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寻哑然。动作优雅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后,轻笑一声:“就说是你杀的。”
墨云仇:“……”
风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倾听他们的谈话,心情复杂。他不会记错,自己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人,是白霜——是白霜救了他!可是,此时此刻,白霜人在何处?
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腰部一用力便是刻骨铭心的剧痛。终于,风谣的意识再次远去,陷入昏睡。
第二天早上,大夫来检查他的伤势,把他吵醒。他不满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墨云仇释然的神情,和慕容寻轻佻的笑——他笑起来跟白霜很像。
白霜怎么样了?有没有人下去找过他?他是妖怪,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想着想着,又一次陷入昏睡。
风谣伤得不算重,没有伤到骨头,可他体质脆弱,大夫说他不死已是奇迹,无法保证这次的伤不会落下病根。同样的伤,墨云仇最多养上三日,风谣却足足养了十多日。
每次从昏迷中醒来,脑海里便会出现白霜的身影。他的身影一次比一次清晰,自己对他的感觉也一次比一次明朗。
十多日后,终于能下床走动的风谣,趁着四下无人,挣扎着朝门外走去,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慕容后山。
墨云仇和慕容寻四下找不到人,相继冲上后山,只见风谣背对着他们立在悬崖边上,单薄的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下去。
“风谣,你来这里做什么?危险,快过来!”墨云仇皱了下眉,向他靠近了几步,想把他拽回来,可风谣听而不闻,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师父,弟子好像明白了……”他用虚弱的嗓音说着,艰难地转身和墨云仇对视,微微一笑,“如果这个世上,有人愿意为你去死,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风谣,你怎么了?”墨云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随时都会化为一道风消散在空气里。
在他不安的注视下,风谣自顾自地开口:“答案是——爱。白霜喜欢我,而我,想要回应他。”顿了顿,“师父,是你让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种爱,是男人对男人的,所以,你会支持我的,对么?”
墨云仇抿了下唇,没有回答,还没反应过来,风谣已转回身,再次面向大海:“师父,弟子去了,再会。”说罢,他御起风,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在床上躺了十多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白霜产生那么大的依赖。原来,他早就喜欢上白霜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的身份,师父对自己的看法,世人对妖怪的偏见——什么都不重要。
现在的风谣,只想快点找到白霜,确认他的生死,然后——亲口回应他!
白霜!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求个评论_(:з」∠)_
☆、猫妖夜欢
白霜是在冰冷的夜里醒来的,当他醒来时,已身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岛。
半个身子躺在坚硬潮湿的沙滩上,半个身子浸泡在冰寒彻骨的海水里。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动弹不得。
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右臂和右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不知道还有几个是完好的。
呵,真是糟透了。
然而,他不后悔。
要他亲眼看着风谣死在他面前,那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几天的功夫,自己对风谣的爱,便已深刻到了这个地步,真是白活了这一千多年。
也不知数了多久的星星,天终于亮了。白霜身上的伤借着妖力好了大半,却还是无法自如地行动。
忽然,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爹,你看!有个人躺在那里!”其中一人说着,掀开斗篷,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他怎么没穿衣服?不冷么?”说着,正要朝白霜靠近,被他爹一把拦下。
“长那么妖异,多半是被冲上岸的海怪吧!若非海怪,光着身子躺在沙滩上,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白霜唇角一抽,无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海怪若是会被冲上岸,还能叫海怪?”
他不想被鉴定成疯子或是傻子,所以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是海怪。
“的确,海怪怎么会被冲上岸呢?”清秀的少年说着,不顾自家老爹的反对,脱下斗篷来到白霜身旁,把斗篷盖在了他的身上:“能起来么?”
白霜自嘲地一笑:“要是能,我还躺在这里不走,就真成傻子了……”
明白了他的意思,少年看向不远处的男子:“爹!他受了重伤不能动,你身为百草屿的岛主,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人,我自然会救。妖怪么……就要考虑考虑了。”男子冷冷说着,不急不缓地走到白霜身旁,蹲下身粗略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皱眉,“啧,伤得真重。小子,你该不会是被人追杀才逃到这里来的吧?”
