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只觉得晕头转向了。
“夫妻对拜。”
由于灵澈的动作太过生猛,红盖头都移了位置,朱颜磕头再抬头时,看见了对方姣好的唇形。
“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音,众人发出如雷的掌声。
灵澈太开心了,终于可以摘除这一身东西了。他伸出手拉住朱颜的衣襟,把他往前面带。
众人看到新娘这大胆的动作,更加起哄了。
“轻雪哥哥,来。”他捏着嗓音叫他。
他的脚都软了。
众人一起护送他们到房间前面,一看到他们进房间了,众人相视一眼,马上往后退了,一直推回大厅。
夜晚,新娘盖着红披头坐在床上,新郎拿起火折子点了红色的蜡烛,然后屏息等待着。
他们等到蜡烛都烧了一大截,可是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灵澈坐不住了,他一把掀开了红盖头。朱颜回头,然后一阵风无缘无故吹来,蜡烛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丝丝微弱的妖气出现。然后有什么闪了过来,朱颜伸手就去捉,只是那个东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分明已经碰到了他,可是他还是从他的手中溜走了。
窗户突然被推开,月光照耀下,一只灰色的硕大老鼠顶着红色的蜡烛,溜了出去。
朱颜马上追了过去,从窗户跳了下去。
灵澈继刚刚掀开盖头以后,又扒拉下凤冠。
塔里的妖精们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今天都不让他出来,拼命在塔里冲撞着,灵澈拿出玲珑塔,说了一声,“不许出来。”然后又放了回去。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到他这副样子,怕缺人嘲笑吗。
他坐在桌前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发现自己还没有卸妆和换衣服,连忙拉开外面的长裙。
在他有这个动作的时候,窗户又打开了,朱颜又爬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小老鼠。
“呃。”
月光投了进来,朱颜看见了他白皙的胸口。
“你捉到了?”他继续想脱衣服。
“捉到了,刚刚不小心打晕了。”他的视线往他的身上黏过去。
今天早上的少女们的手艺真是高超啊,他们是怎么把一个糙老爷变成这样的。若是他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坐着,朱颜还真的会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姐。
“大爷的,怎么脱这衣服?”灵澈的手指和衣服纠结在了一起,他烦躁地出声。
“你你……你先不要脱!”他慌乱了。
“为什么?”
“没、没有衣服换啊!”再脱下去他都要看完他的身体了。
他停手了。
朱颜望他,他也予以回望。“帮我把我的衣服拿来?”
朱颜盯着他。“嗯。”
灵澈朝他抬了一下下巴,“啧,快去啊。”
朱颜去了,顺便提着晕了的老鼠出去跟大家报喜。
把老鼠关进笼子里,朱颜还往上面贴了一道符。然后讨要两套衣服,他就进去找灵澈了。屋子里面还是黑漆漆的,他把刚刚拿回来的红蜡烛点亮,顿时,整个房间都照得清清楚楚。
灵澈正坐在桌子旁边,支着下颚看他。
美人在骨不在皮,然而朱颜看着没骨没皮的灵澈,却发现原来还有第三种美人的。
“衣服。”他朝他伸出手。
如果任性也算是一种气质的话,他一定是一个气质美人。
他忍不住调笑他,“你刚刚不是脱不了衣服吗?要不要轻雪哥哥帮你脱啊?”
灵澈大喜过望,“你会弄裙子吗?”
“我以前小时候帮过妹妹弄裙子。”
“那来吧。”他站起来,朝他张开手。
朱颜依言上前,右手搭在他的裙子带上面。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灵澈,低声说。“要人家帮忙做事,态度这样可不对吧。”
灵澈咂了一下嘴,然后抬起淡色的眸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轻雪哥哥,帮我脱裙子。”
朱颜感到手指都在发麻。
“你这家伙是变态啊。”灵澈哈哈大笑。
“闭嘴。”他拉开他的带子,然后帮他除去了外衣。
“哎哟,轻雪哥哥,你的动作太粗暴了。”
朱颜瞪他。“我哪里粗暴了?”
“你丫看着点好不好,衣服上的东西勾到我头发了。”
朱颜一下子有一种就从梦中惊醒的感觉,马上三下五除二帮他解开了层层叠叠的裙子。
灵澈要脱下衣服了,“你回头吧。”
“我要是不呢?”
那他也要照脱。
是有一种性别颠倒的奇异美感的,他还是女人的样子,可是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少年。
“我觉得自己有点醉醺醺的。”朱颜突然自言自语。
灵澈利落地脱下衣服,换上新衣。“你还不换衣服,一直穿着这身红晃晃的,不觉得辛苦吗?”
