手拿紫玉簪。
第5章 做了掌柜(下)
郝掌柜拿手一挡,笑道:“我有样东西也想让公子认认,公子真是好眼力。”他边说边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只黑色匣子,用随身的钥匙将匣子打开,匣子分了三层每层以红绒细布作底,他伸手从第一层取出一只玉镯来,拿一块兔绒皮仔细擦拭一番,送到决明君眼前道“公子请看这只手镯作价几何。”
决明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旁边的福瑞楼东家默不作声,便接过镯子看了一番,将镯子仍放回那块兔绒皮上,笑道“这只手镯是仿慵城周家的花开四时富贵镯雕法,并不是出自周家,镯子的玉料是带紫晕和黄翡的三色碧,虽然利用了玉料本身的的巧色,但与周家不外传的玉镂雕相比,里面镶嵌的第二层花瓣不能回转,形似罢了,若让我来出价,超过一百两银子便是高了,掌柜的收这镯子,应该只花了这个数。”决明君伸出五个纤长的手指,在郝掌柜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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