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少爷的脸扭曲了一番,复又露出了一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瞅了两眼紧闭的房门,在外面踟蹰的站了一小会,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离开了。
直到门外属于活物的气息彻底离开了,连祁才陡然松了一口气,这一松气不要紧,胳膊一个没撑稳,又倒在了地板上,糊在了地上自己的那片血迹上,好在是自己的血,也不嫌弃,就是混身黏腻的触感让他没形象的抽了抽嘴角。
他想扯个笑容出来,却发现满心都是讽刺。
讽刺他自己,活了那么久,横行几百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什么没遇过,从氏族叛乱到跟野兽抢吃的,哪一次出了事,结果最后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翻船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自己游过去,绝境逢生又不是第一次,虽然这次这境稍微严重了点,不过——
连祁眯起了眼睛,危险的气息展露无疑。
这个世界就这么大,还怕找不到那个男人?呵,要是他敢藏起来,就把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一个一个的杀了,到时候,还怕他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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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自己做了好几遍的心里发泄,默不作声的发了好几通狠话,把谢泽祖宗十八代都隐晦的问候了一遍之后,血族的自愈能力总算是把他这个几乎破破烂烂的身体勉强修复成可以入眼的样子了。
连祁这才有了不靠自己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就能起身的力气,他看上去脸白得和纸一样,嘴唇却红的像血一样,喉咙里传来难以忽视的饥渴感,这是急需补血的预兆。
不过连祁现在没去考虑这个,忍一忍就行了,他最放不下的还是攻击他的那道银光,按照通常的情况,圣器可不会那么好心,单单一个贯穿伤实在是有失它们的风度,这个幺蛾子绝对留有后手。
连祁静下心来,闭目感知着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
他的脸色从原本的堪堪阴转多云逐渐过渡到了雷暴雨,并且还有更进一步黑化的迹象,眉毛都快被他拧成了一团,顾着表面风度没有露出太过于失风度的表情,但是紧紧掐着手心的指甲却让他伪装出来的淡定瞬间瓦解。
他就知道,每一个幺蛾子圣器都没安好心!
连祁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克制的深呼吸,然后僵硬着手指轻轻的捋平有些杂乱的额发,抬起了下巴想要维持着表面上的优雅,心口却泛起了一阵腥甜,冰冷的气息四散而去,窗户玻璃震了震,裂了几道缝。
倘若是在平时,连祁盛怒之下泄露出来的力量完全可以将这栋小别墅化成秋风中的小碎叶,然而现在,小别墅毅然挺立着,纹丝不动的仿佛在嘲笑他。
连祁设想过很多种圣器能带来的后果,想来想去偏偏没有料到,最不可能也是最严重的一件应验了。
那道银色的光束不仅贯穿了他的胸口,同样贯穿的还有他在人界作威作福——啊不,是逍遥自在的未来。
连祁在暗界从底层战战兢兢不屈不挠的爬到了最高峰,本以为这段历史能够成为以后自己遥望过去时唏嘘感叹的回忆,却没曾想到他还得再走一遍这个攀爬史,心中不由得悲愤交杂着忧伤。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黑发男人身上的圣器是时间属性,而附带的能力,偏偏又是时间属性中最为难缠的存在。
时间本是个有点虚无缥缈的概念,具现化到力上面,也就充分体现了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这一理念。
连祁本来想着,他横行血族也有个几百年了,什么阵仗没遇到过,再不济沉睡个几百年醒来之后又是一只好蝙蝠,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时间属性的无耻程度,以及自己居然会栽在两个同样能力上的心酸。
命中连祁的能力,叫做回溯,效果是将被命中者的状态回溯到过去曾出现过的最差的一次。
这个最差的一次,评判标准还是自己。
连祁幼年时遇到过四肢尽断心脏受损整个人没一块好肉的时候,他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血族自愈能力强大,只要身体中最关键的"核"没有受损,再怎么破破烂烂也救得回来,所以在他的心中,这种状态也就被归类为有点麻烦而已。
真正让连祁觉得大事不好的,还是他刚刚位及亲王的时候。
那个时候血族中出了一个走旁门左道的封印师,无情无感,能力诡异到让许多血族都避之不及,他的能力不算太强,但是重在解法也旁门左道的,偏偏还考虑到了血族这个种族的现实情况,脑子精的不得了。
他的能力,就在他本身的无情无感上。
谁会是天生的无情无感?这个人不过是将情感作为武器,具体一点是封印,作用到一个人的身上,可以以多层封印的方式将其能力封印起来,解法也没什么神秘的,每一层封印吸收足够的情感就行,要求必须和那层封印指定的情感一样,而且是来自于他人的。
难就难在,这个来自于他人的。
血族并不是情感淡漠的种族,相反,他们有的时侯相当的情绪奔放,可是他们通常对待他人多负面的情绪,对待自己多正面情绪。
简单点说,就是对待别人能恨啊怨啊怒啊,对待自己就是自恋一条路走到底。
那人下的封印通常有七层,里面正面负面的情感都有,连祁从不指望血族那群幺蛾子能对他有多少正面情绪,他能轻易的激起他们心中的恐惧或者敬畏,但若是涉及到喜爱感激之类……他难不成要投奔天使一族用圣光来感化他们?
