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记事 番外完结 (初夏的雪)

“……有这样的选择存在？”
齐昱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怀疑，在他的观念里，这世界上就没有哪一只雄虫能够比得上他的雄父。
齐羿当然清楚他“雄父第一”的观点，遂提醒着自家哥哥，“全家谁能不动声色让雄父吃瘪？”
齐昱吃了一惊，“什么，家里竟然有虫让雄父吃瘪？”
齐羿，“……”
明白了这类引导式提问对于一个坚定自家雄父最棒的家伙来说起不到任何实际效用，齐羿终止了试图让齐昱更多主动思考的行为。
“我是指雄父的雄父。”他直接给出自己认为更适合放在第一位的选项答案。
“唔。”
若齐羿提出的其他对象，齐昱一定会立即反驳弟弟的观点，然而齐羿列出的是奥齐，那只总是笑容爽朗，在不少方面却又不如外形看上去那么阳光磊落的金发雄虫。
齐斐家的两只未成年虫都知晓家中辈分最高的两位长辈曾长期穿梭于各个宇宙的经历。
齐昱仔细斟酌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在资历和见识广度上，那只金发雄虫可能确实比他的雄父更高一筹。说到底那也是他雄父的雄父，他接受了弟弟的观点，并在心中找到了更能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既然雄父比他和羿厉害上许多，那么雄父的雄父比雄父厉害上一些也是正常的事！
“所以，第一是雄父的雄父，这一点应该是没有异议了？”
“是的。”
齐羿确认过齐昱和他已经达成共识，在数据板上记录下了奥齐的名字。
“那么第二呢？”
“雄父……的雌父？”
参考了刚刚被反驳过的提议，齐昱想着那只能成功镇压住“爷爷”的黑发雌虫，对方的职务与阅历同样高于齐斐，这让他刚出口的一声“雄父”硬生生转个弯，多了三个字。
然而弟弟却没有如他想的一般立即点头认同。
齐羿盯着数据板上空着的第二行，露出有些迟疑的神色，“单纯就现处职位和经验阅历来说，雄父的确稍逊一筹，但是雄父从来不会在他的雌父那里吃瘪。”
与奥齐偶尔还能调侃齐斐，甚至故意恶作剧一下的状况不同，左卅虽然能镇压住奥齐，却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招架无力。
论职务资历，左卅当然胜于还十分年轻的齐斐，而论在共同相处时的“哄与被哄”问题，毫无疑问是黑发雌虫被自己年轻的孩子拉着翅膀走。
【第二】的排行位究竟该归属于谁，对齐昱和齐羿来说顿时成了难解的思考题。
时间过去了好一会，齐昱盯着被反复打上字又删除的第二空行，向弟弟犹豫着道，“不如，还是写雄父的雌父？”
齐羿闻言看向他，又沉思了片刻，终于点点头，“就这样吧，毕竟还有‘血缘加成’这一因素存在，如果面对的是其他虫，雄父的雌父仍然是一个厉害角色，不会像面对雄父一样被轻易安抚。”
“嗯！”
齐昱飞快在自己的数据板第二空行写上了【左卅】两字，为难题的终于解决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了。”
坐在旁侧单虫沙发上的齐羿用数据板遮挡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确定没有了疑问？”
“当然。”齐昱回答的很肯定。
他在数据板上操作着，迅速的将之后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输入完，然后将自己已经完成的数据板展示给齐羿看。
“第三必定是雄父，然后依次第四是你，第五是我，最后是雌父。”
齐羿的视线并未真正聚焦在数据板上，刚刚那个大哈欠使他的眼眶内分泌出了些许生理性泪水，让视线一时有些雾蒙蒙的，他只听着齐昱向他说明之后的排名安排。
“你把我排在你前面？”
齐羿询问着，发现自己的声音里也带着困意。
这会正值午后，他和自家哥哥吃完午餐就钻到了小客厅里，窝到齐斐平日喜爱坐着浏览资料的靠窗小沙发上看书。午后的阳光正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在身上暖而不灼，身下的小沙发也极其柔软舒适，让他升起了想要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的想法。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午觉。
齐羿正暗自想着，便听到齐昱回答了他刚刚的提问。
“你本来就该在我前面。”齐昱回答的理所当然。
“……”
