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妖兽的制幻能力,确实比沦落至伪道器的苍玄镜能力强!但若他修复至道器、甚至伪圣器时,可就不好说了。
这厢景陵尚在思索琰锋妖君的能力与过往,那厢来人已被景陵最后那自欺欺人的偷挪花株的不要脸行径噎住:“……”
半晌,景陵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吐出一个开场词:“您好!”
来人毫无波动的眼眸慢吞吞瞟过景陵,肃色道:“以后,不许再与那般朱宝说。”他说话奇慢,似一字一字间顿吐出,却又仿佛每一个字间都隐藏了深意、每句话间含着让人身心愉悦的韵律般,让人不知觉间沉浸其中,揣测、思考。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内涵着无数暗示诱导的命令意念,若非景陵本体苍玄镜的天赋本能,恐怕当真会晕乎乎的点头,潜意识中服从对方的安排。
因在传言中了解过琰锋妖君的部分行事准则,景陵略筹措了下措辞,开门见山道:“朱宝对我,只是追随者对领导者的崇拜而已,此为追随契约的正常反应,妖君多虑了。”
琰锋妖君沉默半晌,周身寒气凝聚,半晌回头,慢吞吞吐出两个字:“不许。”
景陵无所谓点头,亦慢吞吞回应:“啊,以后不会。”
沉默,在两位说话都慢吞吞的人间蔓延。
景陵心中迅速判断出对方出现的目的、来意,半晌开口,打破沉默:“妖君既在婆娑境中便与朱宝手环相融,又为何隐身、不让他发现?想必妖君也应知晓,朱宝已寻觅您良久。”
此话一落,琰锋妖君周身寒气渐凝,四周丛丛曼陀花似有所感,快速纠结、生长,他仰头看向景陵,再次慢吞吞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景陵看着面前仅至他胸脯高度的、八.九岁男童模样的琰锋妖君,感受着其周身勃发的森意,许久,恍然大悟。
传闻,琰锋妖君因幼年误服定颜草,身形一直无法长大,故而一直在搜寻解除定颜草的解药……
传闻,琰锋妖君之所以不出现在妖界各大场合的聚会,是因为他在搜寻解除定颜草的解药……
传闻,琰锋妖君之所以对长大怀有如此大的执念,乃因其母飞升前的最后愿望,便是望其身形长大,不在妖界留下子孙后就别去上界见她……
所以,对方不出现在朱宝面前的理由,竟然是……想要解除定颜草的效力以后吗?
想起妖界对琰锋妖君的各项传闻,景陵再想起麾下那位蠢呆的朱宝,莫名想为其鞠上一捧同情泪。
景陵直视入琰锋黝黑不见底的眼眸:“不知妖君定颜草的解药还差哪些?丹方可否容我一观?”
琰锋顿了顿,缓缓取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三枚红点:“还差三样,你是丹师,可有?”
景陵凑上前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样一张奇葩的丹方!
这位琰锋妖君不会是被骗了吧!
天仙雪莲、七色兰堇、魔血晶石、幼龄沙……随便拿出一样,都是上天入地难寻的炼材灵药,更何况像现在这般密密麻麻聚在一起数百样,仅仅作为一个定颜草的解药,不感觉太过暴殄天物了吗?
而且,以他成为丹师数万年的常识,此丹方中或药性相冲、或八竿子打不着,简直不知所谓。
最有可能的答案便是,这根本不是一张丹方,而是琰锋妖君被人骗了,仅为对方瞎写、为难人的清单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刁难人的清单,这位琰锋妖君竟然快要找齐了!!!!
所以,这就是前世琰锋妖君一直未能解除定颜草药力的真相吗?
景陵面上讪讪,忽青忽白。琰锋仰头看着景陵的脸色,半晌,将手中丹方一紧:“这张丹方不对?”
景陵:“……若妖君不介意,我可为您重新提供一张定颜草解药的丹方。”这张绝逼是假货!
“……恩。”琰锋缓缓点头,同一时间,手中丹方化为虚影,点点散于肥沃的曼陀罗花土上,消弭无踪,半垂的睫羽掩住眸底喷涌而出的凶光。
一瞬之间,满园曼陀罗张开血盆大口四处招展,只琰锋妖君周身侧漏而出的凶光,便如绝世凶兽降临,开闸奔驰而出的危机感与恐惧感俱存,让景陵与明心火这两位自大风大浪中走出的幸存者都有一瞬间胆寒。
明心火:“……混小子,此人绝对是硬茬,赶紧把丹方给他,咱走吧。”
“臭老头,我这次就教教你,哪怕走也要走的从容,不能落荒而逃,临阵认怂,知道吗?”
“……先把我收到你的镜灵空间里,等他走了再放我出来。”
“滚!留在这里陪我壮胆!”
