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生死谜困 (巫女的低语)

斗篷黑影走近床边，默默地望着梅森在厚厚黑布下半张苍白安静的睡颜。良久，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伸向梅森，轻轻掀开柔软厚实的羊毛绒毯，抚过镣铐，哗啦一声镣铐被解开。
沉睡中的梅森被那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扶起，倚靠在床头，梅森依然没有醒来，他低垂着头。黑发凌乱地遮住他的脸。黑手套在按住他的胸口，随着一阵魔法能量从掌中散开。梅森发出一声闷哼。
黑手套挑起梅森削瘦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黑布下的半张脸比前几日更苍白憔悴。那干裂的唇竟微微上扬，仿佛嘲讽的微笑。
梅森虚弱而嘶哑地吐出几个词来，“还没死么？竟敢再来？”
黑手套掀开了蒙眼的黑布，梅森纤睫微颤，慢慢睁开眼，紫色的双眸绽放出幽暗的光芒。他轻轻一摇头，挣脱了那托着他的下巴的黑手套。他冷哼了一声，倨傲地直视着那斗篷黑影。
斗篷黑影慢慢脱下风帽，露出真容。
梅森脸上的傲慢消失了，他惊奇地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大…人…夫人…怎么会是您？”
来人正是蒂尔达长老。
蒂尔达饶有兴味地看着梅森惊讶的表情。
“我现在应该叫你梅森呢？还是——教尊大人？”她慢慢脱下黑手套，那芊芊玉指的丹寇都褪去了。手掌还残留着淡淡的伤痕。“教尊大人”这个称呼，蒂尔达用了尅狄勒山的古语。
“夫人！怎么会是您？”梅森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你带给我们这么多惊奇，就不能回报给你一次——惊喜么？”蒂尔达莞尔一笑。“现在可以说实话了么？”
“您，您要知道什么？”梅森别过头去，不敢看她。此时他又是往日那个文静羞怯的梅森了。
“你现在究竟是谁？”蒂尔达问道。
梅森惨笑，“夫人，我已经和恶魔融为一体了。”
蒂尔达叹息了一声。
“夫人，您是来执行处决令吗？”梅森的声音平静而绝望，又有一种认命的释然。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蒂尔达的问话沉稳而威严，却听不出喜怒。
梅森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等待将要降临的命运。
蒂尔达审视着他，目光却并不严厉。
“藏宝库中的失窃物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梭罗亚松汁提炼的神液。”蒂尔达百感交集，“梅森，你的幻术真厉害，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梅森倏然一惊，他猛然睁开眼睛“夫人！”他怯怯道。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摩挲着手脚镣铐的锁链。虽然他已经被解除了镣铐，但在蒂尔达的注视下，他还是不自觉地摸着锁链，仿佛那样才会带给他一些安全感。
蒂尔达走上前，怜惜地摸摸他的头，带着母性的温柔，“你是梅森！一直都是！我已经确定了。我相信你。”
梅森的双眼瞬间水雾迷蒙，泪水夺眶而出。
蒂尔达怜爱地为他拭去满面泪痕，“好孩子，你一直是梅森。你为洛卡做了这么多！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全都知道了！”
梅森不知为何却惊慌地瑟瑟发抖。
蒂尔达感叹，梅森在这种处境下还在竭尽全力保护着洛卡，他竟然可以为洛卡牺牲到这个地步！真相被挑明的刹那，她发现梅森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立刻查探周围有没有其他人。蒂尔达在漫长的岁月中见识过无数人心险恶，她生性警惕而多疑，即使已经查出大致真相了，还是忍不住再次试探。她常年习惯在人前不动声色，此刻只得背过身去掩饰面上动容之色。
她再次转过身来时，已恢复平静。 “你放心吧。秘境暂时也不需要梭罗亚神液了。”
“陛下因为灵力耗尽而死，但他至死都没有想过动用神液求生。这是恢复生命之源最后的希望。所以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发现。”蒂尔达感叹道。“秘境暂时也无暇考虑梭罗亚神液了。经过这场大灾变，秘境灵能已经枯竭，只能勉强维持十年了。亚兰蒂族需要重新寻找适合的栖居地。”她的声音虽然沉稳，梅森却能感觉到沉重和忧虑。
“夫人……”梅森对这样的局面完全不知所措。但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也许蒂尔达也无法完全评判。他只知道自己并不后悔。他沉思片刻后抬起头，目光明净地望着蒂尔达，“关于神液的事，不能告诉洛卡。”
这是蒂尔达刚刚想要叮嘱梅森的话。她微微颔首，回应给梅森一个默契的微笑。
“梅森，你真是个天才。你放心，你永远是我们的梅森。” 她肯定的目光安抚了梅森的惊慌失措的气息。“既然你为洛卡解除了秘咒印记，那你能找到下秘咒的人吗？”蒂尔达问道。
梅森稳住心神以后很快想明白了前后所有。他不易察觉地悄悄松了一口气。
“夫人，我…没有发现。”梅森迟疑着回答。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现在的秘咒术已经达到教尊级别，完全可以夺取印记。不过你现在很安全。长老会如果知道他们的眼皮底下出现过一位新的教尊。梅森，你早就变成神殿花园蔷薇下的肥料了。”蒂尔达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讥讽。她想起刚才梅森脸上精彩的变幻，一位气势凌厉的教尊瞬间变成羞怯文静的小囚徒。梅森这孩子可比自己家那个小笨蛋有趣多了。
梅森察言观色，这才完全安心。他这时才放松下来，“夫人，我回到神殿后一直留意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但是，”他疑惑地思索着，“阿尔泰并不是下秘咒的人，他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发现他也中了秘咒，是一个低级秘咒。帕尔默殿下，我也曾经怀疑过他，但是他也没有秘咒的气息。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会不会下秘咒的人并不在神殿中？”
蒂尔达沉吟道，“也许甚至不在秘境中。”她语气有些凝重，“梅森，也许你才是他的目标！”
“我？！”梅森愣住了。
蒂尔达轻叹了一声，“抱歉，既然你已经打破了记忆的封印，应该知道，你是复活恶魔之眼的最佳‘容器’。你是‘圣使’。”
她说完后立刻施展法力包裹住梅森，因为梅森不出所料开始浑身颤抖起来。蒂尔达知道这不可避免地又唤起了他童年最恐怖的回忆。但梅森片刻后就恢复了平静。虽然他周身还散发出孤惶凄怆的气息，但他已经稳住了心神。“谢谢，夫人。”他的声音也恢复平稳。
蒂尔达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梅森，你的处境很危险，不但长老会想要清除你。关于你的流言也在神殿蔓延，现在整个亚兰蒂人心惶惶，你是最合适的迁怒对象。利贝塔丝都保不住你了。而且在暗处，也不知道有多少妄想恢复尅狄勒山幂罗教的余孽在找你。”
梅森面色沉静，并没有太多慌张。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翻覆无常的命运。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事实上，处决令早已生效了。在亚兰蒂秘境中的梅森已经不治身亡了。就在一个月前，梅森，你已经死了。”蒂尔达眼中闪着慧黠的光。她转身打开窗户，梅森向窗外望去，蓝天下是一层层一排排屋顶，色彩鲜明的各色房屋错落分布。这是秘境中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遥遥传来市井人烟的各色声音气息，还有微带咸腥的充沛水汽。
“这里是？”梅森迟疑地望这蒂尔达。“难道，这里罗曼亚帝国？”
“是的，罗曼亚帝国早已统一了大陆各国，这里帝国南部的亚宁港。而我们现在是在卢纳商行的总部。”
作者有话要说：
梅森的演技终于得到专家认可
卢纳商行 是谐音 西班牙语“月亮”的意思
月亮代表隐形的力量，有魔法之力的隐喻。
很适合这个天然会魔法的神奇种族