这个答案过于理直气壮，让齐羿的困倦暂时减弱了几分，他认真看了自家哥哥一会，然而没有认真过几秒，就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羿，你困了吗？”
齐昱注意到了弟弟的昏昏欲睡，在齐羿微微颔首后将已经完成的排名数据板放到小茶几上，然后直起腰准备站起身，“那就睡一会，我们回楼上房……”
话说到一半，齐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维持着起身到一半的动作停住，抬眼去看齐羿，发现齐羿已经靠在小沙发内睡着了。
……睡得真快。
说话慢了一拍的兄长不想打断弟弟的睡眠，放弃了叫齐羿上楼回房间睡的念头。
齐昱小心翼翼的从小沙发里离开，尽量不惊扰到齐羿的快速上了一趟楼，去楼上房间里取了一床小毯子下来，再动作轻巧的将毯子盖在了睡着的齐羿身上。他还不觉得困，给齐羿盖好小毯子后便坐回原位，拿起排列完毕的数据板又看了看。他们原本在各自浏览着不同的资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后，彼此都觉得有些无聊，才突发奇想的发起这项打发时间的小活动。现在这项小活动已经完成，另一个活动发起者也一头睡了过去，齐昱看了两眼数据板后将它放回桌上，拿起了之前中断阅读的资料。
奥齐与左卅又有共同任务需外出执行，三天前就出了门，今天齐斐与言也有事情需要外出办理，早上用完早餐后两虫就一同外出，只告知留守家中的两只未成年虫他们下午才会归来。
是以虽说今天是休息日，却只有齐昱和齐羿在家。
就连小哈都不在。
作为一条迈入老年期的哈士奇，地球方原先便是考虑到这是陪伴了齐斐少年时期的伴侣犬，犬的忠诚几乎为人类所公认，小哈在齐斐突然被带走后，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期，让小哈返回齐斐身边最开始是司泽的父母提出的建议。经过一番仔细商榷，负责派遣访问团与常驻项目组的【地球-虫星】项目负责人也认为，让这条忠诚的老狗与自己想念的小主人一同度过狗生最后几年，是更好的选择。他们通过了司泽父母的提议，这对好心的老人本想着，能让司泽离开家时就一同带着小哈去到虫星，然而跨星的检疫手续比出入境要繁琐许多，花费了很长时间检疫证明与出入星许可才办理下来，而那时司泽早已随项目抵达虫星，因此小哈遂跟着陆北展坤白皓几人所在的第二批次登上舰船。
小哈可谓是地球上的第一条“太空狗”。
不知是否是因环境的改变，或是前来虫星的途中经历了几处物质群，小哈在来到虫星后健康生活了几年，精力一如当初刚见到齐斐时那么充沛，且四肢跑跳有力，完全不像一条进入老年期正在进行最后的生命下行阶段的老狗。
齐斐担忧着小哈的身体是否在太空旅行中受暗物质影响，发生了一些变动，因此预约了这个休息日，将小哈送去科学院检查。
一早出门时，齐斐与言便先将小哈送去科学院，待检查结束，他们的事情也处理完毕后再去科学院接小哈，最后再一同回家。
“我有好消息A和好消息B，你想先听哪一个？”
当齐斐与言办完事情，来到科学院时，司泽接待了他们。
今日涉及的课题恰好正与生命科学相关，他随组专程过来学习。
齐斐看着好友的笑容，就知道小哈必定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A和B之间是否有关联？”
“有。”
“那么，我想按关联顺序听。”
“嗨，我明明是在问选A还是选B，你竟然直接跨过选项，直接选了方式。”
嘴上虽说着像是抱怨的话，司泽脸上的笑容未褪，他拍了一下齐斐的肩膀，依照好友的“指定方式”告诉了齐斐有关小哈的两个好消息。
小哈的身体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异。
目前还仅是确认变异确实已经发生，而导致变异的源头究竟是在航行途中就受到了暗物质群影响，还是在来到虫星后接受了频率略区别于地球的磁场影响，亦或者是某些同样异于地球的光线。变异源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测定才能检测出。
好消息A便是，小哈的变异是良性变异，不会对小哈的身体健康造成负面影响，暂时也未发现任何可能的隐藏疾病。
好消息B即是，小哈的变异不光未对它的健康造成负面影响，还为它带来了正面影响，小哈的身体机能受到了一次类似于再激活的生物反应，它衰老的速度已大幅延缓，甚至身体年龄还逆行了三岁，它回归到了自己矫健灵活的壮年时期。
这就意味着，这只活泼亲人（虫）的哈士奇至少还能陪伴齐斐一家不短的一段岁月。
“简直就像是为了弥补你们分开的这些年，所以又给予了它能够继续和你相处下去的生命。”
司泽在依关联顺序说完两个关于小哈的好消息后，以这句感慨作为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