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钒无奈,咬了一口清甜的甘蔗,吐掉渣滓后冲着林子里那个灰色的背影喊道:“乖乖,休息一下吧,过来喝水。”
俞杨心头一颤,抹了把汗,拿着刀拖着一捆甘蔗钻出了林子,放下甘蔗后拍拍手往树下走去。
简钒把水壶递过去,俞杨摆摆手,脱下帽子给她扇了扇风,然后坐在俞冬身边问道:“简秋那小子呢?”
“前面那条小水沟里,不知道在水里摸什么呢。”简钒削了一截甘蔗给俞杨,俞杨接过来,咬了一口。
她把吐出来的白色渣滓仍在一边,眯着眼睛看着水沟里露出来的一小段时不时摆动的黑色尾巴。
别看现在简秋和俞冬又能泡又能跳的,其实他们刚出生还不到四个月。简秋和俞冬都是皮糙肉厚的小孩,身上坚硬的皮肤给了他们很大的保护作用。
“啾。”身边的俞冬拉了拉俞杨的衣服,她抬头看着电线上的鸟,一脸好奇。
鸟身上的羽毛很好看,但是俞杨分不清它的品种。看着停在电线上的鸟,俞杨和简钒相视一笑。
前几年由于病毒蔓延的原因,很多地方都大变了模样。对于气候和生态变化更加敏感的动植物们,不是死了就是悄悄躲了起来。
就算是在偏僻的村庄,能够看到飞鸟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现在能见到,说明这个世界正在用它独特的方式在慢慢恢复着。
“那是鸟。”简钒说。
“咩!”远处传来简秋惊恐的声音。
俞杨和简钒立马跑过去,那孩子手里捏着一条软趴趴的蛇,站在石头上一脸不知所措。
简钒很怕蛇,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与不害怕了,她一把把蛇从简秋手里扯出来,仍在地上。然后托起简秋把他拎到一边,确定他没有被蛇咬到之后,狠狠的打了几下简秋的屁股。
“让你什么都抓在手上去玩!万一被咬了怎么办?”简钒只要一想到简秋被蛇咬了,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现在药物匮乏,那些长在山坡上能够治蛇毒的草药她和俞杨都不认识,万一是烈性毒,后果不敢设想。越这么想她就越心慌,两只明亮的眼睛里瞬间装满了亮晶晶的东西。
俞杨也是一阵后怕,她看着地上那条奄奄一息的灰褐色蛇,手脚冰凉。好在那条蛇没动几下就死了。
看着愣愣伸出爪子拍简钒后背儿子,俞杨那些指责的话就没说出口。她看着简钒,心里生了一股闷气。
换做是她,她也会把那条蛇从简秋手里拿走的,但是她就是生简钒的气。
简钒怕简秋乱跑,找了一条绳子把他和俞冬绑在一起,只要简秋离开半步,俞冬就会叫。
没法,他只好跟俞冬在树底下剥着甘蔗吃。
回到家的时候俞杨已经累瘫了,简钒也好不到那里去。
在椅子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简秋大抵是怕再惹简钒生气,所以整个下午都很听话。回到家后,简钒去哪他就去哪,还时不时给简钒递个水什么的。
俞冬眨巴眨巴眼睛,也学着他的动作给俞杨递了两次水,虽然水壶里的水几乎被她洒掉一半。但当她举着水壶满怀期待看着俞杨的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
晚饭是俞杨做的,她一声不吭的站在火炉面前揉面。
她生气的时候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也不说话自己默默的做着手上的活。整整一下午她都没有跟简钒说话。
面粉是去年在一片荒废的田里收上来的麦子磨的,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石磨。但是脱壳是和压甘蔗汁的东西却在村口,离俞杨她们住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村里的路都不好走。
所以做糖和收麦子都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情。
俞杨喜欢把面煮好之后放上之前就做好的哨子,而简钒则是喜欢做一个汤,然后把擀好的面条扔进去一起煮。
可只要俞杨做面都会依着简钒的喜好做。
她先是在锅里用油炒了酸笋和泡发的香菇,等到香味出来之后放一瓢水,水开之后把面扔进去,最后撒点盐,捞上来放一勺辣椒。
几个人围在火炉边,虽然白天的时候太阳高照,可是山里的昼夜温差大,火炉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一口鲜美滚烫的汤汁下肚,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简钒端着面碗时不时逗一下俞冬,俞杨全程黑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却也贴心的给俞冬和简秋碗里夹了几筷子腊肉。
家里的肉也不多了,俞杨看着挂在挂钩上的两块黑漆漆的腊肉,深深叹了口气。
她把碗放进水池里,撒上一把草木灰,用水冲干净。看着干净的白瓷碗俞杨有些鼻酸,她看着那个碗好久,放佛要把那个碗瞪出一个洞来。