第67章 真相调查

蒂尔达一面在调查中采取了一系列严厉果断的手段，同时她亲自暗中奔走确认每个疑点。在整个过程中，她无法真正相信任何人——包括洛卡。
蒂尔达首先秘密前往所有谜团都指向的地方——溶洞。她悄然更换了一身利落的猎装，来到伊枚基落山北麓山腹。她没有采用任何照明，在黑暗中依然行走无碍，完全无惧崎岖险峻的沟壑。
悉心感应没有人跟踪，她又在那个溶洞附近的岔路布下了一些警戒禁制，然后素手一扬，刷刷刷飞出数十块照明魔晶嵌入各处岩壁中。
她曾和三大祭司反复研究过从水潭到这个溶洞的一路踪迹。如今亲临现场勘察感应一番已确认无疑。这确实是洛卡神秘失踪前最后出现的痕迹。虽然通向水潭的路已经被人为制造的小型塌方所掩盖。和巨蝎战斗的痕迹也已化为焦痕。但正是这种掩盖本身更有力地指向这个真相——洛卡被人谋害了。
蒂尔达又循着已干涸的带血的脚印回到这个洞穴中。岩层顶部那个诡异的魔法阵所有的符文都被照亮得纤毫毕现。此时独自一人，她再也不用伪装，巨大的悲伤和软弱已让她无法自持，她跪倒在那突起的岩石边压抑地啜泣起来。她知道这里洛卡最后停留的地方，是那个魔法阵的阵眼。这个阵法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秘咒，那是当年亚兰蒂人的灾难——祭魂秘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