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君在榻上躺下一动不动,心中却没有静下来,他不是没有想过与一人相守一生,然而凡人生命短暂,在决明君漫长的生命中,就如同转瞬即逝的烟火,如何能够相守,与他一般的十境中人,简知有桑榆相伴,安九凤三百年前就寻到了姬流云,十二公子,十二公子虽是孤身一人,但还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好,决明君脑中如跑马般乱想一通,不知不觉窗外已出现了一线晨曦。
他定下心来,起身更换了一件青色的锦袍,到展林风门前,轻推开门,展林风还在沉睡,决明君将那块紫玉髓心雕琢的玉佩取出,放在展林风枕边,想了想,留下一封书函出了房门,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小院,他或许,再也不会以明珏这个身份回来了,也不会再用明珏这个身份和名字。
第19章 回京
决明君走了。
展林风醒来时,已是午后,他迷蒙地起了床,还未完全忆起昨日发生之事,就看到了书案上的那封留书。
“珏今日离去,不再回转,愿君永富贵,长安乐,明珏”
展林风拿信纸的手开始发颤,须臾,眼中已蓄了泪水,他还记得昨日自己对心爱之人所说的话“我愿与明珏你相互扶持渡此余生,明珏,我心悦你”今日醒来却是一个人去楼空的结局。
展林风心空荡荡的,他在桌旁坐下,手中拿起那块紫玉髓心的玉佩,雕琢之人很是用心细致,玉佩上的每一个弧度,每一个字,每一条线都完美之极,可是,他心悦的是雕琢玉佩的人,不是一块冰冷的雕琢细致的石头。为何自己最终决定放下过去,鼓足勇气付出真心,得到的却是一样的结果?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降下的惩罚?只能终其一生独自孤老。
展林风茫然的看着窗外,明珏到底会去哪里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可以回去的地方,或者他会回转,展林风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这样风华绝世的人,到哪里都能风生水起.展林风浑浑噩噩的过到初十,这十天里,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要小院中有一丝响动,他就会立即起身开门,往院门边望去,但等来的都是一次次的失望,展林风知道明珏再也不会回来了。
初十一,福瑞楼中来了一个叫秦九的男子,来人剑眉星目,一身浅褐色的布袍,身材匀称,举止也很得体有度。
秦九将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展林风面前,道:“展公子,这是一位姓明的公子托我转交给你的,展林风一听“明”这个字,立即接过信打开来,是一封举荐书,上面的落款只有一个“明”字,展林风放下信,心中有些失落”:所以他举荐秦先生你来楼中接任他的位子?”
“是,展公子。”秦九毕恭毕敬道。
展林风仔细的打量着秦九的脸,秦九堪称相貌堂堂,不怒自威,一表人才”:秦先生和他是什么关系?”
“同窗旧识。”秦九答道。
:“看先生年纪似乎比他要长上几岁,展林风试探道。
:“秦某幼时家贫,启蒙晚了几年。”秦九云淡风清的回答。
“即是他极力举荐,先生便留下吧。”
“谢谢东家。”秦九行了一礼,展林风点点头,还是没忍住”:他现在何处,过得可好?”
琴酒答道”:我与他在途中偶遇,他见我一时宭困,念着旧时情谊,让我来投奔东家你,至于他现在何处,过得好不好,他只说想游遍这天下美景,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
展林风默然,若是不想让他寻到,明珏自然是不会告诉秦九自己的行踪。
秦九做了福瑞楼的账房和精典阁的掌柜,展林风发现,明珏确实给他送来了一把好手,做事仔细,大处果决,小处周到,比之明珏也不承多让。元宵过后没几天,展林风收到了一封京都的来信,是刘玉衡送来的,刘玉衡已回了京都,信用了八百里加急,洋洋洒洒的三页纸,前两页,全是刘玉衡对过去之事所做的悔恨,及对展林风思念成狂爱慕的倾述,展林风一晃而过,再不愿多看,有些情爱,一旦过了期限就再不能回转,信的最后,展林风终于停住了,目光一字一字的认真看了起来,信中的最后附的是一份追查手书,刘玉衡自己虽被调令南巡,却着人暗地里查探了梨艺园的舞伎彩衣。
“伎子彩衣,原系梨艺园舞伎,因有几分姿容,以□□于明玄卿,于三年前被明玄卿收入爵爷府,做了明玄卿的男宠,为人放荡,目中无人,实是令人不齿,此伎于去岁冬月上旬离京,缘由不详,后明玄卿出京寻人,未果”