朱颜也拿着衣服去角落换上了。
灵澈换好了把衣服放床上,他看着朱颜,吹了一个口哨。“轻雪哥哥,身材真好。”
朱颜睨了他一眼,换好了衣服。
“穿上了也没用,我还是看得见。”他调皮地拿手挡在眼前。
朱颜拿起红盖头扔他的脸上去。“去洗脸吧!”
等灵澈洗好脸,他就跑去观望那只老鼠精了。
老鼠被朱颜封了起来,在笼子里叽叽喳喳跑来跑去。
“道长,要怎么处理这只鼠妖?”
“一锄头敲死了算了!”有人想去找锄头。
“叽!”老鼠听懂了人话,惊恐地用小爪子握住笼子。
灵澈另有主意。“扔两只猫进去陪它玩。”
“叽叽!”老鼠更加慌张了,甚至想伸着短短的爪子去抓那张把他封起来的符。
朱颜提醒道:“你碰到符咒会散尽修为的。”
老鼠的身体一僵,然后垂头丧气地坐在笼子里,看样子是认命了。
灵澈逗他,“何方鼠妖?”
老鼠睨了他一眼,“乌苏镇东边的。”
众人惊呼:“老鼠说话了!”
灵澈鄙视他们,一群没有见过市面的乡巴佬。
“为何作乱?”
老鼠妖不想理他了。
灵澈拿来一条小木棍去敲他的头。“为何作乱?”
老鼠妖不想理会他,厌烦地拨开了棍子。
灵澈不死心,一直寻找着角度去敲打着它的脑袋。“为何作乱?嗯?为何?”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厌烦。朱颜突然有这个感悟。
老鼠被他拨乱得烦烦躁到不得了了。
灵澈施了一个火咒,往棍子上引火,然后又把棍子伸进笼子里。“你说不说?说不说?”
老鼠妖惊得拼命往笼子边边贴住。“骗人!修道之人不是应该有好生之德吗?”
“不是骗人的。”他义正言辞,“只是骗妖。”
老鼠感觉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好,我说。”
故事不长也不复杂。
大约就是,某只小老鼠以一个破落的小屋子为家,呆着呆着,突然就修炼成形了。
可是老鼠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还是甘愿化作一只小老鼠的样子,呆在自己觉得是家的一个地方。
它的家原本是人类的家,可是这里太破了,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在这里住了。
后来有一群人送来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大约要死了吧。人群中留下了一个老太婆,专门是照顾她的。
小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意她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有一只通人性的小老鼠。
夜晚,她点亮白色的蜡烛,披着被子跟站在桌面上的小老鼠说话。
“这白色的蜡烛叫人看了不舒服对吧。”她说,“小老鼠你知道吗?这蜡烛还有红色的。”
老鼠一边吃着她放在桌面上的食物,一边侧耳听她说话。
“红色的蜡烛是人成亲的晚上点的,显得很喜庆,我很喜欢。”
小老鼠记住了两件事,一是红色的蜡烛只有在人成亲的时候点,二是她喜欢红色的蜡烛。
所以当他上街听到鞭炮响的时候,听到旁边的人说有人成亲,他便溜了进去,偷了这红色的蜡烛送给她。
小老鼠觉得红色的蜡烛确实比白色的蜡烛好。因为红色的烛光打在小姑娘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她本来就命不久矣,在她垂死之际,老鼠点亮了一屋子的蜡烛,她便看着它,然后流着眼泪,却又含笑逝去了。
老鼠知道她是死去了,魂魄也该被牛头马面牵走了。可是它就是不能停下来,在整个镇子中寻找要成亲的人,然后偷来红色的蜡烛,插在她的坟前。
“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停下来吗?”灵澈问它。
“我现在知道了。”老鼠抬起明亮的眼睛,“她说过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在场的宾客沉默了,个别小姑娘还哭了起来。“道长,你就放了它吧呜呜呜。”
“你要多少蜡烛我都给你呜呜呜。”
灵澈按照民意放了它。
最后老鼠变成了少年的模样,一头雾水地抱着一大包蜡烛。
“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好好修炼。”灵澈嘱咐道。“还有,我想告诉你,想要这些蜡烛,与其去人家的婚礼上偷,不然去卖蜡烛的店里抢,效率还更高些。”
老鼠惊呆了,“还有这样的地方?”
“有的有的,我给你指一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