就这个封印,连祁当时陷入了血族生涯最危险的一段时光,最后还是他的一个手下利用自己天赋能力中的伤害转嫁,将封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
现在,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连祁,孤零零的半坐在空旷的房间之中,感受着体内严丝合缝的四道封印,莫名生出了几分悲凉。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躲开了要害部位,使得圣器的能力没有发挥到极致,因此并没有完全回溯好,只发挥了一半的实力,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四层封印。
第一层封印的情绪是——喜爱。
这个封印是解开一层才知道下一层是什么,因此连祁至今也就知道第一层的封印,因为他那个勇于献身的手下至今还混迹在各个种族的美人圈里,靠着自己花孔雀的气质赚着别人的喜爱之情。
难道自己也要混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去勾搭那些怀春的少女(男)?
连祁脸一黑。
开什么玩笑,从来都是别人往他面前凑,什么时候需要他去勾引别人了!?
这个世界的人口密度那么大,人类的寿命又短暂,情绪都跳脱丰富的很,一定有能够快速收集到足够喜爱之情的方法。
实在不行,凭他在血族中也是顶尖的姿色,放到人类的世界,还不是分分钟迷倒一大片,到时候,要是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方法,他就,他就——
连祁心中挣扎了一番。
不行!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第8章 优雅的琐事
清晨,A市郊区,地下负三层,猎人工会研究部第三研究室。
谢泽将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大包直接投掷到了工会前台的桌子上,边走边松开了战斗服的扣子,他乘着电梯直降三层,出了电梯门径直向前走,左拐,第一个房门,敲了三下。
预料之中,没有人开门。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的直接抬脚踹了上去,随着咔嚓和轰隆的一声,门被拦腰折出了木屑口子,摇晃了两下最终没能抵挡得住暴行,向前倒去,惊得里面的人瞪大了眼睛,脸上还带着一丝肉疼。
“谢泽,这次修门的钱必须你付。”陈漾推了推眼镜,看似一脸淡定,实则底气不足。
谢泽在门口站到灰尘散去,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手一动,一个小小的密封袋飞向了陈漾那边,后者一副严阵以待,捧着密封袋的姿势就和捧着家传珍宝一样。
他又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的将密封袋放在了桌上的透明器皿之中,拿着镊子轻手轻脚的拨弄了几下,这才转过头看向谢泽,臭着一张脸:“这是什么?”
谢泽在研究室里转了几圈,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右手一直抚在腰侧的剑柄上。
“自己打开看看。”
陈漾习惯了他这种脾气,撇了撇嘴继续对着面前的密封袋,袋中装着一丝鲜红的液体,宛如有生命一样缓缓的流动着,液体中仿佛泛着光,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陈漾咽了咽口水,问到,当然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他也就是问问,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情。
密封袋被他放进了一个圆形的容器之中,里面盛满了隔绝魔气的液体,只有最中央有一小块是空气,密封袋在最中央轻轻的震动着,透明的本体开始慢慢的瓦解,那一缕鲜红的液体挣脱了束缚,宛如一条红色的锦鲤,缓缓的流动。
容器能够隔绝魔气,却阻止不了气味的散发,气味分子们投过缝隙钻了出来,欢快的在宽敞的研究室中悄然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