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书记官小姐大概不知道在另一个次元,有个词叫脱粉,还有个词叫迷妹。
“今天我们将要回顾的内容,是如何从平常容易忽略的数据中得出新的结论。”瓦伦汀这样说着,他的声音和昨晚苔丝听到的似乎不大一样,更加轻快活泼,“我需要几位擅长元素魔法的学徒作为辅助。左数第三位红头发的同学,我感觉到你身上旺盛的水元素的凝聚力……”
瓦伦汀看似随意地抽取了几位同学,分别让他们在他的水晶瓶口施展了几个很基础的法术,然后他转向了苔丝,“格拉提诺小姐,我可能还需要一点你的帮助。”
苔丝觉得自己像抽中了大奖,她腾地站起来,又不知该如何做下一步。
“只需要一只手就好,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感知。”苔丝听到瓦伦汀这样说,他将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那肌肤出奇的凉。
苔丝感觉自己神思恍惚了一瞬,就被请求坐下。
随即,在场的学徒们看见施法者指挥着大大小小的水晶碎片在空中飞舞,元素魔法的炫光被反射,随着他的话语闪现出山林,草木,建筑……苔丝辨认出这竟是以营地为中心的地形图景!
“……根据这一周的统计结果,伊诺盆地伊马瑞达地区目前固定人口…… 流动人口……住房……取水……”
一个个场景复刻在模拟图中,时不时传来低声的赞叹。
“这可是闪回术,律令,元素魔法的高级嵌套,还做得如此干脆利落,厉害了我的哥……”雀斑小哥抓住时机展现自己的博学多识,苔丝也跟着囫囵点头。
“根据水源变动和营造特□□别,其中百年以上住房……五十年以上的住房……,三十年以上的……近十年新营建的……”
在一串不明觉厉但又枯燥的数据介绍之后,施法者停了停,总结到,“可以看到近百年间附近城镇布局产生了三次结构性偏移,一次发生在大约三十年前著名的的地质大变动时期,向流水改道的方向逐渐迁移,另一次发生在十四年前,有史所载那场大战之后……”
“还有一次就在近五年。”
“至于这最后一次是因为什么,就留做今天的作业吧。提醒一句,可以多关注一下五年间意外死亡的案件哦。”
瓦伦汀成功地用最后一句话激起慑于骑士长官淫威下正姿端坐苦不堪言的战士学院的孩子们的兴奋感,在议论中施施然走下了讲演区。
“您是亡灵法师吗?”学徒中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刹那间,整个场地寂静无声。
谈论《亡者絮语》那样兼具浪漫故事和考据的半□□是一回事(呔,没有看过□□的学院生活怎么会完整呢?),研究在百年前能够引动宗教战争,三十年前能够上绞刑架,近几年仅仅在理论上非罪化、仍然存在于街头巷尾的恐怖故事里的法术系统,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苔丝突然打了个寒战。这不是她问的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知道答案。
瓦伦汀眨了眨眼,正准备说话,一直没有动作的圣骑士制止了他。
他走到施法者身侧站定,将双手巨剑笔直地插在地上,左手自然地牵起施法者,右手搭在神圣巨剑剑柄上。
他说:“帕拉丁的英灵见证,我自愿与眼前之人分享一切的荣光。”
纯白阵营的光芒从剑身开始,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帝都人民都知道,圣骑士阿索诺阁下,一年前得到那把名为“仁慈的闪光”的神圣巨剑的承认,那传说中十二圣剑之一的存在。
于是再无疑问。
后来瓦伦汀还是坚持着说出了他的辩词:“我当然会一些亡灵系的法术,可按你们的说法,这世上就没有元素法师之外的施法者了?”