信封里面还附了一张彩衣的画像,画中人身着一件绯色舞衣,眉眼处着了妆扮,画师描绘得十分细致,展林风虽不愿承认,但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却与明珏十分相似,除了画中之人散发出的气质更为柔美,倒有六七分像明珏,展林风轻叹一声将信合上,只将那幅画摊在桌上细细观看,妄图能找出几处明珏与画中之人明显的不同来,可惜看了许久,也只觉得似乎每处都不同,又每处都极相似,展林风望着画像,心中的那杆秤慢慢向刘玉衡的说辞靠了过去,他记得十分清楚,明珏的左手腕上带着一串血红色泛着金色的珠子,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明爵爷的手上也戴了一串相同的,明珏与明爵爷是旧识,明爵爷的侍从曾在楼中来过,依据刘玉衡所说,彩衣离开京都的时间恰好与明珏来福瑞楼的时间相合,这些情况,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展林风逐渐推向,明珏就是舞伎彩衣的认知,展林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若明珏真是男宠,那自己要该怎样来接受这样的事实?展林风又摇了摇头,明珏博学多识,为人谦恭有礼,还会经营算计,怎么可能去做一个靠出卖皮相谋生的男宠,但若明珏做明爵爷的男宠是另有隐情,而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展林风摇摆不定,终于决定亲自到京都一探究竟,若是明珏回了京都,他就当面找他对质,问他离去的原因,若是没有回京都而彩衣另有其人,那就当是去京都拜访旧友,发散一下郁结的心。
展林风雇了一个车夫,备好马车,准备了几件衣物,又拿了些金银盘缠,于第三日一早前往汉国的都城,京都。
展林风在京都没有产业,却有一个旧识,当年号称京都四大公子之首的杨锦秋,杨锦秋家世渊远,世代为官,早几年做过江南织造司总监,展林风在南部做丝绸生意时与他相识,两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常有书信往来,如今杨锦秋辞了官职,成亲后出了杨家老宅,自己开了一家琴馆,叫凤琴雅筑,自娱之余,教授世家公子和上门学艺之人习琴,展林风自离了京都,碍于刘玉衡的关系,再没同杨锦秋见面。杨锦秋的住宅在一条叫背衙巷的小巷子里,他家的门户很有些特点,黑漆木门上依着七弦琴的式样拉着七根琴弦,若有客到便以手扶弦,里面的人便会听到,展林风到了京都后也不去客栈,直接去了背衙巷的凤琴雅筑,马车停在凤琴雅筑门前,展林风下车拨动琴弦,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将门打开,青衣少年盯着展林风看了看,忽而高兴的提高了嗓音”:您是展公子?”展林风笑着点点头应道:“是啊,青裁,几年不见你高了许多,青裁有些不好意思,忙将展林风请进门道”:展公子您还记得我,我先带您去前厅,老师今日还在授课。”
“好,有劳青裁。”展林风指指门外”:我还有些行李在车上。”
“不急不急,您先让车夫等等,回头我再帮您取来。”青裁挽着他的手往前厅走。
展林风在前厅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见杨锦秋匆匆忙忙的从门外赶进来,身后还跟着青裁和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
“凌轩贤弟,你终于记得回来看我了?”杨锦秋着一身素白锦袍,腰间是一条青玉带,大步跨进前厅的雕花木门。
“锦秋兄,多年未见,凌轩十分想念,如今一见,锦秋兄风姿更胜当年。”展林风笑道。
杨锦秋十分高兴”:凌轩比起几年前道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样英姿勃发,我却是已过了而立之年了。”他拉过一旁的小男孩道:“行止,快向你展叔叔行礼。”
“展叔叔在上,受行止一拜。”小男孩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行止也长这样高了,当年我离京时,连路都还走不大稳呢。”展林风边说边取出一只小小锦囊,里面装着两只拇指大小的金元宝,一只上面刻有和乐平安,一只刻有富贵吉祥,递到杨行止面前,这是叔叔给行止的见面礼,拿去玩吧。
杨行止见自己阿爹点头,方双手接过,拜谢道:“多谢展叔叔赐礼。”
杨锦秋便道:“止儿去找你娘亲吧,让她将绾花厅收拾好,多准备几个好菜,再将绾花厅后面的竹剑阁收拾妥当。”
杨行止点点头,蹦蹦跳跳的走了”:青裁也先去吧。”杨锦秋道。青裁会意,自去了,待只剩下二人,杨锦秋才与展林风相对而坐,替二人斟好茶,问道:“凌轩是从何处归京,怎么不先着人送信与我,我好叫人到城外接你。”
“是从三通城而来,我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未及写信与锦秋兄。”展林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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