白霜任由他摆布,闻言,戏谑地牵起唇角:“妖怪如何?被人追杀又如何?萍水相逢,我说的话你能信多少?倘若你对我尚存一丝善念,便把我扔到一个暖和点的地方,任我自生自灭罢——这里太冷,我待着难受。”
“你不说,又怎知我不会信?”男子说着,瞪他一眼,侧头看向少年,“青木,回去把我的药箱取来。这小子身上多处骨折,不宜乱动。”
“知道了,爹!”见自家老爹有意救人,青木兴奋地应着,转身离开。
“你真打算救我?”白霜看着男子冷若冰霜的脸,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不怕我真是妖怪?”
“你若真是妖怪,等我把你治好后,再杀了你也不迟。”
“呵……”
白霜轻笑一声,侧头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再与风谣见上一面……
不……见了又如何?人妖殊途,他们终究有缘无分,见了,只会让心更痛罢了。
“你笑什么?”伽南看着白霜脸上自嘲的笑,疑惑道。
“没什么。”白霜闭上双眼,沉默片刻后,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口,“又救又杀的,真麻烦,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当然,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男子闻言一怔,不敢相信:“你真是妖怪?”
白霜没有回答。他安静地闭着双眼,均匀地呼吸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你是什么妖怪?”
“你猜。”
后来,男子还是与青木一起,把白霜抬回了自己的家。
他们住在百草屿的东南侧,那里有一片低矮的小木屋,其中,最大最气派的,便是男子与青木所住的屋子。
或许是因为百草屿上长满了珍贵药草的关系,这里的人大多精通药理,其中以伽南为最。
伽南便是那个救了白霜的男子,他是百草屿的岛主,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
躺在陌生的床上,白霜看着为自己擦干身体的伽南,忍不住问:“知道我是妖怪,还是执意为我疗伤?”
“你说你是妖怪,倒是拿出点妖怪的样子来?”伽南说着,不小心用力过猛,弄痛了白霜,后者倒吸一口凉气,神情颇为无奈。
“等我能拿出来的时候,自会拿出来……”白霜疼得声音都发颤了——身上还残留着海水,把他的妖力压制得死死的,连最基本的幻术都施展不出来……
“没见过你这么弱的妖怪。”伽南不客气地评价了一句后,从木桌上拿起一个木碗,把碗里的东西涂抹在白霜的伤口上。
白霜任他摆布,无奈叹气:“不是说了……把我扔在一旁就好么?”反正,他身为一只千年狐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危及性命,静养一段时间都能痊愈。
“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乖乖躺好!”
“……”白霜无语地看着伽南,抿了下唇——人,是不是都这么爱多管闲事?伽南是这样,风谣……也是这样。
几天后,白霜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爬下床,刚想出门瞅瞅,便听到门外传来激烈的争吵。
“岛主,那人救不得啊!长那么妖异,一看就是妖怪!”
白霜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小声嘀咕:“哪里妖异了……”
话音未落,便听伽南不满地反驳道:“是不是妖怪,我自己会看,要你们瞎操什么心?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是妖怪,也未必会加害于我们!”
“岛主!三思啊!千万别被那妖怪蛊惑了!他表面上对你感恩戴德,谁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一个夜欢还不够吗!”
听到“夜欢”这个名字,伽南沉默了。一时间,门外一片死寂。白霜疑惑地挑了下眉,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走了出来。
刚想开口询问,一只木桶“嗖”的一下朝自己飞来,白霜灵敏地侧身避过,看着砸进屋里的木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去死吧!妖怪!”扔木桶的罪魁祸首愤怒地说,听声音,就是刚才劝伽南别救他的人。
白霜将视线转向他,看着他脸上的愤怒,饶有兴致地一笑:“哦呀,这位兄台好大的火气,不如喝点凉茶降降火?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也要为他人的安危着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