在已经验证过阵营的当下,他的话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只有苔丝笑不出声来。她深深的迷惑了。
☆、Chapter 6 如何捡拾一只圣骑士
瓦伦汀很久都没有做过梦。
亡灵化的身体很好用,不知疲倦,精确稳定,不用进食,不会排泄,只要准备好足够的能源,就能孜孜不倦地持续工作。
一旦回到生者的世界,就有这样那样的“小麻烦”。
比如说,梦啦,那种建立在回忆基础上的妄想。
它并不讨厌这种甜蜜的负担,只是有时候这会有一点奢侈。
譬如说有一年它在新年钟声响彻小镇的时候,从河流近处捡了一个人类回来。它梦见那个人类洗衣做饭做牛做马……唉,梦境和现实总是有些区别的。
阿索诺曾经顺风顺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长到了十七岁。
他出生在一个显赫的贵族家庭,祖母是当时皇帝的姑姑,有个政治天赋出色的兄长,和一个刚落地就继承了一座庄园的妹妹。他的人生道路同样被早早的规划好,十岁就进入了圣堂预备训练队。
他也自认为做得很不错。别的少爷小姐都在打架斗殴酗酒party,他每天念经练武烧香拜神。
用异次元的话说,活得像个小和尚,还特别擅长装逼。
十五岁时就能够挑遍同龄人无敌手,参加过几次不大不小的边境守卫战,每次圣堂比武都浑身冒着一股老子寂寞无敌的中二之忧伤。
哦,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不敢打赢和打不赢的微妙区别,这是后话了。
爱捏位,大家都说他总有一天能够传承圣剑的光辉,他也是这么想的。
全圣堂大概只有一个躁脾气的倔老头不同意,他说:
“你不虔诚。”
“你什么时候悔改?”
当着面说,背后也这么说。
阿索诺少爷生气也没用,那是戒律堂资历最老的长老。
长老么,就是养老用的。所以真少爷脾气阿索诺也懒得生气。
然后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在他十七岁那年的新年夜里,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尽了前皇室的成员。正在执勤的阿索诺被一名从来是手下败将的骑士轻松打倒——一部分是因为对方借噩耗偷袭,另一部分是他隐藏着实力。
“呸,老子陪太子读书这么多年,憋屈!”
对方生生折了他双手双脚,吐了他满脸唾沫,将他扔下了哨所旁泛着冰碴子的溪流。
“帕拉丁保佑你哦~”
考虑到腹部的贯穿伤,这话着实没什么意义。但他这样就算没有违背不得自相残杀的戒律了。
帕拉丁真的存在过吗?不存在的吧。他这样想着,失去了知觉。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与不死生物战斗的战场上,被白骨架检视身体是否完整。他要不是被绑得严严实实,早就一巴掌打掉了对方的狗爪。
乃至他真的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做了梦。
对方大概是个蛮(蒙)族(古)医生,虽然手法还不错地给他续了手脚,却在他嘴里塞了一把草。
货真价实的草,还带着泥……
“您……好?”
“饿……了……吗?”
他听见蒙古医生口齿不清的打招呼。
等他们混熟了之后,蒙古医生瓦伦汀解释道,它当时只是想找一个口语语伴。
一 个口语语伴……
“我没当过医生,可我很聪明的啦……我拿自己的手脚拆了学的怎么治你……不过后来我比较了一下,我们的骨头好像不一样多啊哈哈哈哈我是四个指节的呢……”
这真是一个闻者落泪的悲伤故事。
幸亏自称秉承帕拉丁意志的圣堂骑士都是一群天赋点点在皮糙肉厚上的生物,被从头到脚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张嘴的阿索诺居然挺过了冬天最冷的那两个月。
他有时会和口齿不大利索的救助人聊上几句,比如要求改善一下伙食。救助人勉为其难、半心半意地推辞了几下,就乐滋滋地开始提供冰鲜——冬天嘛,伙食差点可以理解,可直接上生的是麻的意思?果然是蛮族人……再后来在详细的指点下,救助人学会了烧烤,可怜的骑士终于吃上了焦一口生一口夹心再一口的肉食。
也有尴尬的时刻。做了十七年大少爷的阿索诺在第一次要排泄的时候,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把床铺弄了一团糟。他还感到说不出的沮丧,无力,他于一夜之间清楚明白自己已然成了一个废物,这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他难受。
可最终还是求生的意志大过了羞耻感。
他的救助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白天没有给他带吃的。然后到了晚上,阿索诺第一次“看”到了他。
一个意外年轻的少年人,模样挺规整,只是头发有点像鸡窝,身上穿着一套十分混搭风的袍子+裤子+围裙。他有着一双少见的灰色眼睛,这样的特征平常只在老年人身上见到,也许来自于蛮族的混血。尽管如此,他看起来体格并不强壮。
对方笨拙地替他清理身体的时候,阿索诺终于翕动嘴唇,说了声“谢谢。” 少年回他一个露出白牙的笑容。
阿索诺感觉突然放下了什么。
后来少年在床板下挖了个洞,省去一些彼此的麻烦。再后来阿索诺能够摸索着下地走路了,也就渐渐自力更生。只是他之后就没有在白天见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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