“……”
景陵貌似镇静的取出张玉简,貌似镇静的将丹方刻印其中,貌似镇静的丹方交予琰锋,貌似镇静的道:“这张丹方上标记绿点的灵草,我这里都都有,剩下标记红点的虽然有些多,但相信以妖君能力也不会花费多长时间。”
琰锋将玉简接过,稚嫩的小脸上凶光未敛,淡淡道:“如此,多谢。”
景陵貌似镇静回道:“不用,还望妖君此番找寻顺利。不知外面朱宝、二人如何了,我这番消失,他们应该着急了吧。”
琰锋紧紧盯住景陵,慢吞吞道:“他很着急。”
景陵:“……朱宝护主之心心切,吾之幸也。”仿若整个人被凶兽锁定住的感觉,说起来,即便是曾经被众仙围攻,其危机感也不过如此了。只能说,这位琰锋妖君,不愧是传言中杀遍妖界同级之下无敌手的嗜杀梦魇。
二人相视一盏茶后,琰锋挪开视线,自怀中取出一枚紫黑色曼陀罗花瓣的玉佩,道:“将这玉佩交予他,滴血认主,防御性比你的玉符强甚。”
景陵:“……”他宁坊玉符的价值远超你想象!
虽心中如此想着,景陵倒还是从容接过:“如此,我便替朱宝多谢妖君赠予。”
琰锋又深深看了景陵一眼,转头轻哼,“若他身边有狂蜂浪蝶,记得帮我赶跑,待我归来时,必有重谢。”
景陵:“……”你当真以为那位蠢呆蠢呆的朱宝能吸引狂蜂浪蝶?您真是看得起他!
“作为回报,吾允你在危难时刻借我名头一用。吾名琰锋。”
景陵:“臭老头,这次貌似咱们赚到了?”
“收成不错!”明心火咂舌。
然而这次,琰锋却不待他回话,就挥袖将之传送出了曼陀罗空间。
香风袭过,喷香的白衣少年凭空出现在原地。
已经焦急的差点准备找人求援的北姗朱宝急忙迎上去,“王上,您方才去哪了?”
朱宝闻着景陵身上的花香味,轻动了动鼻子,半晌抽抽嘴角:“王上,即便您嫌弃香凝妖君身上的狐臭想去洗澡,也要先通知我们一下啊。如此突然消失不见,我们差点以为您出了意外呢。”
景陵:去洗澡你个猪头!他明明是被你媳妇给人为劫持了好吧。
淡定的将手中的曼陀罗玉佩放到朱宝手中,“刚刚洗澡时,遇到了你媳妇,他让我送你的信物。”
朱宝猛然瞪大眼睛,激动的手足无措:“我媳妇?当真?那她为何不来见我?”
“其实他一直都在你身边,只不过因为毁容,不愿出现在你面前。方才从我这里要了丹方,已出发去寻找恢复容貌的灵草去了。”
不知做出何种联想而泪眼汪汪、低落不已的朱宝:“……其实我不是个以貌取人的猪。”
莫名有点怀疑,但因为脑海中记忆太少、无法提供有力证据的北姗:“……”
景陵感受着如芒在背的阴森刺骨感,淡定道:“走吧。”
接下来,三人一路平静。然而景陵最想寻到的魂魄,却始终杳无踪迹。当景陵的足迹几乎踏遍了上宜州大部分能够涉足的区域后,他不得不承认,除了在其他妖皇、妖君、妖王的领地被外人隐藏了外,只能在上宜州外。
景陵有些沮丧,他在上宜州内已经持续搜寻了一年有余,无法晋级参加三洲会武的压力压在头顶,让他无一日不寝食难安。
因莫名联想而担心黑衣细腰媳妇的朱宝,心情亦沮丧非常。因为此行没有寻到多少解除识海诅咒丹方上的药材,北姗兴致也不甚高昂。也因如此,归途中,三人整体的谈话气氛都低落了不少。
半途中,景陵收到了哲栋的传讯纸鹤。卡住纸鹤的小脖颈,哲栋那爽朗的大嗓门自纸鹤的小细脖内响起:“小景陵,你的那个有缘人,就是华峰的那个娘们又来我的巣乡发疯了,快来帮我啊啊啊啊啊!快来救场啊!”
娘们你整个巣乡,滚!
第31章
景陵按住自己想要扇人巴掌的手,气愤的将纸鹤捏碎,不理会对方的求援,与朱宝、北姗二人继续前行,甚至连方向都未变一下。
突然,他脚步一顿,脑海中思绪变换,眼神却随之越发明亮。
真是瞌睡送枕头,现在孔令羽正在和哲栋缠斗,那么他现在过去将孔令羽敲晕,再趁着送孔令羽回华峰的时机,便可再探华峰……这个主意简直不能更赞!
景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旋即生出无数后手,将此主意衍生出的数个漏洞补上。他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尘土,“既哲栋妖君有求,那咱们就过去白拿这个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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