刚起身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人拍着她的背笑着轻声说:“别气了,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作为母亲保护孩子是天性啊。”
俞杨闷闷地蹭了蹭她的肩膀,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她担心什么难过什么生气什么,眼前这个人都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
第3章
简钒她们陆陆续续砍了很多甘蔗,全都堆放在村口。
看着小山似的甘蔗堆,俞杨只觉得肩膀一阵一阵的酸痛。
去年她们熬糖的时候是把榨好的甘蔗汁挑回家里,用家里的灶台熬的糖。
俞杨揉揉肩膀,突然想起家里面似乎有几口没有装在灶台上的大铁锅,只要在榨汁的地方用泥巴砌一个土灶,把做好的糖块拿回去就行了呀。
这样要省时省力得多。
俞杨把想法跟简钒一说,得到了高度赞同。
一听要踩砌土灶用的泥巴,简秋和俞冬都格外兴奋,他们两个拉着俞杨的手在一块平坦的水泥地面上,转来转去。没多久泥巴全都上劲儿了,因为只用一次所以俞杨也没把土灶做得多精致。
榨好的甘蔗汁过滤好之后,放进锅里煮。直到锅里的汁水呈现出焦黄的颜色,俞杨就拿着一根竹竿在锅里搅拌起来,防止糊锅。
“俞冬去你小妈那里,别在我这边,待会儿溅出来的糖浆烫到你,听到没。”俞杨一边忙着,一边把蹲在她身边的俞冬赶远一点。
俞冬听话的起身,她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宽大了,傍晚的风一吹就鼓起来一个大包,她扯了扯衣服站在远处看着简秋。
简秋什么都想学,每次干活的时候他总是跟在后面看着然后跟着一起慢慢做。他看简钒把那些甘蔗渣拿到空旷的地方,也抱着一堆渣滓慢慢跟在简钒身后。
这些甘蔗渣晒干之后通常用来熏肉,烟雾会赋予肉类一种独特的风味。
等到锅里的东西越来越粘稠,俞杨眼疾手快地把锅里的东西舀出来,放进另外一个冷锅里,不断的搅拌打砂。
然后把起砂的糖浆倒进事先准备的模具里,等它冷却成型,红糖就做好了。
脱模是俞冬最喜欢的工作,她尖尖的爪子在成块的糖上一戳,一块糖就落入了篮子里。不过她做的慢,往往俞杨脱好两个模具了,她一个模具都没弄完,但是她仔细,糖块很少有破损的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批做出来的糖整整齐齐的码在篮子里,小小的褐色方块散发着一股子甜腻焦香的味道。
简秋没忍住偷偷吃了一块,他腮帮子鼓鼓的,惊喜地瞪大了眼睛。黄色的瞳孔竖起来,他立马又拿了一块跑过去塞进俞冬嘴里,然后俞杨就见到两双亮的想灯泡的黄色大眼睛。
从简秋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很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
俞冬甚至拿着一块糖扑进俞杨怀里递给她,然后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咩咩。”
俞杨欣慰地亲亲她的脸,夸了她好几句。得了夸奖的俞冬笑了笑跑开了。
一直以来俞冬都是她和简钒心里的一块病,生怕俞冬和简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和简秋对比起来,俞冬不仅体型瘦弱而且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最坏的打算就是俞冬是个有问题的孩子,现在看来,俞冬和简秋一样都是正常的。
俞杨看着像小傻子一样的两个小孩,抿嘴轻笑了起来。
刚低头准备去继续干活,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甜甜的红糖。
“甜不甜?”简钒问。
“甜。”
“我甜还是糖甜?”简钒又问。
俞杨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简钒这种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每每只要简钒表现得亲密一点,她总会愣神然后整个人都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看着简钒,声音死板又和缓慢:“糖。”
简钒的眉毛挤作一团,脸上明显带着不高兴,
俞杨红透了耳朵尖,没好气地说:“你喂的糖最甜。”
说完提着一竹篮的红糖逃也似的走了。
得了答案的简钒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往自己嘴里掰了一小块糖,美滋滋的转身去拿装糖的竹篮。
回到家之后简单的对付了胃,在火炉边说了会儿话简钒就带着简秋他们去睡觉去了。
俞杨则是拿着蜡烛去杂物间里找出蒸米饭用的甑子,然后放在灶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